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阴暗潮湿的诏狱内,男子身上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听到一阵脚步声,林纪抬头,他看着从上面走下来的皇后——如今也已经是太皇太后,他久违的扬起一个笑容,“叔母。”
  皇后垂眼看他,没有说话,林纪手扒着都是木刺的栅栏,他勉强站了起来,铁链发出声响,像在提醒林纪,他如今与面前贵人已是煎水作冰,再无可能,“叔母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念我?”
  皇后解开大锁,走到他面前,将带来的圣旨放在桌上,“林纪,你当真昏头,当初你与你父亲做出那种事的时候,可又想到如今的下场?”
  林纪展开圣旨,看到自己的死期他居然也有些解脱之意,“叔母,如果我没做我就遇不到你,对不对?如今的下场权当我与你荒唐四月的惩罚。”
  皇后气得浑身颤抖,她扬起手却又无法打他,如今的林纪身上都是血,他脸色苍白,在诏狱半月,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半,“你真是疯了!”
  她转身又走出诏狱,今日天气好,阳光明媚又不烫人,宫女连忙给她撑了伞,“娘娘,我们快些回去吧,这诏狱湿气凶得很,莫要伤着您的身子。”
  皇后上了轿撵,她闭上眼,手撑着额头,回想起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她与皇帝伉俪情深却无法为他留下个孩子,而她与林纪…
  毫无情感可言,她甚至恨极了这个没有规矩的混账东西,可她却有孕三月,等她知道的时候胎象已然不稳,她没有一点犹豫,当即立下的打了这个孩子。
  加上郁气成结,她的身体彻底伤了,连日子都没剩下多少,成天用汤药吊着,好在她无牵无挂,死了也是解脱。
  周然是后两天来的,她用手帕捂住口鼻,缓慢的走下楼梯,看见狼狈的林纪她都被吓了一跳,他身旁一滩血。
  “最近真是赶在一块了。”林纪坐在竹席上,朝她扬了扬下巴,“说吧,你来找我又是什么事?”
  周然蹲了下来,“我是来告诉你个消息的。”
  “什么消息?”林纪漫不经心,拔掉掌心里的木刺。
  “太皇太后有了你的孩子。”周然也是刚才进宫见了皇后才知道的,皇后已经是枯木,隔着帷幔周然都心疼她,又带了她的消息来见林纪,可见皇后有多恨他。
  林纪不敢置信的抬头,他眼睛死死盯着周然,刚要说话,却听见周然说,“她在知道的下一刻就把孩子打了。”
  林纪气急攻心,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将周围的秸秆都染红,他笑了起来,“打了?”
  林纪手背抹了一把嘴角,“那也是怀过了。”
  周然翻了个白眼,她觉得林纪现在真的是活该,如果他不那么放肆,甚至收敛点,安心做他的世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她更心疼皇后,贺盛的姑姑,她那样的美人最后只能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觉得命运不公。
  林纪背对着周然,躺在竹席上不知道发什么呆。
  周然没待多久,她觉得无趣直接转身走了,贺盛在诏狱门口等着她,看她出来就搂上她的腰带着她回去,“春芳楼新上了个点心,带你去尝尝?”
  周然一脸狐疑,“你最近怎么不去大理寺?”
  “不忙。”贺盛说的轻松,他抱着周然上了马车又低下头亲她,周然不让干,他就只能在闲暇时间多亲亲。
  等到雨季真正来临,天气闷热,周然就天天待在屋里修剪花枝,无聊的快要发霉。
  “姑娘!”
  周然抬头,看着微湿的小翠,“怎么了这是?”
  小翠捧着一盒枣花酥,“姑爷说要带姑娘下江南呢!”
  “怎么没和我说?”周然皱眉,不高兴了。
  小翠把枣花酥放到周然面前,还想继续说就被月月阻止,她这才想起来原是姑爷瞒着做的,这下好了,一不小心秃噜出来,她怕是要脱层皮。
  “继续说呀!”周然轻轻跺脚,站起来,叉着腰看着小翠,“快说!”
  “哎呀姑娘,其实是姑爷这几日暗地里计划的呢,想给姑娘个惊喜,谁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嘴快的很!”月月掰碎一块枣花酥,隔着帕子拿了一小块递给周然,“姑娘莫气。”
  周然咬了一口,“他就是喜欢到处玩,一天天没个正形的。”
  月月和小翠在一旁偷笑,姑爷明明是喜欢带着姑娘到处玩。
  过了会儿,莲儿从前厅来,告诉周然江觉勉来了。
  周然皱眉,“他来做什么?”这梅雨天她可不喜欢见客人。
  不情不愿的从厢房到前厅,江觉勉坐在椅子上品茶,看见她便笑了,“然娘。”
  周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贺盛这般叫她倒觉得还好,江觉勉这般叫她就觉得有些恶心,“将军,叫我贺夫人便是了,我与你没有私情,这样难免让人误会。”
  江觉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若我执意叫你然娘,又能如何?”
  周然一脸莫名其妙,她还能如何?乱棍把他赶出去不成?她扬起假笑,“那我自然是不能如何的。”
  江觉勉抓住她的肩膀,手下没个轻重,把周然抓疼了,皱着眉头,“将军这是做什么?”
  江觉勉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往下闻,周然一身的胭脂味,他闭起眼,“香。”
  周然吓得寒毛直竖,她连忙后退,“将军!男女有别!”
  江觉勉笑了,“周然,贺盛有什么好的?你与他和离,跟了我,岂不是快活许多?”
  “你在说什么腌臜话!真是疯了!”周然连忙叫人来拦在自己身前,她隔着人墙看着江觉勉,心里也就有了些安全感。
  “好了,我跟你说玩笑话,怎么那么不禁逗?”江觉勉正了神色,“我今日来,是邀约你出门。”
  “我与你有什么好约,将军还是快些回去,梅雨天地面潮湿,走路莫要把自己摔了。”周然挤兑他。
  “怎么没有约?然娘你也知道,贺公子刚做官不久,我与他兄长地位齐平,自然也是有些能力打压他的,是不是啊?”江觉勉低头,拨动自己玉佩的穗子,又抬头漏出一个阴暗笑容。
  周然瞪眼,“无耻小人,你当我怕你!”
  江觉勉不再说话,他告辞离去。
  ——周然看着湖中亭里的江觉勉,手攥紧帕子,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她还是怕江觉勉会欺负贺盛。
  江觉勉给周然倒了杯茶,“然娘,我就知道,你是心疼自己夫君的。”
  周然把茶推远,她这都是无奈之举,要不是贺盛新上任根基不稳,她才不会来,“有话快说。”
  “然娘,我还是那句话,你与贺盛和离,与我成亲。”江觉勉喝了茶,他看见周然的第一眼就对她势在必得,像这等美人床榻上必然是快活似神仙的,周然如果不答应他,他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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