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

  一天晚上,沉冬至去做完家教回家,又去洗了澡,现在正在吃着西瓜和江舟视频。
  西瓜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很冰爽,她吃了两大片了。
  江舟在视频对面喝着绿瓶的巴黎水,晓蔓也爱喝这个,沉冬至真不知道这水到底对他们有什么魅力,她之前尝过一口就想吐了。
  沉冬至耳朵上带着还没捋好的线性耳机,咬着西瓜带来的渍水声像是在做ASMR。
  “我晚上吃了黑松露意面。”江舟和她汇报。
  “我觉得意面有点硬,不喜欢。”沉冬至说。
  江舟在镜头前扶着下巴,装作不经意的问:“你做家教的孩子是男孩子吗?”
  “是一个初三的男孩。”沉冬至说。
  “哦,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你不要太关注他。”江舟说。
  沉冬至把西瓜皮丢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嘴边的汁水。
  “你在说什么。”她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
  “初中生什么都懂的。”江舟瘪嘴。
  沉冬至没有多想,而是转开了话题。
  “宝贝,我不在你有没有好好锻炼?”她盯着江舟。
  江舟听到后,下意识地低头看。
  “练了,你要不要看?”他低语轻声。
  “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沉冬至故意逗他。
  江舟的耳边露出粉红色,支吾说:“没什么。”
  “我要看。”沉冬至出声,“给我看看,看看还是不是搓衣板。”
  “你都听到了,还问。”他不好意思。
  沉冬至眼角带着笑,手扶着下巴说:“你敢问还不敢回答吗?你的耳朵老是红红的。”
  见他不说话了,沉冬至又接着刚才的说。
  “给我看看呀,看看你有没有白练。”
  江舟骨节分明的手指拉起衣服的下摆,蓝白条纹的衬衣里面藏着块状结实,线路分明的腹肌。
  “还行吧。”沉冬至瞥了一眼。
  手机屏幕不大,但是出现在画面里的所有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沉冬至不往那一处看。
  “你的黑头发长出来有多少了?”她问。
  江舟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画面被他的五官占满。
  “大概有五厘米吧。”他说。
  “真想薅一薅。”沉冬至看他。
  江舟没听懂,问她:“好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好看。”沉冬至对他笑笑。
  她经常对江舟这样笑,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第二天,她家教的学生家里晚上有事,便把时间调到了下午两点半补课,补完课出来已经差不多四点了。
  县城不大,总会遇到以前认识的人。
  沉冬至每年在县城的时间没有那么多,加上在十八岁之前没有什么朋友,就没怎么遇过认识的人。
  她高中的同学和她一样都去到了外地读书,她倒是在A市见过一些个高中同学,只是见过,没有打招呼。
  沉冬至记得这家米粉店的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老板,现在在店里煮粉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微胖的寸头男人。
  她觉得眼熟,但是不敢确认。
  直到那一声叫了“何荣”的女声响起。
  沉冬至,这才确认了,这个人就是初中霸凌过她的男生团体的其中之一的一个恶人。
  她站在公交站牌后边,心里在嗤笑,带着嘲讽。
  这世界真是恶心,这种人都能结婚,有两个小孩,还能好好的经营一家米粉店。
  一些女人是不是都闭着眼,摸黑找男人的?
  当晚,沉冬至就做了噩梦。
  梦里沉冬至回到初二的那一天,她被几个男生拉着四肢,扯着衣服,男生们对她做出下流的动作。
  她的眼泪流出是痛苦不堪的,她被捂着嘴,捂着她嘴的那只手掌上有铁锈味。
  两个男生在扯她的裤子,看着她发黄的白色内裤嘲笑。
  各种难堪,肮脏,恶心的话环绕在她的耳朵。
  不干净的手正要扯下那条羞耻的内裤,有人来了。
  沉冬至被惊醒,额头出现了细小的汗珠,心脏像是被强力拉扯,被多年前痛苦纠缠的她在干呕。
  她难受。
  那个楼道,是一个地狱。
  沉冬至一整天都在心神不安,她决定去那家米粉店看看。
  今天下着细雨,她来到米粉店的时候,店里没有什么客人。
  何荣显然不记得沉冬至了,初中时候的她是多么丑,丑到能被人深深记住。
  她一进来就被招呼。
  “美女,吃点什么?这里有煮粉有炒粉。”何荣抄着一口乡音。
  “要一碗鲜肉粉就行。”沉冬至说着坐下。
  店里有一个看上去两岁的小男孩正在玩着小玩具,看上去真开心。
  老板娘在厨房煮粉,粉好了之后,端过来就一直放在桌上,沉冬至没动。
  粉冒着热气,上面浮着小黑点是炒锅的焦物。
  沉冬至伸手摸着不锈钢碗的边缘,汤粉已经没那么烫了。
  这时,面前伸过一直小白手,一抓。
  沉冬至反应很快,侧着身子一歪,那一碗粉全倒在了那个小男孩身上,小男孩开始哇哇的哭叫。
  “哎呀。”老板娘看到后跑出来,连忙用毛巾擦孩子身上。
  何荣看到后,倒是没有关心孩子的情况,而是开口教训这个小男孩。
  “调皮是吗?手多是吗?手这么这么贱到处乱碰。”
  “下次要不要烧饭的时候,伸手进炉灶上把你手烧黑。”
  沉冬至这时候开口了。
  “你们怎么教小孩的,这碗粉,我可是一口都没动,做父母的不教礼貌吗?”
  何荣听到就不开心了,但是因为是客人,不好对沉冬至说什么。
  他脸上带着不屑说:“抱歉抱歉,我让我老婆重新给你煮一碗。”
  “真是对不住。”老板娘说。
  “不用了,不想吃了。”沉冬至看一眼地上的小男孩,还在哭,“什么货色生出什么货色。”
  丢下这句话,沉冬至起身就要走。
  何荣听到这句话就不高兴了,劣性因子开始展示出来。
  冲着沉冬至喊:“你怎么说话的?说重新帮你煮一碗是你自己不要。”
  “谁还有心情吃啊?你教不好小孩,让他多手乱碰,粉倒在他身上是他活该。”沉冬至冷笑一声。
  何荣一听,还想着上来骂沉冬至,被老板娘拦了下来说和气生财。
  沉冬至也不理会走出去。
  她做不到菩萨那样的怜悯之心,恶人生出的孩子,以后不是恶人的几率能有多大呢?劣质基因多少也沾点。
  下次沉冬至再看那家店的时候,已经是墙壁黑乎乎的样子了,附近的居民说,因为煤气爆炸,整家店都烧了,那天从里面救出一个男人全身黑得像木炭,被救护车拉走了。
  人一旦倒霉,就被被倒霉的能量影响,从而又会遇上倒霉的事。
  沉冬至在书桌上给小灏改试卷,小灏就是她家教的学生。
  她看着完形填空,对得挺多了,沉冬至觉得有目光在直视她,便抬头。
  小灏正在用一种让沉冬至很不舒服的眼神看她。
  厚厚的镜片后面,是恶心的神色。
  “干嘛?”沉冬至问他。
  “老师,我觉得你的身上好香,我可以凑近点闻吗?”说着小灏就拉过了凳子要凑近。
  沉冬至反感,一把把试卷和笔丢在他身上,水性笔落地发出声响。
  “你不想学了是吧?”沉冬至冷眼看他。
  “我想,想让老师你一直教我。”小灏看着她,那讥诮的样子,让沉冬至喉咙里涌上一股恶心。
  “恐怕我教不了你了,我等下就去和你妈妈说,我不干了。”沉冬至起身。
  小灏一听,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伸手扯着沉冬至的袖子。
  “不,老师,老师你别走。”
  “我很乖的,我还是处男,我给你睡好不好?”
  沉冬至掰开他的手,觉得这人疯了吧。
  “滚啊。”
  动静太大,把外头的小灏妈妈吸引了过来。
  然后,就是沉冬至不干了,小灏妈妈也不是个什么通情达理的人,工资不仅少给,还处处维护那个疯狗儿子,一直用年纪小来说事。
  沉冬至懒得计较了,还真是倒霉,遇上这类人,这种傻逼儿子就应该在栓在他妈妈身边一辈子。
  回去后,她就和江舟视频说了这个事,说他怎么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江舟知道后,气炸了,隔着屏幕就在骂骂咧咧。
  “我就说了,你那时候还不在乎,这什么臭小子,我要是见到他就给他两脚。”
  “他妈的,我明天就坐高铁去揍他。”
  沉冬至打住他,说:“别,到时候我还得进局子捞你,对方是未成年,受法律保护的。”
  “未成年都是这样的烂样子,成年了还了得,不行,我还是想去揍他。”江舟真的很生气,他觉得做家教本来就不行,钱少事多,这下还被占便宜。
  “你要是打他两拳,他应该就回家抱着他妈哭了。”沉冬至想想,是有这个可能。
  “两拳怎么够?小小年纪就做猥琐男,以后也迟早被人打。”
  沉冬至觉得江舟这样真可爱,像一只炸了毛的狗狗。
  “好了,我又没出什么事。”沉冬至柔声安抚。
  江舟还在嘟囔:“这什么死小孩,没家教,道德败坏,老师都敢意淫。”
  还连着说了好多句,还叮嘱沉冬至遇见哪一类男人要怎么防范,怎么保护自己。
  沉冬至一直应着,说知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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