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名单的一部分
说是要做汤，其实海湾中水的温度仅仅是上升了几度而已，只是鲨鱼对于水的温度是极为敏感的，不适合的温度可以降低他们的爆发力和生命力。
所以提高水温是消灭神话鲨鱼的重要环节。
不过即使是吴忻那个位面上的鲨鱼也不会因为这么点温度变化就死去，更不要说这个位面的神话鲨鱼。
所以砍鲨更重要的环节，是尽量抽水，同时守卫沙洲，特别是沙洲最矮的地方。
在寇涛鱼人和士兵们共同的努力下，大海和海湾之间的联系已经变得很是不畅了，但是没有“变化系”的高级法师帮忙，要完全封闭水流是不可能的。
不过引导着法阵运转的奥德-凯斯勒怀疑，就算是红袍法师会的变化系首席没有死在布达，他也不大可能做到这一点，他只是“精锐”巅峰的法师而已。
士兵们正在努力地挖着导流槽，尽最大努力多引出一点海水，但是神话鲨鱼已经意识到了危机。
它不再吃恶魔的肉，而是在四处巡游，寻找逃生的机会。
奥德-凯斯勒预计最后必然还需要进行决定性的白刃战，他作为牧师可以参加这种战斗，但是仅凭如今的他是对付不了“核心级”的的神话鲨鱼的，而且吴忻无力给他报销施法材料，他必须努力控制自己的损耗。
那些寇涛鱼人显然是不能指望的，那个女祭司已经很久没有施展神术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除了五十名医院骑士团士兵，最重要的就是依然狂躁的德弗李希女骑士。
对于她的情况，奥德-凯斯勒不是很了解，根据卡萨诺的话，她似乎是吴忻的情人。
看她脸上的诡异经脉和对恶魔血肉的渴求，奥德-凯斯勒不得不佩服吴忻的奇异品味。
不过相比起那些时刻准备逃走的寇涛鱼人，她的求战欲是没问题，只是她有点不专注。
德弗李希女骑士不仅感到狂躁，还有很多的担忧。
喊杀声在远处响起，德弗李希女骑士很担心那个更重要的战场。
“不要分心，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那么事情自然会一切顺利。”奥德-凯斯勒一边操控法阵给海水加温，一边让德弗李希女骑士专心一点，他的话说得完全有理。
但是也在一边的一个德语组骑士，格比奥却立刻驳斥了他：“那可不一定啊，凯斯勒阁下，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可是布达最终还是失守了不是吗？城里数万火神的信徒被杀，剩下的都成了奴隶。”
对于这种语气，奥德-凯斯勒已经习惯了，毕竟到哪里都有希瑞克的狂信徒。
不过这也就是极限了，这一次，罗马教会从来没有和卡曙斯教会正式开战，明面上，卡曙斯教会从来是排在班恩教会之下的异端而已。
虽然对方确实下了死手，但是现在残存的势力是无法报复敌人的，乘着敌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低调做人才是唯一的生存方法。
经历了好几年寄人篱下生活的奥德-凯斯勒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他早就习惯了唾面自干，并在心里自我鼓劲。
所以奥德-凯斯勒只是平和地回应那个格比奥骑士：“布达城下有苏莱曼大帝和他的法师团，还有好几个护国武士，他们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而我没有把事情做得足够好，所以我们才会失败，这就是我的教训。”
奥德-凯斯勒说到后面带上了深深的失落，没有神术的日子里，他确实深刻反省了，甚至可以说过于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以至于背上了不小的包袱。
旁边的老德弗李希也过来给他缓颊：“好了，你这家伙不要再说了，布达失守是所有真神信徒共同的灾难，上帝陛下也是痛心疾首的，再说苏莱曼是最邪恶，最阴险的异教徒，这是真选教皇陛下亲自说的，难道你以为这条没有脑子的大鱼能和苏莱曼相比？”
在火神不再回应信徒的祈祷，不再赐下神术后，真选教皇克莱芒七世就传下通谕，“唯一大敌”，把星月恶魔称为唯一的真正大敌，要求班恩和密斯特拉的信徒尽快团结到罗马教会的周围，一起抗击要把所有真神信徒都腐化、摧毁的敌人。
更把卡曙斯的信徒重新称为兄弟，并以他们的失去为自己的失去，要求各地的狂信徒不要迫害卡曙斯的信徒，并给于他们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显然是一个希瑞克的手段，也许有些信徒会相信这个通谕，但是真正理解祂教义的主教们都会继续吞噬卡曙斯教会。
这是外交辞令，但也不是外交辞令。
在悬崖上亲耳听了希瑞克的话后，奥德-凯斯勒明白了一点东西，一个事关重大的选择在等待他。
这是让他极端困扰的选择。
不过现在，他没空思考自己的立场，因为神话鲨鱼已经发现了这个沙洲。
“小心，它来了！”发生提醒的却是寇涛鱼人的女祭司，霍尔巴鲁库露娜，虽然半心半意，她对水流的敏感依然远在人类之上。“不是最深的口子，是旁边那个，快！”
奥德-凯斯勒大惊，他终究也是分心了，神话鲨鱼没有智慧，但是战斗的本能让他意识到了最深的缺口有危险。
他停止引导法阵，向那个缺口跑过去。
但是鲨鱼已经太近了，它一头撞了上来，好在德弗李希女骑士的反应够快。
刚刚似乎分心的她，在霍尔巴鲁库露娜提醒之前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她能闻到已经开始深渊化的神话鲨鱼。
虽然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是及时调整了位置，拦在了神话鲨鱼瞄准的出口。
虽然答应过吴忻不会轻易使用“魔性铠甲”的力量，但是他们的防御都是针对最深的那个缺口，只有她一个人能及时进行防御，如果不使用铠甲的力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话鲨鱼逃走。
而她知道，虽然奥德-凯斯勒今天献祭的半食人魔不多，但是他还是拿出了不少宝石和奇异的燃料催动法阵的运行。
这些财产是属于火神教会的，奥德-凯斯勒不会滥用它们，但是作为“火之首座”他也有自己的立场，不会轻易把财产交给吴忻，甚至还会努力和萨扎斯坦争夺资源。
这当然无碍他作为吴忻的忠实追随者的事实。
他在那不勒斯期间，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可是依然保护了这些财产，终于等到了萨扎斯坦的召唤。
但是在德弗李希女骑士看来，这都是吴忻财产的一部分。
她不能让吴忻的财产如此轻易地流失，所以她最终激发了“魔性铠甲”，用自己的生命，挡住了神话鲨鱼。
呯！
不到两米的女人和超过十五米长的巨鲨装在一起。
德弗李希女骑士被一下子撞飞了沙洲，远远飞出了十几米，落入水中时，激起一个惊人的水花。
而鲨鱼受到的伤害要少得多，但是它的代价更大，它失去了冲出沙洲的速度。
这个浅浅的缺口，它是游不出去的，必须用挤出去才行，可是没有速度，它就挤不出去。
鲨鱼没有突破沙洲，但是还是有所收获，它把最不专心的敌人，也就是刚刚那个嘲讽萨扎斯坦的骑士给拉近了水里。
沙洲上的人只看到片刻的挣扎，那个骑士就连人带甲被一口咬断，然后惨叫着落入了神话鲨鱼的肚子。
但是神话鲨鱼的运势也就到此为止了，它没能冲进大海，在沙洲上失去了速度。
也许一波浪潮就能把它带回大海，但是周围的人类可不会给它机会。
“你们去把她捞起来，她身上有重甲！”奥德-凯斯勒的攻击威力最大，他一边让寇涛鱼人去救德弗李希女骑士，一边咬开自己的手腕，非常深地咬开，把动脉里的鲜血喷到了神话鲨鱼的脑袋，特别是嘴里。
任何美食带给人类的享受，都很难和鲨鱼吃到鲜血时的兴奋相比，神话鲨鱼更是能从十几海里外感受到有生物流血，但是这一次它粗大的舌头却完全体会不到血液滋润的满足。
太烫了！
神话鲨鱼刚刚只是感到水温不舒服，这一刻，它才知道什么叫“烫”。
“热之首座”当然不仅仅是一个礼仪性的称呼，虽然相比巅峰时失去了不少外物和荣光，但是代表了火焰最本源力量的奥德-凯斯勒并不沮丧，相反，他此时心中充满了战斗热情。
这是因为重新回归了组织，找到了团队所激起的热情，也是因为有机会洗刷污名而得到的热情。
他一度对于前途是很彷徨的，虽然奥地利摄政拉迪斯劳斯一再向他保证，萨扎斯坦没那么容易死去，而只要萨扎斯坦还活着，他就一定会把他救出来，并对火神教会的残余重新给予安排。
奥德-凯斯勒也见证了萨扎斯坦成为巫妖的仪式，但是巫妖真的有那么神秘吗？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萨扎斯坦被围攻致死的那场战斗，战斗的细节也因为奥地利一方的参战者几乎全灭而一直模糊不清，但是仅仅听一听敌人的名单，就让奥德-凯斯勒感到绝望。
苏莱曼大帝、大维齐尔易卜拉欣、穆斯塔法王子、许蕾姆苏丹、密斯德拉苏丹、首席讲经者默罕默德、传法者杰里梅斯、首席大法官鲁特费。
每一个名字都意味着一个镇国或者准镇国级的敌人，面对其中任何一个，奥德-凯斯勒自忖都难有胜算。
被那样的强敌围攻，经受了那么多神术、魔法、武器、炼金药剂的洗礼后还能复活？？？
更何况就算萨扎斯坦能复活，拉迪斯劳斯不也同样保证过很快会派出大军救援布达吗，虽然当时大家都低估了奥斯曼军的决心和能力，但是他作为奥地利摄政难道不是错的最深的人吗？
所以当拉迪斯劳斯最终真的兑现了诺言时，奥德-凯斯勒实在是有拨云见日、浴火重生之感。
他相信有这样的支持，哪怕依然不能报仇，但是至少保住自己的势力。
萨扎斯坦得救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恢复实力，等到萨扎斯坦竖起灯塔后，他的实力才渐渐回来了。
他等不及西班牙方面许诺的护航船只，依托商船冒险赶往的黎波里。
因为他是如此急不可耐地要重新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为重建火神教会的战斗添砖加瓦。
杀死阿明一役中，他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虽然相比全盛时失去了好几级牧师等级，但是他还是发挥出了关键作用。
但紧接着在悬崖上的那场战斗，就让他感到极度失落。
因为预计的对手是暗日的选民，接近传奇的游荡者，他布置法阵投入很是不小。
但是没想到敌人来了个大升级，成了希瑞克的分身，虽然他能够理解希瑞克的分身比大多数真神本体都要强大，但是对于一场空的忙碌和投入，还是激起了奥德-凯斯勒极大的痛苦。
那面对危机，束手无策的无能所造成的痛苦。
他现在急需重建自我认同，所以他冒着使用后大病一场的代价，把可怕的滚烫血液浇到了神话鲨鱼的嘴里。
这是价值上千塔勒的一击，刚刚那些水温上升只不过是附带的损害罢了。
被这一击所攻击到的神话鲨鱼，惨叫着吐出了刚刚吞下的那个骑士。
奥德-凯斯勒当然准备了“治疗致命伤”，但是他不认为有那个必要，那个骑士显然已经死透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奥德-凯斯勒对有些动摇的官兵大吼一声，然后施展了变身能力。
虽然变身成火元素长老无论如何不是适应海滩地形的战术，但是奥德-凯斯勒如果不变身根本没有信心守住沙洲间的通道。
神话鲨鱼虽然被重创，但是德弗李希女骑士重伤后，其他几个骑士都没有顶住神话鲨鱼的把握。
老德弗李希很是担心女儿，但是他回头看了一眼，确信有士兵去把女儿打捞起来后，就转过头来应付自己的战斗了。
此时他不敢不去填补女儿留下的缺口，虽然身体残缺，但他是依然是海滩上实力最强的人了。
奥德-凯斯勒的“牛之力量”以及“人类变巨术”也都充分说明了他的责任。
只是相比游泳，他的残腿对陆战的影响其实更大。
看着再次开始加速的神话鲨鱼，老德弗李希只能再次告诉自己：“你一定要照顾我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