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何欢月在一片昏暗中醒来,眼前不是浓郁的黑,是莹莹泛着绿光的幽闭,消毒水气息弥漫,鼓风机轰轰作响。厚重的外衣被脱掉,手脚被捆住,狼狈地倒在冰冷的磨砂地上。
  她费力地转身,在她背后不足一米的地方,是一片泳池,因为是密闭空间,微微晃动的池水深处是见不到底的黑。
  何欢月不会游泳,而且这个地方太可怕了,空旷封闭幽暗与世隔绝。她要是今天死了,都不会有人来找。
  良久,皮鞋踏地的声音通过地面传导进她的耳朵。不疾不徐。
  门被推开,光线划破潮湿的空气,又很快被关上。
  她被人粗暴地薅住头发,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她全身的受力点只有揪住头发的手,所以只能看见对方熨烫服帖,没有一丝皱褶的西装裤。男人在躺椅上坐下,居高临下。
  谨言慎行的家族教诲和商场浮沉的经验不会让祁修桓出现鄙夷和不屑的表情,这类表情在高位者身上,尤其是男人身上,会更显丑陋。但是何欢月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鄙视。
  而且不是有钱公子对穷人女孩带有打量的不屑。
  即使她衣衫不整乱七八糟躺在地上,他也没有任何兴趣。
  凌厉的眼神让她终于感觉到了惊恐,自己不应该淌这个浑水的。
  “何小姐,你匿名发邮件给我,是什么目的?”祁修桓缓缓开口,不等她说话,就继续,“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但劝你不要自作聪明。”
  话音刚落,揪着她头发的男人将她的头埋进泳池。强烈的窒息感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何欢月拼命挣扎,可哪里比得过身强力壮的保镖。
  祁修桓抬手,保镖将她提起来。
  等她咳嗽完,祁修桓慢慢说:“裴音是我的人。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我可以让你退学,以后在西城找不到任何工作,或者干脆一点儿,把你扔到工地的水泥里。你说我做不做得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何欢月语无伦次,“我可以弥补,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突然想到他对裴音的觊觎和不甘,“我跟裴音是舍友,和郁景和是同学,我,我,可以破坏他们关系……”
  祁修桓没说话,手轻轻在膝盖上打着节拍,似乎心动了。
  但是下一秒,她的头又被按进氯水气息的泳池,快不行时就被拉上来,反反复复。
  “你是什么东西,以后离裴音远点儿,否则,下一次不会像今天这样,账能这么轻易算清。”
  祁修桓面无表情说完,嫌弃地面被她扑腾出的水,直接走人。
  保镖继续在这儿。
  祁修桓每秒钟都是安排好的,将时间浪费在何欢月身上,他很不爽。没有进一步教训她也是她不配,这种蝼蚁他不会放在眼里。
  从地下室出来,祁修桓开车去首大。
  现在是寒假,学校里人不多,实验室也没什么人,连关瑜都不在。
  裴音给关瑜打电话,她不喜欢发信息,看不到表情的交流总感觉不真实。
  铃声响三秒就被挂了。
  裴音挑眉,打开微信,果然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但是迟迟没有信息进来。
  五分钟后,关瑜问:“有什么事?”
  “我在东城,姥姥刚开过刀,病房里不方便接电话。”
  裴音蹙眉,本来以为他在躲她,没想到是真的有事,“有一些不懂的问题想问。但不着急,等你回来再说吧。姥姥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手术很成功。我初五回去。”关瑜说。
  西城的冬天黑得早,裴音不想在假期还披星戴月回去。裴叶给学校施压后,实验楼的楼道到点自动开灯。
  本该在楼下等待的宾利不见了,变成了祁修桓的劳斯莱斯。
  裴音有点奇怪,拉开车门,被他捞过腰,重重地亲吻。他应该刚抽过烟,舌尖发苦,裴音不惯着他,也死命揪他的耳朵。
  粗糙的舌头缠绕着她,每一丝气息都被掠夺,染上他清冽的味道。
  这个吻从黄昏持续到天黑。
  “是不是属王八的?咬住人了就不松口。”裴音拉下副驾驶的镜子,检查被吻红肿的唇,补上一层唇膏。
  “你知道就好,省得我跟你一遍遍强调。”祁修桓降下半扇车窗,让冷风吹散弥留的烟味,裴音被冻得瑟瑟发抖,但预感说什么都会引向敏感方向,只能敢怒不敢言。
  祁修桓想让她长点记性,就当作没看见她气鼓鼓的脸。自己身上是更单薄的西装衬衫,寒风让他冷静和专注,仿佛回到刚毕业那几年点灯熬油工作的清冷夜晚。两人跟有病一样在冬天的西城里开着窗开车。
  “帮你发发汗。”祁修桓停好车,拎着裴音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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