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捩臣:我弄错了?
连奚点点头, 从容不迫:对。杀鬼确实可以有业绩,杀了恶鬼,直接让他魂飞魄散,那当然是有业绩的。但是那是针对恶鬼!这个这个江南道白无常,连奚低头看向满脸鼻涕、跪地求饶的更夫:他按理说,不是恶鬼吧。
更夫一听,赶紧顺着说:大人明鉴啊,小的怎么会是恶鬼呢。小的很早就当鬼差了,小的生前还是个大善人呢!
连奚继续分析道:所以他不是恶鬼,杀了他,得不到业绩。那把他送去地府的话,反而是让他回了老家!他在地府这么多年,肯定有亲朋好友吧。我们抢了他的无常证,他一回去,肯定会找朋友回来报仇。
更夫惊恐万分,刚准备向连奚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回来报仇。可他还没开口,忽然撞上连奚的目光
『敢说话你就死定了。』
更夫:
呜呜呜,大佬饶命啊!
经过连奚这么一分析,捩臣也觉得很有道理。两人很快做出决定:先带更夫回家!
于是凌晨四点,苏城园区。
萧瑟的寒风中,正在开夜车的滴滴司机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单子,还是一个挺远的大单子。他听着歌,哼着小曲,转了个弯,即将开到连奚定位的起点。
车子在十字路口转弯,行道树从眼前快速扫过。遮挡消失,视野豁然开朗。
然后,司机师傅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两个年轻人,还有站在他们身旁,那个脸色惨白、穿着古装的诡异男人。
鬼啊!
司机一踩油门,冲了过去。
刚走到路边的连奚:
连奚打了电话,司机师傅怎么也不肯回来,只说他们身边有鬼。连奚劝了许久,告诉这只是他一个喜欢玩cosplay的朋友,又加了五块钱的夜班红包,司机师傅才肯调车回头。
接了三人上车后,司机师傅好奇地看了更夫一眼:你这脸擦这么白,得用多少粉呐。
更夫脖子一缩,看看一左一右夹着自己的两位大佬,不敢吭声。
没得到回应,司机师傅小声嘟囔了句真是个怪人,一脚踩下油门。
半个小时后,三人回到小区。
连奚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在这片算是不错的高档小区,半夜都有门卫站岗。下了车后,连奚看了看一身怪异的更夫,皱眉道:你不是鬼么,让人类看不见你,能做到吗?
更夫蜷缩着身体,畏畏缩缩道:那是没有法力的下等鬼才会让人类看不见身形。我可以变化衣着。之前是因为我刚从地府出来,这幅模样是我在地府的样子,所以就没改变。说着,更夫身上黑光闪烁,一阵阴气弥漫开来。等到这阵阴气消散,一个穿着卫衣、蹬着球鞋的短发胖子中年人出现在连奚和捩臣的眼前。
更夫小声道:我也可以变成这样的
那你不早点变?!无语中,连奚三人走进小区。
苏骄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实在无聊,他把自己的行李箱倒放在地上,坐在金属箱上玩手机。听到一旁的电梯突然动了起来,苏骄双眼一亮,兴奋至极地跳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从1变成2,终于慢慢地到了13层
叮咚!
清脆的电梯声响起,连奚还没看清室友的脸,先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们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快无聊死了嗯?这是谁?!
苏骄一眼就看见抖抖索索站在捩臣身后的胖子更夫。
他的大脑快速转动。
看上去不像是个鬼,哪有身形这么实在的鬼,阴气都藏得好好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再说要是鬼的话,黑鬼差肯定早就把他送去投胎了,怎么可能领回家。那能是谁?
啊对,这个房子一共有四间卧室,现在还有一间是空着的呢。
一间连奚住,一间他住,一间黑鬼差住,那么
苏骄瞪大眼,委屈道:你们怎么能趁我不在,直接找了一个新室友,经过我同意了吗!
连奚:???
你在说什么啊。掏出钥匙开了门,连奚道:行了,先进来吧。对了,快五点了,正好也吃个早饭。要吃什么?
更夫是不敢说话的,低着头把自己当隐形人,老老实实地跟着连奚进屋。
苏骄早就觉得肚子饿了,赶了一晚上火车刚到家,他也不跟连奚客气,开口便道:我要喝皮蛋瘦肉粥
你给我点。
清冷淡定的男声打断了苏骄的话,他咦了一声,愣愣地转首去看捩臣。
只见黑鬼差双手插着口袋,气定神闲、动作流畅地换鞋进屋。他垂眸望着连奚,用天经地义的口吻说到: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又让我点,那吃油条么?连奚回答得非常迅速,话语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随意和亲昵。
捩臣:哦。过了几秒,不想吃油条。
连奚微微蹙眉:那吃包子?
捩臣:不要。
连奚:那你到底想吃什么?
捩臣走进屋子,声音平静:你点,都行。
连奚:
连奚懒得再搭理他,直接打开自己的外卖app:反正我点了你必须得吃。
捩臣轻挑一眉,似有不悦。
没得到回应,连奚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他:嗯?
捩臣默默垂了眼睛:哦。
在一旁看着的苏骄慢慢张大嘴,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可他望着自己两个室友的背影,那个词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起来。
不是,他就离开了半个多月,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五十六章
点完外卖, 连奚收起手机,看向阔别半个月没见的室友。他想起苏骄刚才在门外说的话,指着一脸乖巧的胖子中年人, 正要介绍对方的身份, 就见苏骄双眼一瞪:你就告诉我, 这是不是你新找的室友?
?啥玩意儿。
摇了摇头,连奚道:当然不是。
苏骄松了口气:不是就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在我离开的短短半个月中,我的两个室友莫名其妙好像怪怪的。但总归没有背着我再找一个新室友。苏骄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赶了一整晚的火车,苏骄一进屋, 直奔沙发。四肢整个瘫倒在沙发上, 矮子室友餍足地喘了口气:舒服啊!
连奚扫了他一眼, 毕竟室友刚回来, 现在还处于相看两不厌的新鲜期。他主动走进厨房拿了瓶水,递给苏骄。苏骄感动不已,咣咣灌了半瓶, 决定回报室友,跟连奚分享他最新得到的消息。
只见初升的朝阳下,苏骄正襟危坐, 神色肃穆:连奚,之前我在微信里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闻言, 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愣了愣。
连奚正坐在沙发上剥橘子,捩臣坐在他身旁,低头玩手机。更夫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他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三人中,捩总是完全不知道苏骄说过什么。更夫早就看出了苏骄玄修的身份, 如今再看苏骄这庄严郑重的模样,他心道:难道说阳间也出事了?和玄界有关?
只有连奚,他神色一变,忽然明白苏骄准备说什么。
苏骄一脸凝肃:太惨了!我回到老家后,找了一整天,才找到我师叔!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连奚正想说我们大概已经知道了,苏骄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痛心疾首地自问自答:你们绝对不知道,我老家的那个白无常,就是抗战时期死掉的那个打铁匠,他从地府逃回来了!
更夫讶异地啊了一声。
苏骄刷的扭头看他:你也是玄修吧。不是玄修,连奚不会莫名其妙地把人带回来。
更夫胖胖的脸上出现怪异的表情:啊这,我
苏骄摆摆手:太吓人了,你听听就行,千万别掺和。我师叔认识的那个白无常,他攒了几十年业绩,终于攒够了,准备下去投胎。我师叔就送他最后一程,给他践行。谁知道他去到地府后,没过五分钟,就趁通道还没关,又跑回来了。这跑回来也就算了,还带回来好几个百年道行的恶鬼!
太可怕了。回忆起自己过去这半个月的心酸历程,苏骄不由怆然:我抓了整整半个月的鬼,整整半个月啊!
苏骄:那个打铁匠并没有看清什么,他说他一下去,就看见一群鬼在打架。轰轰轰的,吓得他想都没想,扭头就往回跑。说着,苏骄关切地看着室友:连奚,地府乱了,你可别做鬼差了,你公司都倒闭啦!
连奚默不作声地剥完橘子,正掰了一半要放进嘴里,忽然察觉到一股视线。
他抬起头。
捩臣:盯。
连奚:
把橘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过去。连奚看向忧心忡忡的室友:地府乱了?
苏骄:对!
连奚:这事我知道。
苏骄:嗯,这事太严重了,你别当鬼差嗯?你知道?!
连奚神色平静:不就是十殿阎罗打起来了么,你不知道吗?
苏骄:?我怎么会知道!
一边吃橘子,连奚一边淡定地指向身旁的胖子更夫:他也知道。
苏骄:???这不是个大秘密吗?我以为全世界就我知道,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每个人都知道?
更夫咳嗽了一声,搓着双手,有些讨好地看向苏骄。这个玄修是苏城鬼差的朋友,和他打好关系肯定没错。更夫笑呵呵道:小兄弟,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啊。
更夫笑了:我是江南道白无常。
苏骄一脸懵逼:江南道是什么?
更夫微微一笑,开始科普。
十分钟后。
听完更夫的解释,苏骄瞠目结舌,突然醒悟,愕然地扫视更夫。
这居然是个真鬼差!
肃然起敬。
不过很快,苏骄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地府鬼差脾气还蛮好的嘛。这话被更夫听到耳中,他顿时扎心,心道:我要不是被你的俩朋友打服了,本鬼差能是现在这个熊样?
然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苏骄好奇地问连奚:你打算怎么办呐?地府乱了,在打仗呢,你还当鬼差?
连奚理所当然地反问:为什么不当。
苏骄一愣,想了想:哦对,你还要那个业绩排行榜的奖励呢。
更夫见缝插针地科普:业绩排行榜是之前判官大人定下来的规则,虽然现在地府打起来了,但这条规则没人去修改,所以它是自动发放奖励的,不会有变动。
连奚轻轻颔首,大义凛然:虽然地府乱了,但我们还是得努力抓鬼,为构建和谐苏城贡献一份力量。
更夫眼珠一转,抓住机会,赶紧舔了上去:大人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吾辈楷模!我舔!
苏骄:
你就是为了钱吧!
众人正说着,外卖到了。
连奚和苏骄到门口拿了外卖,放到餐桌上。转过头,俊秀漂亮的青年轻声喊道:捩臣。
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竞比赛的男人抬起头。
连奚:吃饭了。
捩臣:哦。
清晨熹微的霞光自东方亮起,照散开氤氲的晨雾。
像苏城鬼差这样昼伏夜出的毕竟是少数,对连奚和捩臣来说,他们的一天刚刚结束。可对苏城绝大多数的市民来说,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此时此刻,隔着一片湖的某高档别墅小区。
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高档昂贵的布料遮挡住早晨的阳光,用极好的不透光性向主人展示出它如此高价的道理。
漆黑的卧室中,隐隐可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不是晨间运动,而是一个男人在不断地低喘。他急切地大口呼吸,双眼死死闭着,大手抓住床单,将床单抓出一道道尖锐的褶皱。
啊!
一声惊呼,陈凯睁开双眼,从噩梦中苏醒。
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他依旧没有清醒。眼前还是噩梦中的场景,黑暗的小森林,一声声的数字倒数,年轻的男孩互相抱怨地责怪对方,不该这么晚跑出宿舍玩。
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梦中,他的肩膀上被人猛烈地拍了一下,然后陈凯就醒了。
许久后,陈凯将额头上的汗擦干净。他疲惫不堪地伸出手,打开床头灯。霎时,昏黄温暖的光照耀下来。
嗯怎么了身旁温柔的未婚妻轻声呢喃。
陈凯摇摇头,轻柔地摸了摸未婚妻子白皙的脸颊,小声地哄着:没事,还早,才六点多,继续睡吧。
嗯呐
把未婚妻哄睡着后,陈凯却没有入睡。他一点也不困。最近几个月老是做这个噩梦,每次都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他本以为多做几次噩梦就会习惯,可是根本不可能,他习惯不了!
初中学校的那片小森林,那一句句不要回头
陈凯抚摸着未婚妻子的脸颊,双眼渐渐眯起,眼神发狠。
忽然,他的手指微微一顿。指尖冰凉的温度让陈凯从回忆中清醒,他低头看向未婚妻子:倩倩?
没有回音。
陈凯手指颤抖,抚摸着未婚妻子冰冷到不像活人的脸颊:倩倩,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