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155章 爸爸和女儿（下）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有些遭遇，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是会直接震撼人心的。现在的尤西斯，就和过去某个时间的某人一样，彻底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想到了很多东西，例如物种起源，开天辟地，时间简史，人类深层的潜意识之海等等。但是不管怎么想，他也找不到“爸爸”这个词和他会有什么关系。
在被海伦说出“爸爸”这个词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尤西斯都陷入了类似石化般的状态中。
没可能的，一定是他听错了。对了！她一定是在说吧，吧这个词，不是什么“爸爸”。不管从哪方面去推断，思考，他都不可能和这个女孩有什么关系才对。
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啊！这个女孩的头发是银色的，脸也是可爱到不得了，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不对，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年龄很明显的不可能是他的女儿吧。
虽然他对自己年龄不是很清楚。但是，绝对没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还是这么强的，可以被称为魔女的女儿。
可，为什么，在听到这声“爸爸”的时候，会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心中流动。好像，在过去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曾经听过这样的声音一样。
不过，更奇怪是，为什么，和这种温暖的感觉一起来的，还有嘴唇上那奇异的温热感觉？那是和冰凰妈妈，西拉老师，卡蕾，露法她们深吻的时候才会体验到的甜蜜而舒适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是这世界变得奇怪了，还是他自己变得奇怪了。怎么想，和这么小的女孩子做那种事情，感觉都不健康吧，虽然变小了的西拉老师也很热心的想和他做这种事情就是了……
“爸爸！”海伦目不转睛的看着尤西斯。没有那件碍事的青白色人偶武装的阻挡，她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己的爸爸尤里西斯给认了出来。
不过让她觉得有奇怪的是，爸爸身上的气息和味道和以前有了不小的改变。否则根本不需要直接看到他，只要闻一闻味道，她就可以马上认出来的，而不是需要像现在这样直接观察到。
而且，即使是已经到了可以直接用眼睛确认的距离，她身上的使徒的契约也没能感应到爸爸的气息。如果不是他主动脱下那件青白色的人偶武装的话，她说不定就会就这样错过了。
但是，这就是爸爸，不会有错的。虽然闻不到味道，也没能感觉到应该有的契约的联系。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一样，但是契约确实的存在着，并且一如既往的在发挥作用。
正因为如此，她的全部攻击都无效。
不管是能量攻击还是实体攻击都无法使出一点力量，甚至连解放四天圣精的能力都丧失了。因为，使徒是永远无法真正伤害魔王的。不管使徒拥有多么强的力量，都不可能对魔王发动。如果使徒真正攻击的话，马上会失去力量，就和她现在一样。
没有什么能量干扰，更不存在什么空间次元扭曲障壁、相转移防壁、大预言能力、天使音阶之类的东西。阻挡住她的攻击的，是她自身的本源的声音。它在告诉犯下了错误的她，绝对不能再继续犯错了。
是的，她错了，而且从开始就错得很彻底。在第一次攻击失效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现的，但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明明自己最想要找的爸爸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却没能发现，甚至还主动攻击爸爸。不管是以使徒还是女儿的身份，这都是不可原谅的重大失误。
失格，这是身为兵器的她的失格。会伤害主人的兵器，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对于兵器来说，个人的感情，判断，感受都是次要的。唯一最重要的，是绝对的忠诚和强大的力量。
而对自己的主人，也是自己最爱的爸爸使用力量的她，根本没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
“爸爸……对不起！”被自己的头发绑住的海伦娇小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在严厉的爸爸面前一样。银色的大眼睛中，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的落下。
会攻击主人的兵器是不合格的，严重的缺陷品。会攻击爸爸的女儿是更严重的不良品，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同时犯下了两种不可原谅的错误的她，该怎么办才好。
心好痛，感觉心脏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坏掉了。她是很努力的在做的，一直一直在找着爸爸，努力的找，不惜逃离使徒之团也想要找到爸爸。
她真的是很努力的在找了，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不管拦在她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她都没有丝毫放弃的想法。哪怕这个身体已经和艾娅说过的一样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哪怕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也在找。
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爸爸，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即使不是使徒和主人的关系，她也是他的女儿，那是超过了使徒和魔王之间的契约的羁绊。在她的心中，这个世界的一切加起来，都没有她的爸爸重要。
“不……不要哭……”在看到海伦的泪水的时候，尤西斯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柔软东西被触动了。
白色的睡衣，银色的长发，少女的哭泣的声音。那并不是喜悦的哭泣，而是悲伤的恸哭声。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悲伤的哭泣着，为自己的错误而感到不可原谅，不可饶恕一样。
没有人能告诉尤西斯现在他该做什么，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来自心底的柔软的部分，让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解开了海伦的束缚。
“不要哭……”手指轻轻划过海伦柔滑的银色长发，然后落到了她的脸上，替她擦去了眼角落下的大滴大滴的泪珠。尤西斯忘记了眼前的女孩的“毁灭的银发魔女”的称号，也忘记了她曾经打倒过露法她们的战绩。
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因为害怕而哭泣的孩子而已。这个孩子，不应该被责备，不应该被伤害。
如果说有什么错误的话，应该是导致这个孩子做出那种事情的幕后黑手才对吧。他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那么乱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才会让她做出那种事情来。（……）
“爸爸！爸爸！爸爸！”使用最后的力量，海伦用力的扑到了尤西斯的身上，然后满含泪水的抱住了他的身体。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的从她刚刚被尤西斯擦干的眼角边落下，打湿了那件洁白的长袍。
海伦的泪水，毫无防备的动作，还有那哭泣的声音，让尤西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
在他的内心世界的某个地方，有着一道墙壁。墙壁的后面，是他现在还不知道的世界，属于他自己的真正的世界。谁也无法进入，谁也无法看到的世界。
在那里，某个一直被封闭着的壳的上面，悄悄裂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
世界是灰色的，世界是不真实的，连天空都是那样的疲惫。沉重的负担让人喘不过气来，身体和心已经伤痕累累的灵魂，和那次一样，隐隐约约的睁开了眼睛。
“不要哭……”第二次，尤西斯伸出手，擦去海伦的眼泪。在他的感觉之中，这一次和上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自然而然的就这样做了。
但是，对于海伦来说，这个动作却和刚才有了决定性的不同。因为，她在爸爸的身上，又一次感觉到了契约的联系。那是到刚才为止，都无法被确认的联系，属于魔王和使徒之间的联系。
虽然这一次比不久前那一次更加的短暂，但是在最近距离的她，再清楚不过的感觉到了。
“爸爸！”海伦将自己的身体整个都靠在了尤西斯的身上，就好像要强行将两人结合成一体一样。
“……”尤西斯自然的伸出手来，回应了海伦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他眼中的天真和迷茫少了一分，而温柔和微笑却更多了一分。
在银色的月光下，两人的身体依靠在一起。虽然尤西斯依然不知道海伦到底是谁，但是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能放着她不管。
该怎么说好呢，应该就是想要保护，照顾好这个孩子吧。这种感情，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在这之前，他都是被保护着，被照顾着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想自己来做些什么。
即使再怎么想睡过去，再怎么想回到过去，发生的一切毕竟已经发生，时间不会逆转，世界也不会回到从前。属于他的一切，所有悲伤和喜悦，终将迎来新的明天。当他走上属于他自己的道路开始，一切，就已经不会再回到过去了。
虽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或者说还没能察觉到。但是，真正的他要醒过来的时间，已经不是那么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