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 他内心的震撼
主持人播报“《墨舞霓裳》——表演者纪明媚”之后，全场掌声响起。
灯光逐渐变暗，场内随之安静，评委与现场观众揣着不同的心思注视着舞台。
同一时间，远在另一座小城的颜真难掩激动，拥着毛毯靠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盯着电视机。
她不能陪在好姐妹旁边支持，但此刻的紧张不亚于身在现场。
只见自地面升起一抹白色烟雾，四束灯光同时聚焦在舞台中间，那儿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身影。
是纪明媚。
古朴悠远的琴声环绕耳边，若有若无，似远还近。
前一刻，人们犹在欣赏气势磅礴的美声歌唱，这个瞬间迅速被带进一个纯净安宁的新世界。
明媚侧对观众，先是静止着没用动作，光影打在身上，看上去宛如一幅美奂绝伦的仕女画像。
随着林间潺潺流水响起，她轻轻舞动手臂，发丝到指尖都透出一种极度的柔美，而后几个行云流水的探海翻身，柔软的身体如波澜起伏连绵不绝，紧接着弹身而起，配着渐变的韵律，几个点步翻身快如闪电，身轻如燕一气呵成。
观众们看得忘记眨眼，回过神定睛一看，只见她手上变戏法似的多了样东西，原来是一支笔杆修长的墨笔。
明媚提起墨笔空中挥动，雪白光束聚拢，牢牢锁住她的身影。
幕后led背景大屏幕就在她挥笔之时无声点亮，那笔画游若蛟龙，用墨色染成一巨大的“舞”字。
“哇，太神奇了！完美！”陶颖惊叹着捂嘴。
原来，从观众视角来看，屏幕上古典气韵的水墨大字完全出自明媚之手。
古萧琴韵，悠远萦绕，美人起舞，襟带飘飘，翩若惊鸿。
身后背景屏图画全面铺开，将视觉效果极尽地渲染。
她舞得那样轻盈灵动，轻纱霓裳将女性娇美恰到好处地呈现，柔时纤若无骨楚楚动人，挥墨时的动作却柔中带刚，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飒爽英姿。
陶颖舍不得眨眼，兴奋地拉住霍仲庭的衣袖。
“霍总，我完全被你老婆给迷住了，怎么办？”
“别说话！”
霍仲庭没心思理会任何人，灼亮黑眸近乎贪婪地锁住明媚。
陶颖被迷住一点都不奇怪，他好几次亲眼观赏过明媚的表演，每次她都百分百全身心投入，而他每次都在心底发出跟陶颖相同的惊叹。
“可是真的超级超级棒……呀！”陶颖夸赞的话语没说完，再次被舞台的画面震撼到。
古琴之音不疾不徐原本给人悠远安宁，但是琴音忽而一转，韵律节奏变快，如春日林间的涓涓细流遭遇一场漫天大雨，水势如瀑。
明媚就在此刻，接连十数个轻巧旋转，待停下时素手一拂，头上金步摇不着痕迹地落入指尖，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
霍仲庭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他总算知道那个叫金步摇的玩意儿的用处了，没有发钗固定，明媚的长发柔顺披散。
不，不是披散，当她继续动作时，电视镜头对准她做肩部以上的特写。
雪白光束的照射下，自信微笑着的脸蛋上，一对漆黑眼眸灿若星辰，那一根根散开的发丝仿佛也有了生命，与主人一道起舞。
都说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陶颖是外行人，霍仲庭也从不敢自诩为内行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表演，他在评价上还得添加不少主观分。
总之，对比之前观看过的明媚的所有演出，霍仲庭没有一次像今晚充满强烈的震撼。
上台之前，明媚说：“老公，知道吗？我一直想做一个足以跟你匹配的女人，今晚如果我成功了，我会自信很多。”
这个傻瓜，怎样才算是匹配？
记得两个人最初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她明明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却死活不许他对外公布女朋友的身份。
那时候，她说——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不要成为别人口中“耍心计攀豪门”的女人。
后来伶俐告诉过他：“当初霍董不喜欢明媚，对明媚造成不小的心理伤害，加上霍总你的前女友安艺美有才多艺，那么耀眼，明媚心里藏着一种说不出的自卑。不过，明媚也是个骨子里不认输的人，舞蹈能带给她最大的自信，所以她立誓定要在舞台上证明自己。”
演播大厅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霍仲庭才发现，自己竟然晃神了。
台上的表演已进入白热化，琴音与萧音，还有他分辨不出来的古典器乐之声相互交织。
韵律越来越快，越来越强，明媚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时而配以轻弹跳跃，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蛟龙入海，衣袂飘飘又如神凤翱翔。
尤其她手中的墨笔，在每次身法定格的三秒之间，迅速灵活挥出一个又一个玄色大字。
不，确切地说连起来是一首诗——一首赞美凌江艺术百花齐放的藏头诗。
霍仲庭不知道如何形容舞台上的画面，他只觉顽强坚定的意志力此刻失了效，激狂的心跳压根没办法按捺，血液在身体里急促地奔流……
她舞蹈跳得这么好，而他非但不会跳，就连做个懂行的观众都不够格，这样算不算他配不上她？
邻座，陶颖激动地鼓掌：“霍总，明媚一定会赢，你放心。”
霍仲庭眸底凝聚着亮光，颔首道：“我很放心。”
陶颖飞快转头看了他一眼：“霍总，幸好你及时让明媚成为了霍太太，要不然在今晚之后，明媚一举成名，看你还能放心不？”
霍仲庭笑了笑，表示默认。
“小颖，你觉得我跟她相配吗？”
“谁？霍总跟明媚？你们何止相配，简直是天生绝配！”
陶颖这话，他喜欢极了。
爱情里，没有那么多配与不配，重点是爱与不爱。
他爱极了纪明媚。
今晚，她不是霍太太，应该说他是“纪明媚的丈夫”，他以妻子为荣。
不过等会比赛结束，他得好好跟妻子交流一下“相配论”。
明媚是第19号登台选手，安艺美最后一位第20号，属于压轴出场。
组委会如此安排，另一层用意非常明显，让这对矛盾重重的对手一前一后演出，现场的领导和专家、以及镜头前观看直播的大众评审们，都能有最直观的对比。
歌唱与舞蹈同属艺术，谁的演绎更打动人心？
后台，安艺美在候场登台的位置站了好一会。
她无法从正面看到明媚的表演，但透过帷幕间隙，正好能将现场评委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场内传出来的阵阵掌声让她心浮气躁，避开化妆师准备给自己补妆的手，暗暗咬牙：“跳这么久还不下台，当真以为自己跳得有很了不起么？超时了吧！”
姜玉玲正低头帮安艺美整理礼服裙摆，没机会偷看场内的情况，但一双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超时不是更好？安小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战胜她。”
安艺美不屑地冷哼：“我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才不稀罕这样的机会。”
不料，旁边被再三叮嘱教育过的姜玉瑶道：“安小姐放心，你会赢得光明正大的，因为比赛规定每个节目不能超过六分钟，纪明媚登台才四分半钟而已，没有超时。”
说也奇怪，这话明明是顺着安艺美的意说的，安艺美听完却莫名来气。
姜玉玲瞧见她脸上的不快，转头呵斥姜玉瑶：“闲着没事做吧？人家纪明媚上台，你在这里算计时间做什么？别忘记，我们是站安小姐这边的。”
“我知道，知道。”姜玉瑶赶紧澄清，“纪明媚跳得再好，也比不过安小姐。”
无法否认纪明媚今晚的表现出神入化，从舞蹈主题到舞台设计，再到舞台演绎都堪称完美。不过，她也坚决不会承认纪明媚厉害，如果没有金云这种顶级大师闭门指导，怎么可能有这种效果？
姜玉玲似乎很担心姜玉瑶多说，推着她道：“马上让化妆师过来，安小姐的脸色好像白了点，补点腮红才好。”
安艺美脸色发白，努力屏息凝神调节心绪。
帷幕另一面掌声阵阵，古朴宁静的琴音再度响起，潺潺流水，幽幽鸟鸣，背景灯光逐渐黯淡，光影再度锁住舞者优美的身姿。
安艺美深呼吸，嘴唇不由自主紧抿着。
“安小姐，请你放松，口红也需要补一点。”
“我没紧张！”安艺美忘记掩饰，狠狠瞪了化妆师一眼。
化妆师莫名受到惊吓，手指抖了抖，口红差点将她的嘴唇画歪。
明媚优雅谢幕，主持人悦耳的声音传入大家耳中。
“感谢19号选手纪明媚的精彩演绎，刚过去的五分半钟里，收看网络直播的在线人数突破一百万。凌江市全明星艺术大赛个歌舞总决赛接近尾声，接下来是本次参赛的最后一名选手，也是家喻户晓的著名歌星安艺美小姐。”
安艺美毕竟是大明猩，名字一出，全场欢呼。
“是巧合吗？安艺美要演唱的歌曲与19号纪明媚的舞蹈《墨舞霓裳》，名字非常相似。”主持人卖了个小关子，笑着继宣布，“下面请欣赏由安艺美带来的《梦的霓裳》，掌声有请。”
安艺美抬起高傲的下巴，拎起裙摆准备出场。
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折回几步，一把拉住侯在旁边的助理，低声耳语交代了几句。
姜玉玲和姜玉瑶两姐妹站在几步之外，努力想听清她的耳语，可惜没能如愿。
安艺美穿着华丽的定制礼服登台了。
焦点汇聚，星光熠熠。
一歌一舞，一古典，一现代。
纪明媚跳她原本并不擅长的古典舞，看起来挺冒险，但看她刚才的表现，成功了。
安艺美唱她最擅长的情歌，事实上也很冒险，缺少曾经被视为“空灵”与“天籁”的高音，还能那样受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