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一只阿袋袋

  夜在绝玉疏离的解释下变得越发漫长。
  绝玉邀他同塌而眠。
  他再三坚持,终是在床下铺了被褥入睡,哪怕合上眼,心绪却怎都无法平息,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恩客两字。
  明明知道她同一般的青楼女子无二,被扰乱的心仍是有所期待。
  耳边传来木头吱呀吱呀的声响,薛北望听得不住抿紧双唇。
  绝玉道:公子睡不着?
  嗯。
  薛北望张开眼,绝玉侧躺在床上离他很近,垂眸望向他时,身子不由的往靠近薛北望的那边挪近。
  公子是外乡人吧?
  嗯。
  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是不是?
  薛北望紧抿着下唇没有说话。
  绝玉轻笑,单手垫在颊边,柔声道:我已经攒够卖//身的钱,可兰姨说要再留一月才可赎回我的卖//身契,守了那么久的身子,若不是今日遇到公子,恐怕已经没了,多亏是公子,妾身才能留下这完璧之身,待再过七日,妾身便可离开这污秽之地,寻个旁人都不认识妾身的地方安度余生。
  双眸相对下,薛北望由衷的感叹了一句真好。
  绝玉道:下月初一,不知是否有幸再与公子相见?
  他本想一口答应,张了张嘴又紧咬住下唇,翻身背对着绝玉。
  一想到刺杀闵王之事,原本荡起涟漪的心又落上了一块巨石。
  要我还在,就来找你。
  公子?
  天色不早,睡吧七日后若是我能来,定带着赎金,将玉佩一道讨回来。
  绝玉盯着薛北望的背影蹙紧眉头,垫着颊边的手缓缓收拢。
  第3章 刺杀
  翌日,天刚微微亮,床边早已空无一人,周围摆设一切如旧。
  唯有枕边的玉佩,证明昨夜薛北望曾再次回返。
  他拿起玉佩端详,玉佩正面为凤凰纹路,背面雕刻的是陈国图徽,他虽知道这次来的人是陈国人,但只将其当做是普通的朝臣心腹。
  现在想来薛北望的姓是陈国皇亲贵族才有的姓氏,这玉佩一般的皇亲恐不敢随意佩戴,薛北望的年纪二十出头,陈国太子被废,为了皇位,皇子间尔虞我诈,自然会利用吴国皇室来做助力。
  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薛北望的身份不言而喻。
  屋外传来叩门声,他收起玉佩,看着门外说了声请进。
  一曼妙女子将竹简递到他跟前,他两指捏着小竹筒,大拇指指腹拂过上下的蜡迹,置鼻前轻嗅后,罢手示意女子离去。
  他拿着竹简起身走至梳妆柜旁,拿出白玉瓶,将水倒入小瓷碟内,又打开银镯导出白色粉末混匀,顶端的封蜡浸入水中自然脱落,他取出里面的纸片浸湿,上面显出一行娟秀的字体。
  殿下身体有恙三日未上朝,请君见信速速回宫。
  见纸上所写不住轻叹,将纸丢入旁边的瓷瓶中,浅蓝色的水裹挟着气泡将那张小纸片完全吞噬。
  入夜,进京的马车上,白承珏头戴人面铁盔,铁面从后到前遮住了整张脸,白皙的脖颈在面具的来回摩擦下,留下一圈淡淡的红印。
  马车在宫门外止步,小厮搀着男人下马。
  还未坐上备好的轿子,他止步发出猛烈的咳嗽,一旁的小厮急忙为其顺气。
  闵王这身体应当在王府中好生养着,怎就三天两天往宫里跑?
  一旁小厮赶忙行礼道:奴才见过昭王。
  铁面下,男人浅笑,唯独露出的一双眸子波澜不惊:小病罢了,劳昭王挂心,殿下现还在寝宫中等候,承珏不便久待,先行告退。
  说罢,前来接应的太监搀着闵王上轿。
  前脚刚踏入寝宫,里面就传来东西摔碎的响声,面具下白承珏轻叹,罢手示意随旁的小太监退下。
  走近屋内,掉在地上的肘子,小皇帝身穿内衬半个身子探向床榻,凑在一起既精彩又滑稽。
  他指尖点了点面具上唇角的位置,轻声道:彦丘,你嘴角还没擦干净。
  已过束发之年的小皇帝坐在榻上,双眸怯怯的望向白承珏,发出的声音像是压在舌下又小又细:小小皇叔。
  白承珏轻叹,走到床边坐下,拿出手中的方帕擦掉他唇角的油渍:殿下为君,切不可
  小皇帝手捂着耳朵,又黑又亮的双眼,委屈的看向白承珏:切不可贪食,贪图享乐,这些话小皇叔教训的朕够多了,莫要再说了,再说下去这双耳都快起茧子了
  他抬手,手指微曲,轻敲其额心无奈道:这些教训于彦丘而言,恐是穿堂风,从未记在心上。
  记得,都记得,只不过要不是称病不上早朝多日,小皇叔又怎会回来看我。
  小皇帝凑近白承珏脸上的铁盔,瞥见他脖颈上冒血的伤痕,心疼的紧蹙着眉心,双手覆上面具两侧,这人面铁盔把小叔叔脖颈都划开了,孤明日早朝便下令将这铁疙瘩从小叔叔脸上取下来,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本应是给人看的,怎能一直遮掩着。
  白承珏侧头躲避。
  面具一事,是先皇下的死令,不可更改,朝堂之上你切不可胡闹。他边说边将头上的铁面摘下,面具之下露出与百花楼阁花魁一模一样的面容,若你想看,无人之处我摘下便是。
  小皇帝抬手想去触碰他伤处:可
  却被其抓住手腕:小伤而已,倒是你若再因胡闹罢朝,无要事禀告,我便不再入宫。
  彦丘知道了。
  白承珏道:还想吃肘子吗?白彦丘头点的像捣蒜,他浅笑着手轻戳了一下白彦丘的唇瓣,就说我饿了,命人摆宴吧。
  他在宫中陪白彦丘用完膳后天色已晚,陪着白彦丘批阅这些日子耽搁下的奏折后,便柔声哄着小皇帝睡下。
  出宫时二更天的锣声响起,随着那一声锣响,戴着铁面的头往旁一撞,脖颈处又被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指尖拂过刺痛的位置,趁着轿内的烛光,他大拇指指腹撵开食指上沾染的猩红。
  这面具自生母被杖毙后,先皇下令哪怕他日入殓,也要戴着这面具一起走。
  若不是沦为旁人掌中棋子,堂堂十七王爷男扮女装,在青楼内饮酒赔笑才得以有了取下面具喘息的机会。
  他轻笑,由记起得先皇临终前最令他恨极的话这张狐媚胚子脸像极了那贱人,用来为丘儿铺路再合适不过,掌心在过往的回忆中握紧,看着那张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病容,他只是浅笑着为其喂下汤药。
  他轻声道:这味药服下,是该到头了。先皇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双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白承珏,他笑着为先皇擦去唇边的药渍。
  父皇无需担忧,待你殡天后,皇后娘娘自会同你一道,不会孤单。
  床榻上,即将咽气的君王,喉咙里不断发出呃呃的气泡声,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咒怨着不得好死,只可惜身体已然不能动了。
  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双眸仍怒瞪着他,仿若恨不得将他一起拖下地狱。
  昔日一切随着这顶人面铁盔,时过境迁后仍历历在目。
  王爷到了。
  嗯。
  小厮将马凳放好,搀着白承珏下马,进入院内,他罢手驱走跟随在旁的小厮,独自朝主寝走去。
  刚推开门,锋利的刀刃便朝他刺来,他急忙闪身躲避,手臂上留下一到刺目惊心的划伤,持刀着眼看不肯就此罢休,紧跟着一掌拍向后背,内劲的驱使下,他手扶着门呕出一口鲜红,沾染上铁面内壁,浓烈的腥味卷入鼻息。
  趁着间隙他扭下身上铜扣佩饰指尖向前一弹,正中床边的铜铃,整个屋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不等刺杀者手中刀刃朝劈向后背,几个黑衣影卫便冲入门扉,阻挡下其步步杀机。
  他深吸了口气,疲惫的依靠着门扉,静默的看着那人从屋内硬生生被逼到屋内,哪怕武力在高,仍在王府中在顶尖高手、影卫、侍卫这样天罗地网的围攻之下,身处劣势。
  月光倾洒,刺客脸上的蒙布被剑挑开,熟悉的面孔引入眼帘薛北望
  薛北望急忙去抓蒙布,那剑刺穿他肩头,皮肉撕裂开的声音伴随着刀剑的碰撞声
  见状,白承珏吹响狗哨,只见与他衣服相仿头戴铁面的男子从窗内跃入,他眼见白承珏手臂的伤势,袖口的匕首狠狠在自己身上同位置划上一刀,速度极快的与之换位。
  在激烈的打斗下,全然无人察觉。
  第4章 两幅面孔
  眼见刺杀无望,薛北望只剩下尽快逃出去这一念头。
  时间太短,对闵王府了解甚少,他根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闵王府守卫竟和宫中一样森严。
  周围兵力逼得他极紧,抗敌之余,极难寻找空隙逃遁。
  身体已经乏力,对生无望下,他从腰间拿出白玉瓶,刚打开瓶盖,一道剑气朝后涌来,他正要将白玉瓷瓶里的溶液泼在脸上。
  身后一剑挑开向他胸前刺来的利刃,手指捏住他的腕口,攥紧的瓷瓶在酸麻感下落地,浓密的泡沫腐蚀着地面。
  皆时闵王寝室传来巨大的响动,将周围目光吸引。
  薛北望还来不及反应,身后突然出现的助力搂住他的腰身,从闵王府逃出。
  那人护着薛北望躲入小巷,为了逃避追兵,他伸手取下薛北望发冠,一头长发披散挡住薛北望的脸,他手扶起薛北望的大腿将人压在墙上。
  白承珏轻声道:别说话,闵王府不会将事情闹到宫里,近处找不到,便不会再追了。
  薛北望身体借着白承珏的身体站稳,先下也管不得这羞耻的姿势:你不是他们的人。
  谁的人?
  薛北望低下头,额头抵住白承珏的肩膀,低发出两声轻咳,指端扣紧白承珏的后背:为什么要救我。
  是绝玉让我来的。
  听见这两个字,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整个人栽入了白承珏怀中。
  薛北望看着不壮,但一整个人的力度压在白承珏身上,白承珏踉跄了一下,将薛北望搂稳。
  挨了薛北望一刀的手臂,还在渗血,他反手那一掌更绝,白承珏现在走两步都牵连着前胸疼,没想到这小刺客却先一步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白承珏咬咬牙,将薛北望拦腰抱入怀中,他头安静靠在白承珏胸口毫无防备。
  他轻笑道:你要不是陈国皇子,先下这颗头颅就该挂在闵王府门口的石狮上。
  怀中人头往白承珏的怀中蹭了蹭,就像被欺负惨了的小狼狗。
  当薛北望睁开眼,他躺在一间茅草屋内,依稀记得有人将他救走,好像还提起了绝玉,之后的事情他也记不情绪了。
  他缓缓坐起身,牵动起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面对不熟悉的环境,他下床朝屋外走去,屋外身穿白衣,带着面具的男子蹲在路炉火旁,手中的蒲扇轻扇炉中的火苗。
  白承珏指尖擦过额角的汗液,眼角的余光瞥见薛北望,手扶着后腰慢慢站起身道:外面风大,你身上还有伤,最好不要到处跑。
  薛北望疑惑的看着白承珏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白承珏捏着手中蒲扇,双眼微眯:你就是以这样的口气对待救命恩人?
  多谢兄台仗义相助,兄台可以留下住址,改日我会差人去兄台住处送上厚礼。薛北望这番话冷漠疏离,话音落,一瘸一拐的往屋内走。
  白承珏看着薛北望的背影,手中蒲扇啪的一声在他指尖捏断,只觉得昨晚被拍了一掌的后背又隐隐作痛起来。
  现在的薛北望要有在花楼里半分可爱,白承珏也不会升起想扭断他脖子的心思。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内,薛北望这个没心肝的东西站在床边穿着他带有血迹的外袍,,见他进来,薛北望停住系衣带的手。
  敢问兄台可见过我的发冠。
  白承珏从腰间拿出银质发冠道:绝玉姑娘特意托我救你,这份好心看来你薛北望是不乐意领?
  薛北望脸红了,低下头咽了口吐沫,再看向白承珏时,仿佛换了个人:绝玉姑娘她还好吗?
  白承珏看着纱布渗出的血点,皱紧眉心: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先照顾好你自己,这伤口刚处理好,又被你弄得裂开,你是存心找我麻烦?
  薛北望摇头,动作一大,又牵连了身上的伤口,疼的脸色发白:不是的,你别生气,我刚才以为你不是好人,现在大家误会都说清楚了,我为刚才的言语给兄台道歉。
  不必道歉,刚刚不是要走吗?走
  薛北望急忙将外衫脱掉:不走了,我一定不走,要刚才有什么让你不快的地方,你可以打回来,我这人皮糙肉厚的不怕疼的。
  白承珏脸色稍稍缓和,语气也没刚才那样强硬。
  别再乱动了,你知道帮你包扎有多麻烦吗?
  薛北望急忙坐回床榻上,看着白承珏一动不动,这前后态度转变之大,让白承珏刚才一肚子的火气,都散了个干净。
  兄台,要不我自己包扎吧!我不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了。
  就这样坐好别动,一会我帮你从新上药,要是照顾不好你,我怕到时候绝玉来了,怪所托非人。
  不用,我自己
  白承珏双眼微眯,沉声道:你是要我先把你打晕然后再上药吗?
  看着白承珏的眼神,薛北望没再多话。
  白承珏低头为薛北望解开身上的纱布,只见刚结了一层薄痂的口子,又朝两边撕裂开,鲜血不断往外冒,这傻子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傻乎乎的坐在塌上,任由着他摆弄。
  身上缠绕的纱布全部解下后,他拿起旁边的金疮药,将药粉抖在薛北望的伤处,粗暴的动作下,薛北望身体一颤,紧咬着下唇,不管多疼连声闷哼都没发出来,只是双手在疼痛的刺激下,忍不住扣紧床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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