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阿姨下午也要外出买东西,不知道几点才回来,到时候也不会有人知道。想到这儿,黎觉又忍不住点了无骨炸鸡,选了蒜香、甜辣两种口味,备注来的时候报个暗号。
  微撑而已,他站起来还能吃。
  房门口车子轰鸣声不断,伴随而来的是短促的敲门声。黎觉跳下沙发,连鞋都来不及穿,他停在门前,轻咳一声,声音下沉对着暗号:是鸡吗?
  门口的敲门声停顿,下一秒,黎觉就听到密码输入正确,门锁已开的机械音。
  抬头看到郁松铭那张寡脸,黎觉眼底的错愕未收:是鸭不,是郁松铭。
  啊啊啊是郁松铭!!!
  黎觉冷不禁后退一步,神情有点慌,你怎么回来了?
  郁松铭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很轻,却又像是带着无尽的轻讽。
  仿佛他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难不成我回自己家,还得提前通知才能办理入住?
  黎觉:
  虽然心里无语,但他面上却乖得很,不用,这样也挺好,有惊喜感。
  就是这种惊喜让他心脏有点疼。
  黎觉一向很注重仪态和外表,尽管他当初绝食抑郁,也坚持洗澡涂身体乳,往衣服上喷香水。
  要郁松铭说:就是稀奇古怪的瞎精致。
  而现在,郁松铭低眸看了眼,家里地板是灰色的大理石纹路,黎觉白皙的脚踩在上面,显眼的很。
  或许是被郁松铭注意,黎觉脚趾羞涩的扣紧地板。
  这种急切又反常的反应,不由让郁松铭多想。他站在原地,慢吞吞的脱下西服外套,扯着领带松了松。
  像是回过弯儿来,他眯起眼,透蓝的眸子在阴影下隐隐泛黑,话语缓慢:你刚刚说的鸡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还记得!
  听错了。黎觉故作镇定,我是让你别使劲儿敲门,门挺贵的。
  正在这时,门口再度传来摁门铃的声音。外卖员洪亮的嗓门透过墙传进来,咯咯咯!
  客厅陷入沉寂。
  望着郁松铭投过来的视线,黎觉嘴唇打颤抖:可能是隔壁家的整点报时吧。
  郁松铭没有说话,眼眸略深。
  或许是见没人来开门,外卖员嗓音比方才更洪亮: 尾号2417,郁松铭的爹!你外卖到了!
  装不下去了。
  黎觉硬着头皮走到门口,开门,接过外卖,关门。正当他准备偷偷溜的时候,郁松铭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郁松铭的爹?
  黎觉低头,爱称。
  郁松铭扯扯嘴角,他俯视面前的黎觉,眉梢微蹙,语气充满怀疑:结婚那会儿你不会谎报了年龄吧?
  黎觉:?
  你在这儿指桑骂槐什么?
  加上白天散财童子那事,黎觉心里的气蹭蹭涨,让他硬气了一次:谎报了的话,你现在应该不会在家。
  郁松铭稀奇的扫了眼回怼的黎觉,面上写满你学聪明了的字眼。
  看的黎觉直窝火。
  他让开路,暂时没心思和对方瞎掰扯,嘴皮子很快道:我看你气色不好,上去睡一觉吧。
  可别在这儿打扰我和炸鸡的约会了。
  郁松铭没搭话,下颌指了指黎觉手里的外卖:拎的累吗?
  有点。
  好不容易能放肆,黎觉真的点了很多。
  当他把外卖放在茶几,发现掌心已经有了红印,带几丝滚烫的麻意。
  打开包装,炸鸡的香味飘出,尽管黎觉半饱,却也被勾起馋意。他戴上手套,旁边冷不禁一句:郁家虽然去的起医院,但也禁不住你这么折腾。
  说着,郁松铭顿了顿,像似好心询问:需要在医院给你买个长期房吗?
  黎觉的热情顷刻被浇灭。
  他看着三大盒炸鸡,欲.望减半,你解决两盒?
  郁松铭单手撑着头,右手放在沙发靠背上,懒散劲儿十足。他眼皮微掀,睨了眼外卖,我暂时没有想和消毒水相亲相爱的想法。
  郁松铭直奔主题,钱你干什么了?
  黎觉手里的年糕滑进盒子内。
  行了,这顿外卖注定吃不下去。
  他移开视线,头顶着对方薄凉的目光,吐出两个字:投资。
  郁松铭眼窝很深,眯起眼的时候让人压力感倍增,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投资?
  这倒也不用学。
  填了身份资料,直接买就行。
  郁松铭看着陷入沉默的黎觉,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眸内的那抹蓝凝了霜,你投资了什么?
  这回黎觉答的很快:保险公司。
  郁松铭神情微妙,看着黎觉的眼神古怪起来。他猜了衣服、基金,结果告诉他是保险公司?
  郁松铭面色复杂,退了去医院买个房吧,买个好点的,钱不够找我。
  黎觉:
  亲亲,这边建议你自己去。
  郁松铭回屋打开电脑,通知秘书把未处理的文件都传过来。
  等待文件传输期间,他回想起黎觉说的投资,简直不敢置信。而且因为这种事,他居然还提前下班回来了。
  郁松铭心里有团雾云,撞来撞去搞得人心烦。他点开黎觉的头像框,转了20万过去。
  郁松铭:【买点核桃吃。】
  半下午,太阳也堕了气,投下的光线远远没上午炽热,没一会儿便敷衍的溜入云层中小憩。
  郁松铭还在工作。
  他双手交叉撑着下颌,听着董事会讨论,偶尔提出自己的建议。他鼻间架着金边眼镜,镜片半遮他的眼眸,隐去了身遭让人不安的威慑力。
  这时,郁松铭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敲门声,过了几秒,门外人迟疑的又敲了一下,声音比刚才轻许多。
  好像是在试探他活着没。
  郁松铭:
  就没见过有人这么敲门。
  郁松铭低头,见董事会的人停下讨论,交代了句:你们先说,之后写份企划给我。
  他合上电脑,对门口淡淡道:进。
  黎觉探了个头进来,随后小心反手关门。他手里端着盘子,解释道:我看你回来什么都没吃。
  郁松铭蹙起的眉头舒缓,神经放松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
  谢了。
  黎觉诚恳道:不客气。
  饮食正常也是保持身体健康的一种应有模式。
  况且郁松铭刚给他打了钱,对于财主爸爸他是很宽容的,想到这儿,黎觉的目光更加柔和,你多吃点,不够还有。
  干吗?要不要喝点润嗓子?黎觉拿出手机,打开某易云,要听歌舒缓情绪吗?
  好的氛围带给人好心情,好心情带给人健康。
  郁松铭闻言,抬头就对上黎觉那温柔的过分,像是充满慈爱的目光。
  他身子往后倾,离得黎觉远了些,面无表情道:你这是付出行动,务必要把爱称落成事实?
  死心吧,反过来还差不多。
  第4章 你图我什么?
  黎觉轻眨眼,眼底茫然,思考着郁松铭说的爱称是什么。
  想了想,应该指他外卖名:郁松铭的爹。
  怎么还记得这件事?
  他嘴角抽抽,本想开口再度解释,下一秒就听到郁松铭的后半句话,愧疚心瞬间飞出银河系。
  你郁松铭也是给人当爹上瘾吗?
  黎觉面无表情,指尖上滑软件界面,巴赫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的琴音像是崩了弦,舒缓的前奏曲戛然而止。
  太高雅了,不适合他郁松铭。
  郁松铭扫了眼黎觉的手机,蓝眸藏在金边眼镜后,让人看不太清。他慢吞吞的说道:恼羞成怒对交响乐泄愤。
  他惋惜,巴赫有你这样的听众真惨。
  黎觉:
  黎觉开始怀疑原书中郁松铭的真正死因,真的不是因为嘴欠被人套麻袋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做个冷静的成年人。忍了几秒,仍憋不住道:我就送个饭,没想那么多。
  你也别踏马想那么多。
  郁松铭手撑着脸,眉头微扬,狭长的眼眸里只映出黎觉一人,他语调漫不经心:我对别人也不会想这么多。
  有被内涵到的黎觉:
  也不怪郁松铭,书中原身自从跟郁松铭结婚后,幺蛾子就没断过。
  不是提乱七八糟的要求、就是要分房睡、跟去郁家公司白莲郁松铭对他不好,再到近期的无故绝食,他可谓是在作死的道路上永不停歇。
  换了他是郁松铭,对方突然转性给自己送东西吃,也觉得有问题。
  指不定是憋什么新坏。
  黎觉抿嘴,心底愧疚满满。他左手三指并在一起,立在脸边,浅棕色的眸子映着星点透亮见底,全身都努力表达着乖巧二字。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想通了。
  他和郁松铭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黎觉再次强调,真的,我保证。
  郁松铭衬衫领口开着,儒雅的金丝边眼镜在他脸上多了份斯文败类那味。他扫了眼黎觉因为柔韧性不够,发誓时抖动不停的爪子,不明意味道:二十万的核桃就能让你吃成这样吗?
  黎觉眨眨眼,没懂对方意思。
  郁松铭身子往前倾,拿起手机鼓捣什么。
  下一秒,黎觉就听到:支付宝到账二十万元。
  郁松铭挑眉:再吃二十万的吧。
  黎觉: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收钱也没有那么快乐。
  太阳已然西斜,懒散的躲在云后面,橘意开遍天际,像是涌动的浪花,一层层推向远方。
  书房内亮起灯。
  郁松铭坐在书桌前,俊挺五官被光映的明明暗暗。修长手指滑动鼠标,越往下看企划,郁松铭薄唇抿的更紧,身遭气压就愈发的低。
  董事会的人因着股份问题,都只想自己得好处,争议多,意见也就从没统一过。只是这次,其他人跟着凑热闹也就算了,怎么连郁阮澜都跟着一起?
  郁松铭视线落在郁阮澜提出的那几点建议上:将走大众路线的子公司品牌全面推向高端,协助母公司,提升郁家在海外的影响力。
  这一点要求还得到董事会的一致赞同。
  将亲民路线的子品牌转变为高端品牌,不说这要抬多少咖位,就是流失主流消费者去吸引极少数的富人群体这一点。
  亏他能想的出来。
  想到这一季度郁阮澜负责的部门造成的亏损,郁松铭躺在椅子里阖哞,疲惫感不断上涌。
  等年后还是找个机会把郁阮澜送去国外的子公司锻炼下吧,也省的他和董事会的那群人老混在一起。
  咚咚。
  郁松铭睨了眼门口,语气淡淡:进。
  黎觉探头,阿姨说她今晚有点事,回不来。晚饭让我们自己解决下。
  郁松铭轻抬下颌,示意自己知道了。他重新坐起,打开新的文档开始写企划案。敲了一行,他指尖停顿,掀起眼皮看向门口的黎觉,还有什么事吗?
  黎觉沉默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饿了。
  总裁,饿饿,饭饭。
  郁松铭:
  他面色微变,似是无语又像是其他,那你点个外卖,这不是你擅长的吗?
  不是上午我吃炸鸡,你搞我心态的时候了?
  黎觉对上郁松铭的目光,慢吞吞道:那我去点螺蛳粉。
  他正转身踏出书房。
  郁松铭黑了黑脸,等等。
  黎觉回头,浅棕色的眸子里带着疑惑。
  郁松铭保存文档,摘下金边眼镜后起身。他拿过搁在一旁空空的碟子,走到黎觉身旁,垂眸问了句:你想吃什么?
  黎觉眼睛亮了亮,能点菜吗?
  郁松铭:不能。
  他扫了眼黎觉,似乎觉得对方异想天开:你当我是厨子吗?
  黎觉:
  那你问得意义是什么?
  下了楼,黎觉主动提出去洗碟子。
  郁松铭扫了眼他屁颠屁颠跑去洗碗机旁的身影,眸内目光微闪。他从冰箱里取出两颗蛋,想了想,又拿出一盒午餐肉。
  火上小锅咕噜咕噜,冒泡泡后郁松铭将挂面下了进去,两颗蛋压在面上,完美成型。巧的是,有一颗是双黄蛋。
  郁松铭轻眨眼皮,视线落在双黄蛋,有些失神。锅内热气涌出,白雾蒸的郁松铭神情愈发朦胧,他眼睫微垂,那双带着蓝意的眼瞳隐在云雾后,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
  厨房外,碟与碟碰发的清脆声召回郁松铭的神。他关掉火,简单调了点香油盐醋,将锅里的面分成两碗。
  黎觉不知何时凑到他身旁,需要我帮你端吗?
  郁松铭瞥了他一眼,往旁边让了让。
  黎觉:其实他就是客套下。
  到底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黎觉扫视一圈,拿起洗碗机旁铺着的丝绸垫,迅速在碗上缠了一圈。
  郁松铭无语,你干嘛?
  黎觉食指在丝绸垫外试探了下,快速缩回:直接端很烫手。说着,他又绕了一圈。
  郁松铭看不下去,一手各端起一个碗,大步走向餐厅。
  黎觉眨眨眼,补了句:谢谢,不过我自己可以的。
  你可以,那块丝绸垫说它不可以。郁松铭神情复杂,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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