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新发明

  枫园是个清静之地,因为康玄枫身子虚弱,一般人是不允许踏入的。后园就不一样了,有身份的人从来都不进后园,就像森林里关了老虎,任一个个猴子们翻天覆地。
  好在我是重病伤户,整天足不出门,日子也算平静。或许是没有身份地位,没有背景来历,平时除了一个叫连月的丫头给我送口饭菜,几乎没有人过来打扰我。想想,还真是世事无常。半个月前身边左一个皇子,右一个世子的伴着。如今进了后园,却是连人问津都没有。
  无聊的时候,我喜欢搬个小凳,在骄阳似火的天气里,坐在门前那棵高大繁茂的柳树下纳凉。有时候想想自己这半生的奇遇,会觉得还能坐在这里纳凉,已是天大的恩惠。
  “姑娘,夏天快过完了,花园的花开的极是美艳,闲着的姑娘都去看了,你不去吗?”
  “不了!”我手落在额头上,懒洋洋的回答,“闲时看花落,凭添空悲情!”
  “姑娘心思总是这么重!”连月有些嗔怪,又好心提醒,“错过了今时,就要等到来年才看得到那些花开了?”
  “我不想走动,躺着晒太阳多舒服啊!”
  “又哪里不舒服了吗?” 连月立刻紧张察看,“可是身上的伤又犯痛了?”
  “没有呢!连月你别太紧张了,我只是不想动而已。”
  “哦……”连月松了口气。
  “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我撑起身子,看着忙碌的连月。
  “姑娘想问什么?”
  “小王爷……最近好吗?”我半眯着眼,虽然身上时不时还会痛,但枫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不知道他好不好,他以前总爱粘我,现在身边没了他竟很有些不习惯。
  “姑娘,恕连月说句不当说的话,你不该对小王爷存心思的!”连月站到我面前,挡住前面的光亮。“小王爷毕竟是小王爷,婚配自应门当户对。我们这些没有身份地位的,即使能得到亲睐,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通妾,若对他们存了心,苦的只是自己。你何不看开点呢?要说到良君佳婿,还是平凡一点好,最起码能一心一意,让人安心踏实。”
  “是吗?”我嘴角一动,“那连月你觉得谁好呢?”
  “北园的木匠就很不错啊!啊……”连月一出口就惊觉失言:“姑娘,你……”
  “哈哈哈……依我看啊,连月你不用等到明年开春看花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已经春心萌动了呀!”
  “你……你……我……我……”连月手指比划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那又急又羞的小脸通红,煞是俏皮可爱,要是放到现代肯定也是水灵灵的小美女枚一。
  “不跟你说了!”连月扭头跑开了。
  “哈哈哈……呃……”
  笑着笑着,胸口又痛起来,我捂着胸口,尽量平息自己的心率,不知道这痛何时是个头。腿上的伤好的挺快,身上背上也都是些小伤口,只是脸上留下了疤痕,还有这隔三差五,莫名其妙的心痛。待心里一阵铰痛平息,我起身向后院走去,这会儿忽然有些心动,想看看连月口中‘极是美丽’的花。
  心里是一片绯红的花海,那个落英缤纷中的白衣天使,我想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后院的花已开到尾声,花瓣挂在枝头摇摇欲坠,早没有了花开时分的繁荣紧簇。走道上簇拥了好些叽叽喳喳的穿丫环服的女孩儿,即使是高墙深院也掩没不了她们清脆的笑语。
  “哟,这不是阿离姑娘吗?”斜路里迎来一声嘲弄。
  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也能碰到明德夫人。鉴于上次的教训,我这次老老实实的行礼。
  “阿离给明德夫人请安。”
  “请安?这是什么怪词?”明德蹙眉。
  “怪词?”我不由得抬头,跟她行礼,她居然还有刺挑?
  对了,请安是清朝的说词,我居然把他用到这里来了,真是佩服自己,也难怪明德说是怪词。
  “请安是希望明德夫人富贵安康的意思。”我胡侃一通。
  “请安……是个好词。”明德笑着点头,上下打量我一眼,“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些规矩?”
  “额……”
  我头上黑线冒起。
  旁边的侍女开了口,“夫人,你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枫园的人了。”
  “是吗?”明德吃惊的看着我。
  “之前小王爷不知道什么叫美,那琳郡主那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又是小王爷明正言顺的准世子妃,小王爷有了郡主,哪还顾得了她这个红柳之女呢?”
  那侍女把名正言顺和红柳之女两词咬得特别重,我当然听出她话里的讽刺,真是虎落平阳还被犬欺。我无所谓的笑笑,无所谓的人无所他们的看法。
  “怎么说话呢!”明德出乎意料的斥责,声音幽远,“说不定哪天,小王爷又会想起她,再纳一房妾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那些男人的心思我们如何猜得出呢?”
  “枫儿才不会呢!”我反驳,心里还是酸酸的失落,康玄枫会不会就这样把我忘记了?
  “是吗?”明德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现在天天都和那琳郡主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同进同出,你说他不会?不过你想着他也是正常,谁让他是王爷的儿子呢!”
  “我惦着他,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儿子,枫儿他只是个孩子,没有你们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我气浮烦燥,康玄枫和西瑟那琳,终究自己还是一个插入者吗?
  “阿离?名字没错吧?”明德夫人挥了挥手帕,浅笑吟吟,“本夫人还真是同情你呢,你在这里忧心牵挂,他在外面消遥快活,唉,苦命的人啊!”
  是我听错了吗?她的最后一句话里似乎有很多的伤感和无奈。
  千月过我身边的时候,故意狠狠撞了我一下,瞪着我道:“没长眼睛啊,让开——”
  北侧有个小门,出了门的景色恍惚有些熟悉。
  连月说北侧有个木匠。我走过去,果真看到一个精悍的男子在削剥木桩,竟是上次给我做羽毛球拍的那个黝黑的木匠,怪不得如此熟悉呢。瞧着他认真卖力干活的模样,竟真有几分让人安心,让人心动,看来连月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木匠一抬头看到我,忙丢下手里的活,微微行了一礼,“姑娘!”
  “叫我阿离吧!”我笑笑,解释道:“本想随便走走的,累了,过来歇个脚。”
  “姑娘请进。”木匠态度依然恭敬,指着旁边,“这几个是给我做帮工的。”
  院里零散的站着几个同样干练的工人,他们长袖半挽,熟练而有力的摆弄那些木制的半成品。见我进来,都停下手里的活,望着我“嘿嘿”傻笑。
  我向他们微笑点头,他们又“嘿嘿”笑着挠挠头,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真是一群可爱老实的孩子。
  院子里堆满了木制品,大到帐床衣柜门墙。小到筷子木朾木碗,还有小钢珠般大小的木球,应有尽有。
  “你这里东西倒是挺全的!”
  “呵呵……”木匠有些羞赧,“都是些手工活,富贵人家比较讲究,用的东西哪里碰了一点,都要换新的,有些好木料的,我看扔了怪可惜的,就自己改良改良,分给后院的这些人用了。”
  “你倒是心灵手巧,独具匠心啊!”我由衷赞叹,“上次你给我做的球拍很好用呢。”
  “好用就行,在下什么都不会,也就靠这一双手吃饭了。”
  “俗话说一技走天下,有了这手艺,是走到哪里都不愁了。”
  “姑娘说笑了,不过,姑娘做的那个球拍新奇的很,在下一直都想找姑娘请教请教,就是一直没好意思……没想到姑娘今天过来了。姑娘心思独特,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好东西……,嘿嘿。”
  “好东西?我……咦,这个是什么?”
  本是随意走走,哪有想什么好东西?可我刚走进后室,就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类似无脚的高脚杯状的木块。
  “这个呀。厨房丫头连月的床根坏了。正给她重新做呢。这个就是以前断了的床根。”木匠说着翻过来,果然是断裂的痕迹。
  “哦。”我点点头,不能怪我对这么怪的东西感兴趣,实在是因为它太像一种东西了,我想我骨子里还是想回到现代的,不然怎么总是拿古代的东西跟现代相比呢?
  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到过高跟鞋了,更不要说穿。虽然我不是很爱它,但它可是一个时代的潮流的像征。
  木匠看我盯着那木块发呆,不解的目光中流露着欢喜:“姑娘有什么好东西了?”
  “嗯!”我赞赏的敲了一个响指,“知我者,木匠也!”
  木匠看着已做成成品的鞋底睁圆了眼睛。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怪模样的东西是拿来做什么的。
  我得意的挥挥手,这个时候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脱下裹脚的小布鞋,木匠忙闭上了眼睛,抬袖挡住脸,“姑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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