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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来抢走我 第29节

  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还是透漏了出来。
  这是个娇俏动人的姑娘,从十来岁起就是这样,有时候心眼多得数不清,有时候又心思简单,一句话就能哄好,这么多年了一点儿也没变。
  时而可恨,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可爱的。
  林旗原本看得想笑,一想起她近来的种种操作,又气又无奈,道:“姜音音,你是不是长不大?”
  “说谁长不大?谁长不大啦?我都十九岁了……”姜榆气呼呼地嚷嚷了几句,蓦地眉眼一红,委屈了起来,“我都十九岁了……周椋慧也是这岁数,可她娃娃都有两个了!”
  林旗:“……”
  林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于理,姜榆与周明夜已经完了婚,有夫妻之实也好,没有也罢,抱娃娃都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情。
  可是于情,姜榆本该嫁与他的,若非当初他家中有变,又突然离京,两人早该成亲了……
  世事难料,林旗暗自握紧了拳控制住情绪,逼迫自己不去想过去的事情。
  待情绪稳定,他又迟疑了,这时候他是该哄着姜榆骂周明夜,还是该骂他自己?
  林旗沉默。
  而姜榆怅然地呆坐着,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忽地哼了一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心里说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了?”
  “没有。”林旗耐心地转移话题,道,“我在想怎么教训那个小瘪三。”
  “哪里还用想?”姜榆最厌恶这种欺辱女孩的混蛋了,怒道,“仗着人多欺负人家父女俩,这回饶了他,下回他还会欺负别的女孩儿,要么把他打死了,要么把他关起来……”
  她注意力被转移到这上面了,气鼓鼓地说个不停,林旗听着,间或“嗯”一声回答她。
  .
  淅淅沥沥的雨水到了午后果然停了,云层破开,烈日重新出现在空中。檐上水珠嘀嗒嘀嗒了没多久,就彻底蒸腾不见了。
  到了次日清晨,处处鸟啼,是一个明朗的艳阳天。
  姜榆一睁眼,先是瞧见了床头摆放的整齐衣裳,坐起来后,一低头,又看见了床边的干净绣鞋。
  姜榆有点疑惑,把衣裳扯过来看了看,认出这是她自己的衣裳,先前留在姜家的那些。
  她脑瓜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多半是林旗吩咐护卫送来的,护卫总不能私自动她的衣裳吧?其中怕是还有姜夫人的意思。
  果然,把衣裳展开穿上时,几张银票从里面飘了出来。
  姜榆把银票捡起来,看了看面值,双眼笑成了月牙。
  她任意妄为,姜夫人虽然为她遮掩,但是回去了免不了要教训她一顿的。
  现在姜夫人给她送了干净衣裳鞋子,里面还藏了银票,而不是易见光的金银首饰,显然是怕她受了委屈,想让她偷偷藏着的。
  那就不用怕了,到时候扮得惨一点撒个娇就没事了。
  姜榆开开心心换好了衣裳,推门出去,就看见了院门口的马车。
  林旗、江鸣二人正在旁边说话,一见她就停下了。尤其是江鸣,立即站得直挺挺的。
  姜榆这会儿没理会他,朝着两人哼了一声,径自去洗漱喝药了,又与小鱼说了会儿话,没等一会儿,林旗过来了。
  “马车备好了,等下就能启程。”
  姜榆慢悠悠地斜睨他一眼,道:“你说启程就启程,知道玖玖在哪儿吗?”
  林旗还真知道,但是说了会让她丢脸面,到时候再折腾起来就不好了,他道:“那听你的,你说往哪走就往哪儿走。”
  “这还差不多。”
  走之前姜榆向小鱼父女俩仔细道了谢,问及林旗要怎么处理那个小瘪三的时候,他没直接说,只是朝着江鸣点了点下巴。
  “要把他留下?”姜榆思索了下,也点了头。
  带着江鸣能方便很多,但是碍眼,她只想与林旗两个人单独相处,不然也不必特意拖林旗下水了。
  林旗久居军中,律法严明,惩治一个小混混多的是法子,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理由,他不想脏了姜榆的耳朵,所幸姜榆也没有细问。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就是掐着姜榆的腰抱人上马车时,旁边传来一道异样的眼光。
  林旗刚把姜榆放稳了,正提起她垂下的裙角,察觉到了,微微侧目,正对上江鸣扭曲的目光。
  他顿了下,在这时忽地发现,自己与姜榆的碰触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了……姜榆落水前,他可不会这样。
  “干嘛呀?”姜榆进车厢时发觉裙子被扯住了,扭头问他。
  她新换了合身的漂亮衣裙,是藕色如意纹的广袖缎裳与浅瑰锦织芙蓉襦裙,长发未梳,有一缕因为她微微躬身而垂到了胸前,悬在空中晃来晃去。
  未着脂粉,也没戴什么首饰,却还是难掩如花娇靥。
  林旗指腹搓了下手中艳丽的软绸裙子,只觉得又轻又薄,心想这一定是她自己选的衣裳款式。
  她最喜欢明亮温柔的颜色,当年定亲之后经常把林玖接进府中,让人给她量身形做衣裳,打扮得粉雕玉琢。
  手中衣裙被扯动,是姜榆问他:“还不松开?”
  林旗在这一刹那间将两人这几日的相处尽数回顾了一遍,恍惚发现自己似乎着了她的道。
  自落水后,他一直贴身照顾着姜榆,同吃同宿不说,背背抱抱更是常有,做起来不能更顺手了。
  姜榆还没彻底康复,又咳了起来,把脸都咳红了。
  “他偷看你。”林旗松开她的裙角,示意她看江鸣。
  “看什么看,吩咐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吗?”姜榆凶巴巴道。
  不动声色看热闹的江鸣遭受无妄之灾,震惊地回望着林旗,结结巴巴道:“……我没、没看……”
  “我问你话呢!”姜榆板着脸,不悦明摆在脸上。
  江鸣忙答道:“……做好了,姜夫人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是听闻你病了担忧得厉害……”
  “算你识相。”姜榆进了车厢坐好,催着林旗道,“走吧旗哥,不要理他了。”
  姜榆掀了帘子与小鱼挥手告别后,马儿原地踏了两步,迈开蹄子沿着小路奔去。
  地方偏僻,路上没什么人,姜榆把车帘掀开固定的一旁,马车行驶中,从林中吹来的带着草木清香的风直接灌入到了车厢内。
  车厢不算宽敞,里面铺了软垫,好方便姜榆歇息。可现在姜榆是不困的,吹着小风心里畅快极了。
  马车往前驶得远了点,姜榆开始找事,她搂着裙子慢吞吞往前挪,到了赶车的林旗身后,叮嘱道:“旗哥,我把玖玖还给你,你要对她好一些哦。”
  “嗯。”
  林旗驾着马车没回头,姜榆按着他肩膀继续往他身旁挪,又道:“你走的时候她太小了,现在见了你怕是不敢认的,受了委屈也不敢主动和你说。所以你要多注意点她、多体谅她,对她温柔一点、耐心一点。还有啊,记得把府里乱七八糟的人清理干净……”
  “知道了。”
  姜榆又嘱咐几句,话音里忽然带了几分哀愁,叹道:“明夜要怎么样才能将功抵罪啊?”
  再听她提及周明夜,林旗手中缰绳紧了紧,道:“最稳妥的法子是给他安排个实用的官职,慢慢熬。”
  姜榆一听就急了,跪坐着扑到他背上,急声道:“不好!那要多少年啊?等她立了功解脱了,我都要老了!”
  说得太急了呛着气了,按着胸口咳了起来。
  林旗失笑,手臂微抬挡在她身侧防止她从马车上摔下去,道:“也有快的法子,最快的是陛下遇刺,周明夜护驾有功。这样的话,只要她犯的不是谋逆的大罪,其他什么罪名都足够洗脱了。”
  姜榆觉得有理,迟疑道:“可是你怎么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遇刺?”
  空气中寂静了一瞬,姜榆缓缓睁大了眼睛,猛地攀住林旗肩膀摇晃起来,“不行!这是要杀头的!要是让人知道了,你就成了反贼,你祖上的英名就全败了……”
  林旗转过脸看着她,道:“这个法子最快,我仔细些,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不要!”姜榆大声回答完,看见他眼中有了笑意,忽然就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她的脸倏地涨红,恼羞道:“你、你……我不管了!反正这是你的事,你想娶我,就得先帮明夜!”
  “嗯。”林旗点头示意知道了,没再提这事。
  姜榆觉得自己吃了亏,把下巴磕在他肩上兀自懊恼了起来。过了片刻,没听林旗再提别的法子,她有点儿忐忑,正要屈服了主动开口问,一偏头,瞧见了他颈上的小伤口。
  伤口已经结了痂,就那么一点儿大,牙印也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姜榆看得有一点儿羞涩,趴在林旗背上,把两只手搭到了他胸前,声音几不可闻地道:“旗哥……我还想玩……”
  她把重量全压在林旗背上,但也没多重,对林旗来说软绵绵的,像是一朵云。
  林旗肩膀都没低一下,只是余光在自己胸膛上扫了一眼,看见了铺在他身上的藕色宽袖和揪在一起的细细的手指头,问:“玩什么?”
  “玩昨日那样的啊……”姜榆声音小小的,害臊道,“你扮土匪,我是千金小姐,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要把我抢走的……”
  林旗缓缓回眸看她,挑了挑眉梢。
  姜榆被看得脸红耳热,眼神晃悠了几下,在他耳边小声问:“你说,我若是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嫁了别人,你回来后知道了,会不会化身土匪把我抢走?”
  话音才落,姜榆正要退开去看林旗的脸色,蓦然被擒住了手臂,她身子顺着那力道从林旗背上滑落,被箍着腰翻转了一圈。
  姜榆惊叫一声,急忙闭上了眼,直到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这才怯怯睁开,正好对上林旗晦暗莫测的双眸。
  他剑眉微沉,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姜榆,让她有一种被视为猎物侵袭的不安感。
  姜榆面红耳赤地推了他一下,刚要开口说话,腰身冷不丁地被向上撑起,姜榆腰间一软,瞬间与林旗贴近,两人相距不到三寸距离,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
  姜榆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了起来,觉得有点撑不住了,忙连声道:“假的假的!只是玩玩,不能当真!”
  林旗近距离看了她一会儿,按着她后脑把她按进了自己怀中,沉声道:“老实点。”
  姜榆什么都看不见了,被箍着连动都动不了,“唔唔”挣扎了几下,被林旗在后背上轻拍了拍。
  “睡一觉,等你病好了再跟你玩。”
  “我不困……”姜榆被按着头,不困也起不来,挣扎了会儿被在腰上挠了几下,嬉笑着蜷缩起来。
  大概是怀抱太安稳,也可能是伤寒作怪,没多久,她就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姜榆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是眼熟的青纱帘帐。
  身下床褥轻软,而屋中凉丝丝的,像是摆了冰,她动了动鼻尖,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熏香,味道熟悉且让人安心。
  姜榆掀开薄被坐了起来,环视一周,从她躺着的紫檀月洞架子床,到屋中摆设与轩窗前的梳妆台,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是她的闺房。
  姜榆惊讶,蹙着眉头低咳了几下,高声唤道:“娘?”
  外面响起脚步声,却是远离的,姜榆等了会儿,才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靠近。
  她坐在床榻上,隔着垂纱的花罩看不见外面,只听得雕着精细浮花的梨木门被人猛地推开,很快垂纱也被拨开,是姜夫人。
  姜夫人满面怒色,看着姜榆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按在床上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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