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饵|第六条

  049
  她获救了，从地狱一般的奴隶市场。
  在对肖娜表示了感谢之后，这位年长的女性希望她能留在这里一段时候，帮助她们救助其他的伤员。茉莉对此没有异议。
  仔细想想，她在这段时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遭遇：背叛者，神秘组织，被俘的将军，毒品，性奴市场……然而原本获救后的千言万语，在跟着院长去往通讯室的途中，忽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个接一个消失。以至于等到了那间闭塞的小房间，茉莉看着近在咫尺的对讲机，迟迟伸不出手去接。
  “抱歉，36区只有这样的设施。”肖娜误会了她的迟疑，柔声安慰道：“的确比地球落后许多，没有智脑网络，只能用最原始的对讲机联系，但是只要没有磁风暴的干扰，通话质量都是可以保证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茉莉迟疑的低下头：“我只是在想，如果……如果，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她的双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视线盯住地面，“他们可以当我死了，很多人都死了……”
  肖娜有些惊讶的看着茉莉，后者依旧喃喃自语：“我不想再遇到这种事了……只要和他们扯上关系，就肯定避免不了，可我只是一个……太危险了…”她无意识的抱住自己，很明显的创伤后遗症，肖娜在她救助过的很多女孩子身上都看到过这种事情；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茉莉。
  “你可以逃走。”
  成熟女性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像有某种特殊的魔力，一下子将茉莉吸引，她看向对方紫罗兰色的眼睛。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的孩子。”女人温柔有力的握住茉莉的手，“没有人可以怪你，无论你接下来是想要逃走还是什么。你看，世界是属于Alpha的，他们应该对此负责，谁会责怪Omega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呢？”
  “可是……我…不是Omega……”茉莉呆呆的看着她。
  “那就当我说错了。”肖娜不为所动的微笑着：“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无辜的，如果你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你就可以不出现。”
  茉莉正才发现自己抖的厉害，她明白不可逃避，但全身心都充满了抗拒。肖娜的话无形中正是她想听到的，也许她可以……趁此机会，离开所有的麻烦事！
  “我可以帮你，人间蒸发，改头换面，在36区不是什么难事。”女院长继续劝慰，“当然，如果你后悔了，也可以随时回去。很多女孩子都和你一样，想要逃离自己的生活，只是她们没有遇到一个机会。”
  她轻轻抱住茉莉，人造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意外的却一点不讨厌。茉莉绷紧的身体一点点放松，最终伏在女人怀中痛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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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很快发现这不是间普通的孤儿院。
  那些在房间外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其实是电子投影。肖娜对此很是坦诚：“门面装饰，我不喜欢小孩。”女人优雅的环顾四周，像一只高贵的鹤，表情带着几分狡黠：“我更愿意做像你这样孩子……的妈咪。”
  这很正常，能在36区活下来的设施都有自己独特的作用。
  此处读作孤儿院，写作情报站；院长喜欢的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是能干耐操的年轻人。这反而让茉莉能安下心接受肖娜的帮助。
  她们帮她洗掉了红发。
  ——茉莉无意如此，但肖娜和瑞奇都强烈建议：“红色实在太显眼了，宝贝！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就被人发现，还是低调点好。”她们花了好大劲才帮茉莉恢复了原状——那可是花了一大笔钱的永久性染发，能够维持二十年以上的高科技生物技术，连眉毛和睫毛都有精心处理过……现在，一切都没了。
  茉莉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蓬松黑发，浑身一阵毛骨悚然：
  这太像十年前的她了！故作天真，卖弄乖巧的Omega。
  她干脆找来剪刀把过肩长发剪到耳后，露出纤细脖颈，刘海拨到两旁，终于和记忆中的女孩有了区别：像乱糟糟的黑毛兽，随时都欲张嘴咬人。
  她穿上宽大的防尘服，遮住如今变得傲人的胸围，戴着乳钉的奶头在布料下被摩擦的红肿酥麻，搞得内裤总是湿漉漉——茉莉刻意不去在意这些，将自己包裹严实，在病房里走来奔去：那些从同一个地方逃出的美人很多都没有她幸运。
  她们不仅经历了残酷的肉体改造，还染上了毒品，大部分都是Omega，紊乱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痛苦的呻吟，陷入噩梦一般的癫狂，茉莉，瑞奇和医用机器人各司其职，打针的打针，捆绑的捆绑，忙的满头大汗。
  茉莉用纸和笔记录下女人们清醒时的只言片语，从中寻找有用的线索，仙子尘这个名字不出所料的再一次出现，仿佛在提醒逃避她会让更多人陷入痛苦。
  ……但那与她无关。
  茉莉一遍遍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Omega，一个受害者。
  提供情报？为谁？给谁？后果会怎样？
  她不想再当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