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颈

  狩影飞到宫殿,似乎很想避开什么人,放下伊薇和莫禾之后,二话不说便飞回森林。
  伊薇派人将莫禾带到一间寝房,请大夫看看莫禾的伤势,说道:〝只是受了皮外伤,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伊薇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事……否则皇上身边的人出了什么乱子,她可没办法赔罪。
  〝这模样还真惨。〞
  听到熟悉的声音,僕人们赶紧欠身:〝皇上!〞
  轩辕昊煬对其他僕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他们离开之后,轩辕昊煬玩味地凝视莫禾。
  轩辕昊煬笑意极深:〝真难得看到他这么凄惨狼狈的样子。〞
  莫禾喃喃自语,像是作了恶梦般:〝皇上……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借你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了。〞
  〝呃……〞
  伊薇偷瞄了轩辕昊煬一眼,只见他依旧微笑,一点怒意也没有。
  轩辕昊煬将视线移到伊薇的身上,询问伊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他侵犯妖怪的土地,惹来妖怪的杀机。〞
  伊薇突然想起釉翠那番话──〝让这片土地属于妖怪吧!〞
  〝我记得那片森林是你管辖,换作是一般百姓,想必早就死了。〞轩辕昊煬凝视脸色凝重的伊薇:〝这件事情我该如何处理?〞
  伊薇低头:〝伊薇任凭皇上处置。〞
  她完全没有考虑到人类和妖怪的关係,这是她失职。
  低头的伊薇完全没看到他眼神闪过恶劣的光芒。
  轩辕昊煬命令伊薇:〝你将莫禾处理好之后,去暝日殿找我。〞
  〝我知道了。〞
  眼看事情成功,轩辕昊煬心情愉悦地离开。
  夜晚,伊薇一走到暝日殿时,马上被宫女请进殿内。
  下人将伊薇带到后,离开时不忘关上门让他们两人独处。
  殿内只有鹅黄色的灯光,轩辕昊煬低头看书,伊薇不敢打扰他,站在那里有一阵子。
  轩辕昊煬的语气中含着笑意:〝是不是我不开口,你打算这样站一整晚?〞
  伊薇的脸上感到一丝困窘。
  只要轩辕昊煬不开口,她没胆子唤他。
  〝我有一事相求。〞伊薇对轩辕昊煬提出请求:〝我希望风莱岛的这片森林归属于妖怪。〞
  〝为什么?〞
  〝据我所知,百姓不会在那片森林行动,所以许多妖怪已经住在那里很久了。〞
  轩辕昊煬看着古书,又翻下一页:〝所以呢?〞
  〝只要我待在这里,那片森林的妖怪绝对不会出来危害人类!〞
  不过,假如人类进去那片森林的话,那就难说了。
  伊薇在内心悄悄的附注这句话。
  轩辕昊煬抬眸凝视认真的伊薇,觉得那张清净秀丽的脸庞好看极了,尤其是那双坚定清澈的水眸,彷佛看再久也不会厌烦。
  轩辕昊煬的薄唇微微上扬。
  〝皇上!〞伊薇认为轩辕昊煬根本不把她当作一回事,瞧他一点也不放心思聆听就知道。
  〝继续说吧。〞
  嗯,生气娇嗔的样子也很动人。
  〝因此,我希望皇上可以准许这件事情。〞
  轩辕昊煬盯着伊薇的:〝嗯,我知道了。〞
  看轩辕昊煬没有拒绝唬弄的意思,伊薇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乾脆就答应了。
  〝那么我先离开了,盼皇上早点歇息,不要太操劳了。〞
  轩辕昊煬挑眉,想着伊薇随口无心的那句话,他闔上书:〝难得伊薇担心我,那么就听你的话吧。〞
  〝请你好好休息。〞
  伊薇微笑,离开暝日殿。
  隔天一早,偌大的宫殿出现萧肃不满严厉的质问声。
  〝轩辕昊煬,这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昊煬慵懒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萧肃充满怒火:〝那个只会懂皮毛的巫女能帮我找到魂魄吗?〞
  相较之下,轩辕昊煬冷静许多,俊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春槿已经受过伊薇的指导,我相信她的能力。〞
  〝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伊薇应该有跟你说过什么吧?〞轩辕昊煬抬眸,扫了萧肃一眼。
  萧肃攥紧拳头,眼神透露不甘心:〝你有什么条件?〞
  轩辕昊煬扬起一抹笑意:〝我怎么敢跟王爷谈条件?〞
  萧肃的眼眸充满冷意:〝若非如此,你怎么可能让那个丫头帮我的忙?〞
  轩辕昊煬笑而不语。
  〝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让那个女人帮忙。〞
  〝嗯......〞轩辕昊煬佯装思考,最后说道:〝我记得你所待的国家似乎有红玛瑙,不用太多,两年的產量就好了。〞
  萧肃沉默,紧蹙眉宇。
  轩辕昊煬悠哉地说道:〝若是捨不得的话,也不用勉强。〞
  萧肃的眉峰始终没有松开,沉默许久,最后妥协:〝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红玛瑙是多么珍贵的宝石,色泽鲜明美丽,可以带来能量,拥有治疗的功能,儘管是盛產的国家,但是一年的產物也微乎其微......而这个男人居然大开狮子口,要两年的產量!
  〝还有,事情结束后,若是你要离开风莱岛,我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个岛屿的事情。〞
  萧肃不瞭解:〝为什么?〞
  〝我不希望有间杂人士来到风莱岛,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我不希望累坏巫女,也不想打扰风莱岛的秩序。〞
  虽然轩辕昊煬保持笑意,但是仍然可以感觉到严肃和威严。
  〝我知道了。〞
  〝那么我会告诉伊薇的,至于她要不要帮忙,我就不晓得了。〞
  萧肃瞪大眼眸:〝什么?〞
  〝我啊,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事情。〞
  萧肃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轩辕昊煬!〞
  〝不过,我也得告诉你,有时候就算拥有巫力,也无法改变任何现状。〞
  〝就当我傻吧。〞萧肃当然明白轩辕昊煬的意思,他淡淡地留下一句话,离开宫殿。
  那是强烈的懊悔和愧疚,明明她是最重要的人,他却伤害她,甚至让她失去性命......
  所以,儘管已经没有意义,但是他还是想跟她道歉。
  春槿照着伊薇的话,询问萧肃,得知那名女子的画像和生前喜欢的地方,但是却依然没有找到她的魂魄。
  春槿拧紧眉毛,非常懊恼:〝怎么办才好......〞
  不论她用什么巫术寻找魂魄,始终都无法呼唤到那名女子。
  春槿将烦恼告诉伊薇,她不意外,安慰春槿:〝这是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春槿迷茫地看向伊薇。
  〝死亡之人将会到达彼岸,忘却所有记忆,再次轮回,重新开始。〞
  〝王爷的事情,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伊薇扬起一抹静謐的笑顏,没有给春槿答案。
  之后,春槿来到宫殿向轩辕昊煬报告进度。
  〝对不起,可能是我的巫力和经验的差异,我没有找到那名女子。〞
  春槿已经有心理预备被轩辕昊煬斥责,然而过了几分,始终没有听到轩辕昊煬的表态。
  〝皇上?〞
  〝伊薇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春槿起初愣了,随后回道:〝伊薇似乎认为魂魄已经进入轮回。〞
  〝是吗?〞
  〝那么,请问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呢?〞
  轩辕昊煬意味深长地看着春槿:〝假如这件事情交给伊薇处理,你觉得如何?〞
  一时之间,春槿的脑袋一片空白。
  将萧肃的事情交给伊薇处理,同时意味着她办不到,她的能力完全输给伊薇。
  〝我......〞春槿握紧拳头。
  〝伊薇也不见得可以找到那个女人的魂魄。〞
  〝我想,还是让伊薇处理这件事情吧。〞春槿妥协,内心充满强烈的挫折。
  毕竟伊薇的经验比较丰富,灵力也很强大,一定比她还要厉害......
  夜色在繁星闪烁之下更加美丽神秘,凝视那无尽的深夜,对于看到麻木的美景,她仍然被迷惑。
  伊薇闭上眼眸,沉淀自己的思绪。
  〝伊薇。〞
  听到熟悉的呼唤,伊薇睁开眼眸,有点讶异地低头看着男人。
  〝皇、皇上,这么晚了......〞
  伊薇话还没说完,轩辕昊煬噙着笑意揶揄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轩辕昊煬话一落下,伊薇尷尬红了脸。
  趁伊薇不注意时,轩辕昊煬俐落地一跃,身手极好地坐到了伊薇的身边。
  伊薇惊呼:〝皇、皇上!〞
  轩辕昊煬直视前方的景色,扬起一抹笑痕:〝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风景,让伊薇看得那么入迷。〞
  伊薇偷偷地挪开身子,轩辕昊煬知道她的小动作,却假装没看到。
  〝伊薇,萧肃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已经失去生命的魂魄不该再为前世的纷扰而影响。〞
  不如刚才的轻松,轩辕昊煬的语气有了几分严肃:〝怎么说?〞
  伊薇看向轩辕昊煬的侧庞,发现他依旧噙着笑意,只是多了点严肃。
  〝已经死亡的魂魄放下执念才能重新开始,假如强行唤起记忆,深怕会变成厉鬼。〞
  〝你曾经遇过厉鬼?〞
  厉鬼是失去理智的魂魄化身为恶灵,有时候强烈的怨念连巫女都无法净化。
  〝嗯。〞
  轩辕昊煬呢喃道:〝看来你的能力出乎我的意料。〞
  他的嗓音不大不小,伊薇听到了:〝不,皇上过奖了。〞
  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他啊......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洞悉他的能力。
  〝我想将萧肃的事情交给你处理。〞
  伊薇不明白:〝为什么?〞
  〝将事情交给春槿处理,萧肃不放心。〞
  〝是吗?〞伊薇在内心轻叹一声,顿时觉得沉重。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种事情,也知道你怕引起春槿的反感,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忙。〞
  面对轩辕昊煬的凝视,伊薇赶紧低下头,不敢对望,只说道:〝我、我会尽力的。〞
  轩辕昊煬噙着笑意,宠溺地摸着伊薇的头:〝我已经和春槿说过了,春槿也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伊薇无法忽略春槿的感受:〝这、这样好吗?〞
  〝这是春槿必须成长学会的事情。〞
  〝说不定我也找不到魂魄。〞
  〝这样证明春槿的能力没有问题,同时也能让萧肃死心。〞
  听轩辕昊煬这么说,伊薇才妥协:〝我知道了。〞
  〝对了,我的寝殿有檀香,味道轻淡易眠,等会儿我让人送来樱淽殿。〞
  伊薇赶紧拒绝:〝不用了,皇上留着用吧。〞
  〝伊薇,你我之间不需要客气,往后我有许多地方需要你的説明。〞
  眼看轩辕昊煬坚持,伊薇只好说道:〝......谢谢你。〞
  轩辕昊煬眺望夜越来越深,他轻松跳回地面。
  〝我会接住你的,下来吧!〞
  伊薇直觉不太妥当:〝那、那个......不用了。〞
  轩辕昊煬说道:〝万一跌得鼻青脸肿,被萧肃看到,还以为我苛待你呢。〞
  伊薇觉得很有道理,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轩辕昊煬的语气带点几分无辜:〝伊薇,我的手会酸呢。〞
  话一落下,伊薇赶紧跳进轩辕昊煬的怀中,没有看到他眼神闪过的狡狤。
  轩辕昊煬有力的臂膀抱住伊薇,微蹙眉宇:〝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轻。〞
  〝不......〞
  〝对不起,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鼻间尽是轩辕昊煬充满成熟的男性气息,让伊薇再次红了脸:〝不会,只要是皇上的命令,我都会尽力去完成。〞
  轩辕昊煬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笑意:〝是吗?〞
  〝那么我先去休息了,皇上也快点回宫就寝吧。〞
  伊薇连看也没看轩辕昊煬一眼,赶紧进到樱淽殿,纤细的背影看起来像落荒而逃,轩辕昊煬不由得失笑。
  他就这么恐怖吗?
  ......
  寻找魂魄的事情,伊薇没再去找萧肃询问详细的状况,她走到奥森森林,找到釉翠。
  〝皇上愿意将奥森森林归还给妖怪。〞
  釉翠不意外,对伊薇说道:〝这一切都是托你的福,谢谢你。〞
  〝不会。〞
  狩影打了一个寒颤,感到恐怖:〝那个男人……居然答应了?〞
  果然这个女人不是简单的人物,连那个男人可以轻易摆平……
  狩影彻底佩服伊薇,甚至觉得眼前的巫女不是省油的灯。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请问你们。〞
  釉翠问道:〝什么事情?〞
  〝我想请你们帮我注意一缕魂魄,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
  狩影和釉翠仍然不明白。
  〝帮某个王爷寻找魂魄。〞
  狩影讽刺道:〝嘖,人都已经死了,寻找魂魄做什么?〞
  釉翠同样认同狩影的话,仍微笑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会替你注意的。〞
  〝谢谢你们,假如找到的话,请你们务必通知我。〞
  狩影问道:〝欸,伊薇,帮你找到魂魄有什么好处?〞
  伊薇对狩影露出甜美的笑顏,让他忍不住心跳加快。
  〝话说你都已经是我的手下了,居然跟我要好处,是不是太过分了?〞
  伊薇冷冷地睨了狩影一眼,离开牠的面前。
  看着走远的伊薇,狩影咬牙切齿。
  对伊薇那女人心跳加速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离开奥森森林之前,一阵微风拂过,眼角的馀光注意到一抹艳红。
  伊薇停下脚步,轻轻折下,眼神极为专注地凝视花朵,然而神情不像欣赏,而是追忆。
  〝......黄泉路唯一的花朵,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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