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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65节

  肖琦大咧咧道:“什么阿赞曼什么赤岈,在下只是一介粗人,实在不懂,一雪雕而已,怎值得三殿下如此动气?三殿下还要比试不比?”
  蒙礼眯了迷眸子,冷笑道:“比,当然要比——”
  肖琦耸了耸肩,又张弓,“我就说了,我是箭术最差的——”
  话音落下,又一道破空声响,众目睽睽之下,这支长箭擦着女伶翩飞的衣袂而过,而后又稳稳地落入雪雕群中,“啪”地一声,又一个赤岈头坠地。
  蒙礼骤然起身,“你放肆!”
  肖琦面无惧色,懊恼道:“可惜,可惜,这一次就差了一点——”
  蒙礼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肖琦人生得平平,唯独一双眼睛极有精神,但此刻他苦笑道:“我早就说了我箭术不好,绝非有意为之,还请三殿下恕罪,还有三箭,我定能射中那彩球!”
  箭还有三支,赤岈头却只剩两个了。
  蒙礼寒着脸看向李琨,“二皇子,这便是你们大周的待客之道吗?此番损赤岈之像,若来日宫中生了诅咒,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李琨身为大周皇子,又岂能怕南诏之神,他温和道:“三殿下莫要动气,明日我让人雕十尊赤岈给殿下赔罪——”
  蒙礼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忽然拿过弓弩,对着那瑟瑟发抖的女伶拉开了弓,而就在这时,长亭外一道唱和声骤然响了起来。
  “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第173章 杀人
  “今日真是热闹——”
  山呼的礼拜声中, 太后和皇后出现在了长亭之外,跟着二人同来的,还有崔慕之和李云旗, 太后摆了摆手,与郑皇后一同落座在南面主位之上。
  崔慕之与李云旗进了北面长亭, 崔慕之目光一扫,看到了左下手位上的谢星阑,脚步一转, 坐去了谢星阑对面,李云旗则坐在了谢星阑身边。
  这边厢, 太后往纱帘后看去, “今日都来了哪些人?”
  萧湄上前道:“今日来了颇多军将, 都是您未见过的。”
  萧湄早有准备, 一旁的内侍立刻递上一本名册,太后接过手看了两眼道:“诸位将军为国征战,实在辛苦, 赐御酒——”
  内侍应声,对面亦传来谢恩之声,太后又笑看向湖面, “哀家知道这是爬杆戏, 不过你们刚才似乎在比试箭术?可比完了?”
  太后与皇后在此,蒙礼自然不好放肆, 他咬了咬牙,将长弓扔给侍从, 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琨见状道:“皇祖母,您来的不巧, 已经比完了。”
  太后点头,“今日来的小姑娘多,你们也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既比完了,便饮茶看戏,眼下时辰不早,也能开筵席了。”
  萧湄一颗心刚落回肚子里,此刻只怕蒙礼再生事端,忙吩咐开筵,阿依月有些不快,这时郑皇后朝她招手,“阿月,来本宫这里。”
  阿依月走到皇后身边,被皇后拉着同座,皇后抚着她的手道:“是谁惹了你生气不成?若有人欺负你,你可要同本宫说,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阿依月抿了抿唇角,犹豫一瞬摇头,“没什么……”
  皇后似有些满意,拉着阿依月的手不放,这时湖面上立起两根高杆,高杆间牵着一条凌空红绳,秦缨和李芳蕤对视一眼,自认得这节目,这正是当日双喜班流月演过的绳上舞,想着不知流月如今下落何在,二人心绪一沉。
  李芳蕤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萧湄,低声道:“自从流月的事闹出来,驸马又去了相国寺,文川公主便很少出来宴饮了。”
  秦缨唏嘘道:“文川公主最重颜面,多半是记恨我的。”
  李芳蕤轻哼,“没有丢了东西不怪盗贼,却怪抓贼之人的。”
  说着话,内侍鱼贯而入,正是开筵了,今日天气阴沉,还未到酉时,天穹便暗了下来,长亭之内三面垂帘,光线自然更是昏暗,萧湄叫来内监总管点灯,没多时,檐下便亮起点点昏黄,愈令这赏雪宴多了灯火阑珊之美。
  栏杆外的冰面上,伶人演完了杂技,又变起了喷火戏法,戏法得了满堂彩,又上来几个豆蔻之龄的歌姬唱起了南曲。
  宴过三旬,太后道:“将北府军的几位将军请过来,让哀家看看。”
  苏延庆闻言高声宣召,北面用膳的肖琦三人起身,待内侍掀开纱帘,三位孔武有力的将军缓步到了主位之前。
  此处坐着的皆是女眷,被众位小姐们盯着看,肖琦三人古铜色的面颊上,都浮起了几分不自在,待行了礼,太后打量着他们道:“今岁北府军打了胜仗,哀家听闻,你们几个年轻人颇为骁勇,几次三番立下战功,很是不易。”
  肖琦道:“都是末将们份内之事。”
  太后扬唇,“你们的战功,都是用血汗立下的,其中凶险,这些小辈不知,哀家却明白,你们都才二十来岁,往后大周兵战,便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说至此,太后指着自己案上的烤鹿道:“将鹿肉分给三位将军,再将哀家那里的玉如意拿来赐给三位将军,以犒赏他们赫赫战功。”
  肖琦三人连忙谢恩,待回了席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镇西军与龙武军的军将也在此,但他们去岁并无胜仗,此刻只能任由他人出风头。
  太后对私语声充耳不闻,待南曲唱完,扫了众人一眼道:“哀家和皇后一来,你们便多不自在,哀家在这儿听曲子倒是极好,你们只怕坐的难受,待会儿可还有别的节目?”
  萧湄看向阿依月,阿依月道:“太后娘娘,还有踏雪寻梅呢,大周文士皆好风雅,正好北面的梅林开的正好,我和朝华想着,不若效仿古人的雅趣——朝华命人在梅林挂了十多只香囊,里头放的有猜谜的谜面,有作诗的题目,时限三炷香的功夫,若是能找到香囊,解出谜底,或是作诗一首,且还要送到您和皇后娘娘面前,便可得彩头。”
  太后听得兴味,“如此倒是有趣!”
  萧湄上前道:“是阿月想的妙法,只不过湄儿和阿月囊中羞涩,这彩头上,还要您和皇后娘娘添一点才好——”
  太后和郑皇后一同笑起来,太后道:“你们两个丫头,罢了罢了,那哀家便与皇后各添几样小玩意儿,你们玩的畅快,哀家也高兴,不过,若是找到谜面之人猜不到谜底,找到了诗题之人,却做不出诗文,那该当如何?”
  阿依月道:“今日来了许多年轻俊杰,若做不出诗,便去找他们求援岂不正好?您不正是想让她们相看彼此嘛?如此,也令大家——”
  “咳咳——”
  阿依月说的直爽,只听得萧湄掩唇一阵猛咳,阿依月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了?我没说错呀……”
  她眼珠儿转了转,忽然明白过来,摇头道:“大周重礼教自是极好,但你们大周的贵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男人都不认识几个,又怎能选到合心意的好夫婿?盲婚哑嫁之下,婚事岂能如意?”
  萧湄微恼,“公主慎言——”
  阿依月叹道:“在我们南诏,无论男女,只要喜欢对方,便从不遮掩情谊,男子到女子家外吹木笛,女子一日不见面,男子便一日不停,待女子看到了男子真心,便会出门相见,若是女儿家先动情,也毫不避忌地在篝火集会时对男子唱歌谣,南诏女儿家求爱的歌谣,可是比大周的曲子动人。”
  萧湄被她说得面颊绯红,正懊恼着,郑皇后笑道:“阿月这性子真是惹人喜爱,只是大周和南诏不同,在大周,女儿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儿女婚嫁,亦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断断不能生私情的,流言蜚语可夺人性命。”
  阿依月眨了眨眼,还要再说,太后和蔼道:“阿月大抵是不明白的,不过不要紧,今天本就是让大家玩乐的,你们的踏雪寻梅很有趣,自去玩吧,这片刻之间,也没那么多规矩可言,哀家看看,是谁先拔得头筹。”
  她话落又看向北面,“琨儿,你安排大家去梅林吧。”
  李琨应是,回身一番吩咐,赵望舒几人先站起了身,南面的女眷们见此,眉眼间浮起几分羞涩,慢了几步,才三三两两地出了长亭。
  李芳蕤拉着秦缨道:“咱们也去发散发散。”
  天色已暮,园林中四处都亮起了宫灯,秦缨站起身来,朝外走时,往北面看了一眼,依稀见谢星阑坐在原地未动。
  待上了栈桥,便听李芳蕤呼出口气,“你不知道,今日我来之前,我母亲特意在我面前一阵叮嘱,说今日世家子弟大都来了,叫我灵性些。”
  秦缨未接话,只不时看向北面走出来的人,李芳蕤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轻声道:“这个时辰了,这蒙礼应该不会再出幺蛾子了。”
  北面长亭外的栈桥上,蒙礼和施罗正一前一后离开,秦缨眉尖仍然紧蹙着,“你说南诏来访,除了想要大周的治水之策外,可还有什么别的谋算?”
  南诏今岁来访,仅一年后便联合北狄与西羌对大周开战,而这个蒙礼又是这幅嚣张之态,要说此时的南诏毫无反心,秦缨是不信的。
  二人上了湖岸,道旁琼枝玉挂的树梢下,一盏盏风灯如萤火一般,李芳蕤一边往梅林走一边道:“自然是想要治水之策与冶铁之术,南诏多山川江河,听闻矿藏极多,只是他们没有匠人,不懂冶炼之法,白白浪费了大好国土,但他们冶炼铜铁,多是为了锻造兵刃,陛下自不能随了他们之愿,给了治水之策少些洪灾,便极不错了。”
  秦缨脚下一顿,“冶铁是为了锻造兵器,那他们可知道我们大周有了新的神兵利器?”
  李芳蕤摇头,“此事是朝中绝密,那兵器也只在北府军打北狄之时用过,如今应该只有北狄人知晓我们有了此物——”
  秦缨目光沉暗,“既已经在战场上露脸,那便瞒不了多久的。”
  李芳蕤道:“你放心,既是神兵利器,那便是北狄看不明白的东西,你想想,凭我父亲在军中的地位,连他也搞不清那是什么,其他弱小之国怎能知道?眼下能瞒多久便是多久,好比北狄,最近三月,已忌惮到不敢来边境滋扰了。”
  话虽如此,但秦缨总觉得大周的兵败太不合情理,即便手握兵权的三家各自为政贻误了战机,但大周兵马之数与军备补给远胜南诏三国,更别说,如今还有了秘密神兵,就算真的难敌合攻,也不该是全线惨败……
  秦缨道:“我若没记错,南诏往年只派使臣送礼,从未让皇子公主们来过。”
  李芳蕤微微点头,“许多年前可能有,但自我记事起,如今还是头次。”
  秦缨心腔发窒,但这时,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冷香朝她飘了过来,她抬眸看去,立时一怔,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望不到头的傲雪寒梅,凛冬时节,红梅灼灼盛放,似胭似霞,远近又错落地伫立假山奇峰与亭台楼阁,愈令这片花林如画如幻。
  梅林深处,有先她们来的赵雨眠几人一闪而过,更远处,还有隐隐绰绰的华服锦衣与遒枝红雪若隐若现,此番是踏雪寻梅,亦是花海迷踪,寻有缘之人。
  ……
  太后吩咐小辈们去游梅林,文臣武将们不敢大意,纷纷上了湖岸,南北长亭空落起来,谢星阑却未动。
  眼看着北府军军将也离去,李云旗坐在谢星阑身边道:“这个肖琦倒是名不虚传。”
  谢星阑目光落在远处损毁的雪雕上,“据闻此人是最受定北侯看重的年轻军将,自是有些本事的,今岁的胜仗,他多半是头功。”
  李云旗语声微轻,“你前几日查账,查到一半未曾追究了,是为何?”
  谢星阑看一眼李云旗,“看来你也知道了。”
  李云旗勾了勾唇,“北府军风头正盛,想不知道都难,不过军备这些事,与我们府上也无干系,如今着急的是郑家,定北侯不声不响的灭了北狄威风,他一腔忠心为国,陛下对他可是放心的很。”
  前世定北侯的确做了一辈子纯臣,始终得贞元帝器重,谢星阑淡声道:“北府军只有个北狄,镇西军却兼顾着西羌与南诏,你看蒙礼,像诚心恭顺吗?”
  李云旗挑眉,“看来你已经选好立场了。”
  谢星阑无奈摇头,“难道国政只剩党争吗?”
  他言尽于此,李云旗挑了挑眉道:“南诏弹丸之地,就算不诚心,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足为惧,对郑家而言,自然也是争朝中之利为重,你若对陛下说,该将北府军的好东西分给镇西军,只怕陛下连你都要疑上。”
  谢星阑无言以对,李云旗看了眼岸上,拂了拂袍摆起身,“今日是来附庸风雅的,别白白浪费了良辰美景。”
  他抬步而走,优哉游哉地出了长亭,谢星阑往南边秦缨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仍未动,就在这时,几个军将带着一身寒意回了亭中。
  沙场征战的粗人,到底难懂风花雪月,什么猜谜作诗,更是懒生兴致,出去转了一圈,也不觉雪景稀奇,反是皇家园林不敢随意乱走,处处拘束,便早早回来等着宴散,免得在外头受冻。
  谢星阑目光扫过去,便见镇西军的二人皆已归来,北府军三人却还未归,他不动声色,直望向亭外栈桥。
  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北府军的宋文瑞出现在栈桥之上,在他身后是两个神策军军将,并不见肖琦和另外一参军的身影。
  谢星阑剑眉皱了皱,起身上了湖岸。
  未央池的宫宴并无侍从跟随,谢星阑独自往梅林方向慢行,没多时,遇见一行御林军,他招了招手,待御林军近前,问道:“可见一年轻褐袍将军?”
  这御林军侍卫想了想,指着东侧道:“属下若是没记错,应是往那边去了——”
  谢星阑点头往东行,不过走了百步,便见一雪堆旁站了七八人,赵望舒和崔慕之皆在列,而人群正中的,便是适才箭术奇绝的肖琦,他正以雪堆做沙盘,语声激昂道:“当日那北狄两千人马,从幽州城外八十里的长沟原一路杀下来,我们的人就埋伏在北面的山岭上,前有三百多人佯败诱敌……”
  旁人踏雪寻梅,肖琦却给赵望舒复盘起了北府军大胜北狄之战,一时吸引来了不少神策军与龙武军的军将,看着肖琦如此意气风发,谢星阑心弦一松。
  谢星阑返身折回,又问先前那队御林军,“南诏两位殿下去了何处?”
  御林军武卫指了指梅林以西,“一盏茶的功夫之前,属下看到南诏两位皇子往那个方向去了,至于有没有出来,属下们适才巡逻去了东面,并不确定。”
  谢星阑点了点头,不打算深究,这时另一人道:“应该没出来,云阳县主她们更先进去,也还未出来……”
  谢星阑听得此言,准备折回湖边的脚步停了下来。
  ……
  梅林繁花似锦,李芳蕤兴致盎然,快步入林道:“好漂亮的梅花,这些匠人真是用了心思,我去折几支送给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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