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于哥还是很有分寸的,立刻就道,那你自己喝着玩儿,想喝就尝几口,不想就算了。
这把后来打得很激烈,褚昀脑子也有点兴奋,就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两口。啤酒一沾到牙齿,褚昀就一激灵,虽然是夏天,这冰凉的口感还是让他的牙一冷。
没过多久,于哥跟小程被冰啤酒刺激得有些不舒服,赢了之后各自抱着肚子,于哥愁眉苦脸道,怎么感觉不太好?
小程跟他对视一眼,我也是。
不行,我去个洗手间。于哥冲了出去。
小程反应慢半拍,捂着肚子看起来挺痛苦,褚昀把房卡递过去,你先去我房间吧。小程感激地接过房卡,抓着手机就跑了。
你没事?褚昀小声问。
梁骁年纪轻,肠胃好得不得了,他又灌了一口冰啤酒,说,没事啊。他又对着手机道,林哥,他们两个肚子不舒服,人凑不齐,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再组。
嗯,林朗道,早点休息。
梁骁没回应,直接退出了房间,褚昀也跟着退出来。
方才还很热闹的房间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褚昀老神在在地退了游戏,开始刷其他的app。
梁骁咳嗽一声。
褚昀划着手机的手停了下来。
昀哥。梁骁盯着褚昀的脸喊了一声。
褚昀偏过头问,怎么了?
你、你跟梁骁皱皱眉,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才不显得冒犯。
嗯?褚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伸手从茶几上摸过一包玉溪,嗑了两根出来,一根递给梁骁。
梁骁还没抽过烟,摇了摇头。
拿着,你今天不是二十了?褚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强势,拿年龄压他。
梁骁只好接了过来。
褚昀咬着烟,低头点上,然后抓住梁骁夹着烟的手腕,猛地靠近,两支烟抵在一起,微红的火光渡了过去,把梁骁手里的烟点着了。
梁骁浑身僵硬,血液一瞬间冲到了头顶。
你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什么?褚昀望向他。
眼神无辜的人,就连眼角的痣也显得迷茫。
没什么。梁骁说。
褚昀反应过来,笑了一下,笑容又很快一收,他说道,今天看到不好的评论,你是什么感觉?
梁骁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这么问,还是诚实地说,心里不舒服。
嗯,正常。有这种声音也正常。人都喜欢窥探别人的生活,对此讨论议论,然后洋洋得意。
褚昀语气随意,梁骁忽然有种膝盖中箭的感觉。
那你呢?梁骁道,平时那么说你的也不少,你心里什么想法?
褚昀脱口道,我觉得他们很蠢。
为什么?
褚昀缓慢地抽了一口烟,反问他,你听说这部戏的投资方要换人了吗?
是有这个说法。
褚昀什么都没说,手指蹭了下鼻子。
梁骁瞬间反应过来,是你?
不是我,是我们家,褚昀平静道,所以啊,不用我出钱,热度不要白不要,随便他们说什么。
梁骁觉得喝了酒以后的褚昀变得跟平时不一样,好像很冷淡,又有点性感,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褚昀掐灭了烟,忽然说回之前的话题。
你要问我什么?这么好奇,憋很久了吧?
第10章 坦诚
我问什么,你都不生气?梁骁有些不确定地问。
褚昀将他手里的烟抽出来掐了,见洗手间的门还好好关着,温声说,不生气,你没拒绝我的烟,我就不会回避你的提问,就当扯平了。
梁骁觉得这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可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开这个口,他一狠心,用很低的声音直白问道,你是gay?
褚昀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起来。他以为这个问题之前就对梁骁说清楚了,没想到他还一直惦记着问。
听他在笑,梁骁皱皱眉。
是,你之前没见过?褚昀有意思地盯着他看。
没见过,梁骁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继续抛出问题,你跟林朗在一块过吗?
褚昀对梁骁这种说辞很是意外,就冲林朗的人品,压根没可能承认他们有可以称得上是关系的关系。摇了摇头,褚昀坦诚道,就像今晚这样,我们一块打过游戏,可能他觉得我玩得不错,之后就常常邀请我。差不多有三个月吧,我记得中间还跨了一个赛季,他有天晚上跟我说第二天要进组拍戏,让我等他拍完再打排位,结果我们就在剧组见面,还一下子认出了彼此的声音。
梁骁没有说话,他发觉褚昀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眼睑上又长又密的睫毛飞快抖了一下,泄露了主人的一些情绪。
然后呢?
然后他
哇,可算舒服了,这冰啤酒泻肚儿效果真够可以的。于哥忽然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来,他很快发现沙发上两人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慢半拍地问,怎么就你们俩人在?小程人呢?
褚昀立刻站了起来,他在我房间,我去看看。
梁骁也跟着往外走,我也去。
于哥此时有气无力,脑子缺氧,来不及细想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一阵腹痛袭来,他又哀嚎着钻进洗手间。
褚昀没兴趣去看梁骁的小助理窜稀的进展,梁骁默契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二人坐进电梯、下了楼,梁骁低声问,昀哥,我们去哪?
褚昀往外瞧了几眼,没看见有可疑的人物,抬手将帽子、口罩一戴,迈着两条长腿飞快走出酒店。梁骁经验十足,等他在门口左转才假装随意地低头摆弄着手机,路过前台甚至游刃有余地对小姑娘笑了笑。
梁骁一直追到这片庞大建筑的拐角处才见到垂着头站在墙边的褚昀,两人一对上视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俩男的出来聊个天都躲躲藏藏。
褚昀指了指一条长椅,隐没在丛丛树木之后,在夜晚黢黑环境中很不起眼。两人一起走过去坐下。
你平时会喊别的男人老婆吗?褚昀随口问道。
梁骁想象了一下,顿觉头皮发麻。
褚昀从他沉默的反应知晓了答案,手掌撑在两侧,伸长了腿,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倒有点不吐不快的意思了,所以林朗总那么喊、开我玩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也是。那时候我们饰演的都是小配角,戏份不多,我那时候大三下学期课少,有时间就泡在剧组看他们拍戏,其实也是为了能跟他多点见面的时间。
梁骁不知怎么,忽然不太想听下去。
身边褚昀没在意他有没有给回应,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发现他总躲着我,我说要去剧组的那天,他就一定有事过不去,拙劣的借口已经这么明显了,我再不明白也说不过去。本来这么算了也没什么所谓,可后来他又约我出去吃了几顿饭。
最后那顿饭,林朗喝了酒,褚昀开车送他回家,林朗将他按在楼道的墙上,带着浑身酒气低头靠近,褚昀有些反感酒精的味道,还是忍着没躲。结果林朗忽然停住,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喜欢我啊?林朗拍了拍他的脸,视线将他从头瞧到脚,清醒一点,我是直的,直的你明白吗?就是对着你绝对兴奋不起来。你要想找人,就去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地儿,你应该熟吧?你们不是就喜欢在那种地方随便认识个什么人然后去酒店开房吗?好恶心,你们不会得病吗?你不会也有吧?
如果是现在,褚昀绝对毫不犹豫地给他几拳,但那个当下他完全蒙了,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林朗嘴里说出来。他也是清清白白捧着一颗心想给他,林朗却把那颗心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他没法接受跟一个男人谈恋爱,所以我们就互删了联系方式,在剧组也不再聊天,褚昀轻描淡写带过,语气忽然变得轻快起来,这就要提一提小岑了,他不知道怎么发现的,一直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杀青宴后,林朗跟剧组里女二号一块儿回酒店被人拍到,他出来澄清,说跟对方只是朋友。《末将》播完之后,也是奇怪,大家嗑起我跟小岑的cp来了,小岑跟你一样,当然觉得被冒犯,但又很善良,所以也没表示任何不满。直到林朗和女二号的恋情被曝光,大家开始深扒两人关系的源头,就有媒体放出来林朗在拍《末将》时深夜出去跟人见面的照片。很不巧,那些照片上的人其实是我,小岑一方面想保护我,一方面也是对当时的公司言听计从,就顺水推舟地提出来组个cp玩玩,我心想应该不会比被曝出来我还跟林朗不清不楚过要好上百倍千倍,于是就答应了。
所以你才跟岑月升关系这么好,即使被他的唯粉骂成那样也不解释一句,对吗?梁骁开口问道。
那倒不是。她们花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骂我这件事上,有什么用?她们的人生不会变得灿烂光彩,公司颐指气使的老板不会忽然和颜悦色,因为缺少约束就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大概率在现实中卑躬屈膝、不会成功,不过是些没脑子的可怜虫。褚昀冷漠地继续说,小岑的经纪人吴姐这三年一直没忘记过啃我这块骨头上的肉,喜欢小岑的粉丝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连被碰瓷和自炒都分不清,被人利用了还咄咄逼人,那我也没必要对这样一群人生气,更没义务解释,就让她们把脏水当清汤,在里面泡个够。
梁骁自己也是被骂过来的,一开始他还会容忍,后来很多人骑到他头上来,他不得已也拿起武器反击。那些不好的声音没有因此就减少,但至少他爽过了。
褚昀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也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想得通,梁骁便鼓励道,其实怼人很爽的,你可以试试,真的。捞不捞人看你,你心情好,可以在浑水里乱叉几下,每回都能戳中一些臭鱼烂虾,很解气,相信我。
没别的想问?褚昀不想说这些糟心事。
梁骁琢磨了一下,用一种迟疑的眼神望着他,褚昀好笑道,说。
梁骁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你看男人跟我们看女人一样吗?
不一样,褚昀明白他的意思,我不知道其他人,但在我眼里,男人、女人跟我喜欢的人是三种人。
梁骁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褚昀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挑剔地说,我对你这样的小处男没那种想法,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我看你就是什么感觉,所以拍戏的时候不用顾虑那么多,你就把我当成是于哥、小程,我拍你一下就是拍你一下,没别的意思。
谁说我是梁骁瞪大了眼睛。
褚昀忽然笑着站了起来,在梁骁肩上用力拍了拍,你就只能听到那一句重点吗?走了。
第11章 别动
褚昀没有直接回酒店,中途拐去路边药店、挑了两种治疗腹泻的药,去结账时,收银台的姑娘一眼将他认出,激动问他,你是褚昀吗?我好喜欢你的戏!
褚昀觉得她挺可爱的,没有否认,只是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妹子懂他的意思,扫了眼店里其他的顾客,压低声音问,你不舒服吗?
摇摇头,褚昀轻声道,给别人买的。
妹子顿时放了心,不是他,管他是谁呢。
褚昀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小程刚好一脸苍白地开门出来,褚昀晃了晃手里的药,让他跟于哥将药吃了。
小程差点感激涕零,下意识要拉住褚昀的手,被他不动声色躲过了。
进去吧,褚昀接过房卡,有需要再过来。
谢谢褚老师!
梁骁晃回了房间,于哥跟小程坐在沙发上喝水,见他进门,于哥问道,你去哪了?
去楼下走了走。
于哥冲着茶几上两盒药点了点下巴,小褚买的,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我先睡了。梁骁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卧室。
于哥跟小程面面相觑,过了会儿,于哥问,他生气了?
小程摇摇头,回想了一下梁骁的表情说,不像啊,是不是第一天拍戏太累了?
于哥两口热水下肚,想了想觉得是有这种可能,于是拎上药,拉着小程悄声离开。
第二天,褚昀跟顶着俩黑眼圈的梁骁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昨晚熬夜了?
梁骁戴着口罩,摇了两下头,装模作样地边咳嗽边道,提前进入拍戏状态。
何随挨了打,脸上有伤不便见人,于是第二天上学戴着口罩假装重感冒。郑修然关心地问了几句,见何随咳嗽实在严重、几乎说不了话,一下早自习,郑修然二话不说跑去校医院买了川贝雪梨膏跟感冒药。
何随盯着桌上五花八门的感冒药,有点感动,又有几丝嫉妒。小少爷连买药都要种类齐全的,好像天生就不用做选择,可他每天都要被迫舍弃。因为那样的父亲,因为一贫如洗的家境,他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害怕明天忽然上不了学,翻着从邻居家姐姐那里借来的参考书和模拟试卷,听着周围的同学商量周末去哪里玩而他永远无法同去。
陆导用了长镜头,将教室里所有人的脸孔都拢进来,笑的闹的安静的,直至锁住何随露在外面的眼睛。
褚昀站过去跟导演们一起回放方才的镜头,他的视线完全被角落的梁骁吸引,尽管他穿着已经洗旧了的校服,头发很久没有修剪过、看起来完全没有少年的精神气,但那双眼睛里蓄满了镜头都差点盛不下的情绪。
惊讶,感激,羡慕,不甘,还有倔强。
褚昀记得那次陪褚夏去梁骁的电影发布会,有个环节叫演技大考验。大屏幕上放了一张照片,白色轿车在路上行驶,后备箱里塞着一辆变速车,只露出利落的车把。题目也很简单,要台上的演员跟变速车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