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情怀寄清盏

  “你误会了。”晚悦苍白的想解释什么,可是从他的眼神中,一旦产生怀疑,就很难消散,“我若是要杀你早在饭菜里下毒就好,何必用匕首,一点武功不会的我,可不吃亏了!”
  “也对,这么美丽的手怎么会是杀人的手呢~”他握着晚悦的双手,将匕首放回她的手里,
  看他的神色并未相信,也许他从心底就无法相信任何人。
  “我乏了,要睡一会儿。”他转身朝着屋里走去,在他转身的时候晚悦有些小失落,本还想与他说些什么,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先走了,我有信心将你从这里带出去。”
  留下一句话,晚悦也离开了,眼眸里都是他被束缚的铁链的身影,那她是遥远的不可触及的忧伤,总有一天会替他解开枷锁。
  在这寒耀宫中唯一记录时间流逝的方式就是日升月落,每在这里呆一天,他便在墙上画一道,如今已是半壁,他想要离开这里,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为了离开这里,他不断布局,
  能利用上的所有人,都在他的谋划之中,可只有一个人不受他的掌控--晚悦,他多次想要试探她,无果,在这里孤掌难鸣,若只是相信她有一天可以将他带出去,那他就真的被这里逼疯了。
  她似乎不一样了,柔弱,无力,一点也不像是她,她...应该说是他印象中的她,在这寒耀宫与她相见时那般倔强、耀眼,可如今再看,也是稀疏平常。
  泯然众人矣。
  “阁下躲躲藏藏,岂非君子所为?”元怙正欲进门的脚,停了下来,刚才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就发现门外有人,只是不确认是不是与她是一伙的,所以急着把她赶走,
  现在她已经离去,看来这人并不想知道他也随着她来到这里,所以那个人必定是来找自己的。
  他走了进来,那男子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与袖口都用银丝绣着祥云纹,腰间束着一条蓝青色的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全部束起,银冠固定,平添几分英挺和潇洒,浑身散发出来最吸引人的是意气风发。
  “你是何人?”元怙正言厉色,看着对面那与他气度不相上下的男子。
  “在下安幼厥。”安幼厥听他此言,双手抱拳,只是略带敌意的看着他,不曾多说一句。
  “安将军,齐国威震天将军,盛名如雷贯耳~来此所为何事?”元怙轻声笑着,每一步每一句都严谨小心,在他面前倍加留心。
  安幼厥除了是守护北齐的一道利刃,仍是高家的忠犬,任高洋差遣。
  “您,虽是皇子但是以质子的身份被送来,被不下安排坐在这里,一息尚存,就应该安分守己。”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笑容在安幼厥的眼里就是伪善的,他的不争、他的顺从、他的隐忍,在他看来也都是虚假的,他不会是一个能安心被囚禁的质子,
  他如同森林里最危险的动物,在窥伺时机等待着,采取行动,所以不能靠的太近。
  “如你所见,我很安分。”温和有礼的笑着,尽管沦为阶下囚,仍有着大国皇子的气度,不畏惧、不退缩,灵机一动,唇边扬起得意的微笑,“若你指的是...刚才的事情,我是一落魄质子,她乃无名宫女,没什么不妥。”
  “倒是安将军被高洋陛下寄予厚望,接近一小宫女似有不妥。”
  安幼厥手握成拳,紧紧的攥着,站在原地,人人都可以的事情,他却不能!
  只因为他被陛下寄予厚望。
  “说到底这也是齐后宫的事情,与您有何相干?”安幼厥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剑,一手握拳,仿佛随时都能拔剑而出。
  “自是与我无关,也与安将军无关,这都取决于那个人的选择!”
  说得再多又有何用,只不过一切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既然如此,还是少耍些手段吧!”安幼厥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他看似温雅实则冷漠,并不会有什么真心,与之亲近,最后只会伤及自身,
  原来,她总是让他忘记前尘种种,是有原因的。
  *
  “长公主该用晚膳了。”水清在晚悦的耳边轻声说着,她似乎睡得很不踏实,也睡了很久,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日落的。
  “好,传膳吧。”晚悦揉了揉眼睛,勉强的撑起身子,虚弱无力,睡觉并不是放松,反而更累了。
  山珍海味在前也是食不知味,
  饭后埋头在书卷里,一目十行,好像在找些什么,却也始终没能如意,更习惯看一些野史、炼丹的书籍,没有人知道她在看的具体是什么,也是不断的送来书卷。
  *
  深夜,寒耀宫。
  “回来了?”元怙站在那棵枯死的树前,负手而立,不远处一男子身着夜行衣,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语。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他的任务失败了,尽管不是重要的任务,可还是失败了,就应该收到处罚。
  “起来吧,是我大意了,不怪你。这段时间我的眼线也被拔除不少,是我没注意到。”这段时间他寒耀宫之中,孤掌难鸣,与外界断绝往来似的。
  环环相扣,当有一环出现问题,就会对他的整个大局产生影响,所以他会安排相关的人补上,但是先前苏放不再身边,宫里也没有重要的棋子,勉强运作。
  “去给我查查她的匕首,哪里来的?”
  “诺。”
  他的心中有个猜想,有个大胆的猜想,若是这个猜想成立的话,他也会事半功倍,所以他需要来验证这是否属实!
  他看着桌上的米饭,一碗白米饭,将纸条从饭碗的最深取出来,赫然几个大字:乐阳公主高晚悦。
  他嘴角上扬,她还是不负所望。
  宫中也有关于这位长公主的传言,说其是一位极富有勇气与智慧的女子,能与百官分庭抗礼,能死里逃生,甚至有安邦定国的才能。
  着实有趣。
  美人才调信纵横,非将此骨媚公卿。
  她从未与他说起她的身份,高漪小字晚悦,高洋的妹妹,她以为她将自己身份掩藏的很好,他不曾知道半分,更是不知道元氏与高氏有着深仇大恨、至死方休。
  她既不说,他便装作不知。
  文妍阁。
  灯火微暗,火炉里焚着薄荷香,幽幽散入女子闺阁各处。
  手握书卷、秉烛夜读,现下也是一双凤眸轻阖上,昏昏欲睡,侍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为她拉上被子,拿走手上的书本,正要熄灭烛火,
  手中一空,晚悦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红线是你啊。”
  “奴婢瞧着长公主还未歇息,就进来瞧瞧,您早些歇息吧,若不是什么重要的时候这书明日再读也不迟。”说着,却看了那书本一眼,眉心微动。
  “你可识字?”她的目光晚悦尽收眼底,慵懒的问道。
  “回公主,奴婢小时家里穷困不曾读书识字,所以才被送到宫中劳作,贴补家用。”她怯生生的低着头,小声说道,像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有时间,本宫教你识字可好?”晚悦懒散的笑着,只是看她看书卷的时候随口一问,并不是要斥责于她,倒像是自己过于严厉了。
  “多谢长公主好意,奴婢粗笨,怕是学不好了,您还是早些安置吧。”
  晚悦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倒在枕头上,进入梦乡。
  她看到自己身穿大红嫁衣拜别了皇后,拜别了帝王,在太极殿前,安幼厥伸出手扶住虚晃的自己,一抬头便对上他那温柔坚毅的目光,
  他们就这样执手一直走到端门,一路上百官贺喜,连连庆贺,他们说的什么晚悦没有听清楚,
  那是她当初加封为长公主的漫漫长路,她独自走上去,无比荣耀,再回首,朝着那远处的人如微云孤月,只能遥望天涯的距离。
  他的目光很是空洞,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看不清前方的路,为什么此刻她心如此痛苦,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来气,
  转过身去,一个人接一个人的消失,她没有看到高洋,皇后等众嫔妃也都消失不见,“人呢?人呢在哪里?你在哪?”
  官员也都不见,再回过神看向身边的安幼厥,他也消失不见,太极殿前,只有她一人,红衣红颜,
  为什么?为什么又剩下她一个人,没人能陪着她,没人与她在一起,她再一次迷失在这黑暗之中。
  “不要!”
  猛然惊醒,晚悦眼角湿润,脸上凉凉的,她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满是泪水,原来这只是她的一个梦,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梦见与安幼厥成亲,但是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心痛,
  脑海里想起的第一个人不是安幼厥,而是前世的那个他,
  突然想起他的笑颜,浅笑中带着满满的温柔,在这个冷冷的深夜里,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那是她不能忘记的笑容,曾是她一生的牵挂,
  遗憾的是,他们永远不再同一片天空下,晚悦只是作为一个只是路过了他的世界,远远地看了你一眼,
  这一眼过去,又是一个轮回。
  这一世,他们再无相遇的可能!
  “公主,您怎么了?”水清走了过来,掀开帷幕,挂在床榻的两边,关切的看着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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