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倭国之野望
推开了唐钰房间的门,对方正坐在圆桌后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花翎语阴沉着脸抬脚跨进了房间,再反手将门关上,凝着眉头坐在了唐钰的对面。
“唐公子此举到底是何意?”
“这便忍不住了?”唐钰朝她她露出别有深意的一笑,“如此也好,你我之间本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花翎语佯装否认:“妾身实在不懂公子的意思。”
唐钰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我原本猜测姑娘是柴奕的人,只是后来便否决了,因为在金陵时你我的关系还未曾好到足以令你不顾危险向我示警的地步。”
“姑娘并非属于柴奕集团,又与高丽公主是朋友,由此看来,姑娘的地位要比在下此前所猜测的高出了许多,至少是与这两位对等的身份,至于你究竟出自哪一个政权,在下便猜不着了,大辽?西夏?吐蕃?还是大理?”
看着花翎语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唐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姑娘也不必承认,你我心知肚明便好。”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唐钰换了话题,“姑娘跟着高丽公主的真实意图,是打算借着公主之名与高丽结盟吧。”
花翎语依旧保持缄默,她是来打探唐钰的口风的,怎么可能先将话被他套了去。
“只可惜,倭国的速度似乎比你们快多了。”
高丽公主回国,负责护送的却是倭国武士,很显然是两国之间已然达成了同盟,否则高丽王即便再不喜自己这个女儿,也不会送羊入虎口,再如何说,王恩澈也是高丽国的长公主,有辱国体的事,高丽王还做不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翎语第三次沉声询问。
“在下只是区区一介庶民而已,你们权贵之间的勾心斗角我实在管不着。不过……”唐钰顿了顿,眼中原本的那一抹柔和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狠厉,“若是有外族觊觎我脚下的这块土地,那可不行。”
花翎语怔了一怔:“外族?在公子眼中,高丽与倭国是外族,西夏、大辽、吐蕃、大理都不是外族?”
这是什么道理?
花翎语不懂,唐钰也无法解释,他来自千年之后,在他那个时代,这些所谓的外族便是构成屹立东方的泱泱大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今只是民族之间的内斗,友谊赛而已,自己为何要插手?
同属中华民族,为何非要你骂我是辽狗,我骂是宋猪?
虽然唐钰在沉默,花翎语却读懂了他的意思,在心中一阵天人交战之后,她终于选择相信面前这个男子:“倭国与高丽的确已经结盟,此番倭国派人将高丽公主接回,便是要前往倭国完成联姻。而我……我负责将公主安全地交给倭国藤原北家的二公子藤原信。”
“藤原家,倭国平安时代的实际掌权人么,有意思。”
唐钰低喃了一句,忽而正色道:“若是在下所料不错,倭国必定会在这婚约上做文章,王恩澈此行危险。”
“何以见得?”
唐钰微微一笑:“高丽国穷山恶水,倭国为何要与高丽结盟?是打算传授他们从大唐学去的先进技术?在我的印象里,倭国可没有如此大方过。”
既然不是送温暖,倭国非要向高丽靠拢,所求为何?自然是图谋高丽的地势。
倭国是远洋之上的一个狭长岛屿,更因为地处环太平洋地震带,国中自然灾害频发,实在不是什么安居乐业之所。
在目睹过大唐的富庶之后,倭国对中土更是心驰神往,只是大唐国力昌盛,不是它一个小小的岛国可以觊觎,而如今的中土,大唐帝国分崩离析,数个政权相互内斗,自然是倭国有所图谋的良机。
有了高丽作为跳板,再寻一个出兵大宋的借口,倭国的战船便可以长驱直入,由海上进攻大宋,只需夺下几个海边城池,便可以此为基地慢慢蚕食,完成最终的迁徙大业。
而这个借口,便是一直生活在大宋境内的高丽公主。
“若是王恩澈死在了大宋境内,高丽与倭国会有如何的反应?”
唐钰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让花翎语吃了一惊,倭国要杀王恩澈?那此前自己碰上的那几次针对王恩澈的暗杀,都是倭国人所为?
若是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唐钰的猜测,那么整个局势的变化将会是翻天覆地,大宋的沿海腹地会饱受战火洗礼,其他的政权更会坐收渔人之利,中土狼烟四起,这便是自己想看到的?
想到了那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花翎语的脸色有些煞白,便连手心也微微渗出了汗水。
“所以我才折了回来,为的便是不让最坏的可能发生。”唐钰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翎语,“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如此场面吧?若是王恩澈死在了大宋,你我便是历史的罪人。”
唐钰的话绝非危言耸听,花翎语心中权衡利弊,越发肯定他的推断,思量良久之后,花翎语选择与唐钰合作:“我们该如何做?”
对于之后的计划,唐钰似乎早有布置,他成竹在胸地朝花翎语微微一笑:“拖延时间,等我的部署就位,就算是藤原家倾尽全国之力,也休想犯我大宋一丝一毫。”
于是紧接着的几日,花翎语带着王恩澈逛遍了钱塘城的每一个角落,白日里游山玩水,夜间吟诗抚琴,花翎语不急着离开,王恩澈更是乐不思蜀,她原本便对那把自己当做妖怪的高丽没有半分好感,此番父王更是离谱,居然直接传下口谕,令她嫁给倭国的那个什么藤原信。
听说倭国人身材短小气质粗鄙,看惯了风度翩翩的宋人的她又哪里肯接受一个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夫君,若非王命不可违,只怕她早已逃得远远的了,如今能在钱塘城里逗留盘庚,王恩澈自然是一万个乐意。
那一帮倭国护卫似乎也不着急,王恩澈迟迟不愿动身,他们也不催促,甚至因为唐钰的时刻陪伴,他们对公主的安全似乎也不放于心上。
唐钰当日派出的两人中,卞昊早早赶到了金陵城,陈新远接过唐钰的亲笔书信,随即进入了后院,不过多时,一只携带唐钰口信的灰色信鸽扑腾着翅膀,朝着西南面的武定县飞去。
三日后,一匹快马奔驰着进入汴京城南门,在丞相府门前停下脚步时,骏马口中的白沫翻滚身子摇摇欲坠,显然是跑脱了力。
顾不上马匹的死活,楚枫也不顾通传便径直跑进了府,王安石见到风尘仆仆的楚枫,正在诧异他为何擅自离开唐钰独自返回京城时,唐钰的亲笔信令他脸色大变。
“果然如唐钰所说,高丽与倭国意图对我大宋用兵?”
将信件反复研读了几遍,王安石心中的激荡还未停歇,若是果然如他唐钰所说,大宋危矣,如果唐钰信口雌黄,自己却轻信了他,将两浙路驻军的调配军权交给他,会不会又是另一场祸事的开端?
如今唐钰的家眷都不在京城,他便连能够要挟唐钰的筹码都没有,叫他怎敢孤注一掷?要知道军权可不是什么民生可比,那可是动摇大宋根基的利器,若然唐钰有所图谋,只凭着他手中的掌心雷,区区千人的军队便能助他横扫八荒了吧。
“对了,少爷说此去明州,他未曾携带家眷,恐怕他的妻女此刻已在回京的路上。”
听了楚枫的讲述,王安石双眼一亮,唐钰此举,绝对是在向他表明自己忠于大宋绝无二心,可笑他居然还对他有所怀疑。
王安石不由得老脸一红,忽的朝身后管家说道:“拿官服来,老夫要即刻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