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个人裹着灰扑扑的麻布披风,下半张脸被同色纱布遮住,上半张脸被豁口草帽挡住,一言不发的杵在丸子店门口。怎么看都像是来闹事的。
  来往的旅人纷纷避开这个怪人,宁愿走远一点,也不愿意进这家店。
  迎客的小厮低着头,撩起帘子去找店老板。再让这人站下去,今晚就别想开业了。
  可我只想吃点东西。好多天没吃顿好的了。
  食物的香气将我吸引到一家丸子店前。细腻柔软的糯米团被削尖的竹针穿过,一颗白色,一颗粉色,一颗绿色,静静的躺在彩绘的盘子上,散发着袅袅香气。
  店主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默默的拿起那串摆台的丸子递过来。
  “拿去吧。”
  我摸了摸腰带藏钱的地方,薄薄的一层,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出来之前,还找药师野乃宇赞助了一点兵粮丸。现在在外面已经埋伏了好几天,早就吃完了。正好又看到有卖丸子的,香气简直和木叶村的一模一样,瞬间勾起了满腔的愁绪。
  以前这些都不用自己买,止水就会送过来。
  哎,往事不堪回首。算了。瘪了瘪嘴,认命的掏钱付账。
  “不用钱。”
  咦?我疑惑地看着老板,不太敢相信这种鱼龙混杂的驿站竟然还有免费请人吃饭的店家。
  “看你这样,年纪也不大,饿了很久吧。填填肚子,赶快找个正经活儿。”
  哎哟喂!还真是个好人。这么小的概率也被我碰到了?我低头不说话,拿过丸子蹲在他家门口就往嘴里塞。
  店老板也跟着在旁边蹲了下来,有些头疼的挥手。“去远点吃啊。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很快。马上就走。”黏糊糊的糯米团塞在嘴里,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
  店老板深深吸了口烟,吐了个双层烟圈。
  我一边吃,一边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点不要钱的夸赞我不会吝啬的。
  “看你这样,也在外面闯了一段时间吧。”
  “怎么看出来的?”
  老板举起盘出包浆的烟枪敲了敲门前的泥土,一脸唏嘘的说道:“穿着打扮啊。”他指了指从烧烤店出来的人群。“那是出来游玩的贵族。换了旧衣服,我也能看出来。”
  “怎么说?”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诶。
  “看他们的腿,小腿内扣严重。走路下脚之前,还犹豫了一下。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平民谁在乎道上脏不脏啊。”
  有道理,学到了。男人这么爱讲究,不是伪娘就是贵。
  “哇!大叔你好厉害!”
  老板嘿嘿笑了两声,又递过来一串白色的丸子。“喏。给你。多余的料捏的,品相不好,卖不出去。”
  我不在乎,有免费的吃就好。接过丸子,继续埋头吭哧吭哧。
  “那边的,走路外八字,总有一只手时不时扶一下腰的,是武士,还是铁之国的武士老爷。”
  百忙之中瞟了一眼,正好看到先前被埋伏骚扰得灰头土脸的护卫武士们。哎。这老板又猜对了。我躲在帽子里看了他一眼,心里开始琢磨这顿免费饭可能免费不了咯。
  我笑着接过话头:“铁之国的武士还带着气味吗?”
  “嘿嘿。气味没有气势有。全大陆都知道武士早就被忍者挤到一个小角落。只有抱团一起,他们才能活在过去的荣光里。瞅瞅他们的样子,鼻孔都快朝天了。除了铁之国还有这种傻叉,别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厉害,厉害。”
  “你更厉害。”
  嗯哼?戏肉来了哈。
  缭绕的烟雾将丸子店老板的脸遮掩了起来,夜色朦胧之中,也看不出他的脸色。
  “你是忍者吧。”
  三下五除二把余下的糯米团子咽下,剩下一根竹签捏在手里,尖头一端斜斜指着对方的咽喉,我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把我们想干的事儿给抢了。”
  “同行啊。”同行是冤家。但是我们出门在外,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再聊聊看。
  劣质的烟草燃烧产生的迷烟更多,更刺鼻,加上刚才两串加了料的丸子,一般人早就躺下了。我摸了摸肚子,在医院被各种零食养出来的游泳圈重新平坦了下去,仔细感受一下,马甲线都出来了。除此之外,啥感觉都没。
  “这么久了还没倒,看来还不是普通的浪忍。”灰蒙蒙的烟雾之中传来一声叹息。“好了。我们认栽。要怎么做才能放过这一茬?”
  我无所谓的笑道:“进屋聊吧。”
  外面人来人往,不适合聊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
  门口一声吱呀声,老旧的木板门被小厮关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记木棍从背后袭来,我头都没回,反手抓住对方手腕,单手就将人摔在走在前面的店老板身上。
  店老板躲闪不及,连人带桌子被失手的小厮一起砸到地上。
  左边的柜台,右边的楼梯下又扑出来两个拿着刀的黑影。可能他们觉得自己拿着菜刀,杀鱼刀的姿势特别勇猛吧,一边跑还一边哇哇大叫。这点威胁放在训练有素的忍者面前,简直是慢动作回放。
  我后退一步,躲开刀刃,双手同时卡住两人的后脖颈,头对头用力一磕。
  两个人捂着流血的前额哀叫着瘫倒在地。
  “还有什么?”
  “没……没了。”店老板从地上爬了起来,眼露惊恐的看着这个恶魔。她甚至还在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们也是混口饭吃,一时被猪油糊了心。”
  “理解理解。大家都一样。你们也不会责怪我的吧。”
  “您言重了。快上茶!”
  新收的小弟们将屋内收拾干净,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下面。我坐在上座,慢悠悠的品尝着奉上的茶水。
  “这茶水还合您的口味吗?”一个小弟小心翼翼的抬眼询问道。
  “还行。”我咧了咧嘴,完全没get到这种茶叶粉末冲泡出来的味道有什么好品味的。
  “快把新做好的三色丸子都拿过来!”
  论起看脸色,还是店老板最在行。其他三个小弟匍匐在地上懵逼的时候,他已经用先前试探出来的情报来讨好新老大了。
  能在鱼龙混杂的驿站里开店的怎么会没点本事呢?
  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放松警惕。寺井提前来这里好几天了,该摸清的情报早就共享给大家了。
  信一直埋伏在镇外,随时准备接应逃离的同伙。只要他不主动暴露出来,就算队友在镇内受到攻击,也能随时撤离。
  寺井忽悠着商队成员去喝酒了,酒屋里的老板娘已经被野乃宇的变身代替了。他们两个都是搞情报的老手,还有从酒屋里搜出河蟹管制的miyao,双管齐下,拿下护商的任务只是迟早的事。更重要的是,脆弱的情报忍者可以互相照应,不至于被人黑吃黑。
  至于我自己,就更不在意这个啦。我就是黑吃黑的的第一个黑。
  吃完最后一笼丸子,我满足的拍拍鼓鼓囊囊的肚皮,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有用的话,就不杀你们了。”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心中很是忐忑。店老板被推了出来,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问道:“如果说了,就会绕过我们吗?”
  “只有胜者才能提要求。”我平静放下茶水,轻轻一拍。粗陶烧制的劣质茶碗被拍进木桌里,碗口和木桌齐平,棕绿色的茶水还保留其中,波纹不兴。
  讲道理的地方才能讲道理,不讲道理的地方只看实力。
  乱世出英豪。
  在这种三不管的地带,我也想搅一搅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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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更一发
  第一部的主要矛盾是想活下去和性命不保的内部矛盾。
  第二部的主要矛盾是融入忍者世界和原始三观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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