6-5

  「爸,你在开玩笑吗?」
  「我帮你改成林怀雨了。」
  如同五雷轰顶,怀云觉得面颊淌下泪水「我不是怀雨啊...」
  「我不是怀雨!爸!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不认我了吗?不在乎我了吗?我是怀云啊!我是怀云!」泪水疯狂的流淌而下,怀云从书桌前站起来,激动的咆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是怀雨!我不是!」
  「啪」一声,打断了怀云的话,也打碎了她的心。
  偏着头,怀云哽咽着问「你们不要怀云了吗。」觉得周遭的世界在旋转,她轻声询问。
  「怀雨。」父亲淡淡的唤。
  母亲在这时开门走进来,神情冰冷漠然「你是怀雨,我说了,你是。」
  怀云只觉得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再模糊...如同一个拖戏的八点档慢镜,一点点的腐蚀她的生命,扼杀她的思考,直至她闔上眼睛。
  在闔上眼之前,又是一个轻轻的唤声。
  「怀雨。」
  白纪恩沉默的听着。
  怀雨直视着远方,平板的叙述。
  「我后来应该是昏倒了,醒来的时候就没有感觉了。怀雨就怀雨吧。只是那种感觉一直都很痛苦,我不是怀雨啊,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有一种怀雨还活着的感觉,可是我已经把她害死了啊。」
  心中的悲伤永无止尽。
  白纪恩凝视着她,看着女生陈述时木然的表情,心口一阵疼痛。
  「不能恨谁,最该恨的只有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被惊醒,一直想到怀雨最后的样子,我好想念她...好想念她..」说起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怀雨止不住猛然的泪意,语气乍然乍然哽住。
  过了一段长长的沉默,白纪恩侧过身体,紧紧的搂住她。「所以,我们交往的那天...?」
  「我妈之后一直情绪不稳,工作也辞了。她那天突然在我出门的时候叫我怀云,我吓了一跳。后来她整个人扑过来掐我脖子叫我去死,幸好我爸刚好回来。」
  听着女生语气平板,白纪恩用力扳过女生的脸,深深的望进那双失焦的美丽眼睛「不要这样。」
  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他知道女生一定没有那么好过。他寧愿她哭,她闹,也不要她流不出眼泪却安静心碎。
  「白纪恩,自从有了你之后,我真的很快乐...可是我有时候会觉得那种快乐好奢侈,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你的好,拥有小晴或是季晓她们的包容。我觉得这种快乐令人害怕,却又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那就一直这样下去。」收紧了手,他低语。「让那场雨停下来。你要原谅自己。」
  「我怎么可能原谅自己?我好想念怀雨...我好想念她...」
  她日復一日的听着身边的人唤着同一个名字,那个曾经属于她爱的人的名字。这些回忆里面身边的人所拥有的记忆好想都是那个有关「林怀雨」的人,可是那个人其实已经不再了,林怀云却也不会有新的回忆了。
  直到她遇见了白纪恩。
  他唤着她「云」给了真正意义上的林怀云新的记忆,她开始感觉到快乐和悲伤,感觉到身边人的温度。她开始觉得幸福,发现她有很多不想放手的东西,发现她开始想挣脱回忆里的大雨,开始新的生命。
  但是她是如此愧对林怀雨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平衡这种情绪,纪恩,我好害怕,龚贤谨今天只是挑起了我的回忆,可是那不是他的错,不论他有没有问起,我都不可能忘记,现在的快乐到底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我不敢知道...我一直都对不起她啊...」
  「怀雨。」
  直视着她,他轻轻唤出这个名字,她的眼里有着害怕。
  「怀雨,这是你现在的名字。季晓或是邱晴都不知道你曾经叫做怀云,她们心目中真正意义上的《林怀云》就是《林怀雨》啊。」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语气稳定温柔「我不知道可以告诉你什么,什么话会让你好过一点,但是...」握紧她的手心,他在她耳际轻柔低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听着柔和的语调,女生慢慢缓下情绪。悲哀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心感。
  「不论你面不面对,都没关係,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跟你说不说自己的过去一样,那都没关係,我只想要看见你的笑容,陪你一起面对暴雨,其他的,都没关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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