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久梦为真》02： 他的下巴抬了一点点
“说是半个月后回来。”顾子卿回答到。
宋曼颐这时候吸了吸鼻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她说道：“我们回去看看我二哥吧。”
“硕砾么，放心，姑姑会保佑他。”提到了康硕骞，孙斯年刚才和宋曼颐比较活脱的语气一下子正经起来，他还抬起手拍了拍宋曼颐的肩。
“爸爸，我觉得kitty舅妈越来越像只猫了。”突然，走在最边上的凯恩，对顾子卿说道。
“顾初然你不简单啊！”心情缓和了一点，宋曼颐又开始和孩子拌嘴了。
“真的，猫呢，对着我们，总是喵喵的抬着爪子叫着，可受了伤，就会自己躲起来，然后自己舔伤口。”三年后，虽然才九岁，但凯恩的情商完完全全遗传了自己的父亲，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懂人情世故。
凯恩的话让宋曼颐眼前一亮，接着她很期待的问：“那我呢！”
从当初她冒充凯恩的妈妈后，到了现在，虽然孩子的确不信她是他亲妈，但她认为她和父子俩的关系很亲近了，她相信顾初然一定会夸夸她。
“母老虎。”
果然，她想多了。
“顾初然，你有种再说一次！”蓦地，宋曼颐就炸了。
凯恩松开了顾子卿的手，跑去了一边，和她做着鬼脸。
“老虎也是猫科动物。”这话，是顾子卿说的。
他这些年虽然没变样，但是骨子里更加透露出了一种沉稳的味道，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话虽然说的平淡，却带着宠溺。
顾子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看她，而是平视着前方，表情似笑非笑，在宋曼颐眼里，顾子卿作为一个比她们都年长一点的男人，他对身边遇见的人都很温柔，她根本猜不到他这样的男人爱一个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嗯……说他对葭儿吗？不，那不是爱……她认识他那么久，可以一目明了他对葭儿的感情，所以那一次，她在知道顾子卿重伤脑子里只有葭儿的时候，她会完全放心的离开。
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她也有猫的性子吗？
“呵……”宋曼颐甩了甩自己难得变回黑色的长发冷笑一声后，然后撇着一直眼睛皱着眉脚回答道：“我是犬系！”
“那你叫一声呀！”凯恩顺着她的话掘起了陷进。
“儿子！”
“切！”凯恩只觉得无聊，“当初你骗我那事，我还没原谅你呢。”
宋曼颐知道，小屁孩指的是三年前她在他面前说是她亲妈的事情。
听了孩子的话，宋曼颐看了一眼顾子卿和凯恩后，她只是抿着嘴，垂头笑了笑，不过走在她另一边的孙斯年，却偷偷的瞄着她这种偶尔会流露出温婉的模样……
“小梦走了，我还打算去她车上呢。”孙斯年看着远处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他直接破了那个话题。
“顾子卿……”看着车离开了，宋曼颐稳下了声音，叫了顾子卿一声。
“说吧。”
“你说硕骞现在都有孩子了，和梦也彻底的没了可能，梦会因为二哥救了她，就爱上他吗。”
“这个很容易。”孙斯年抢答了她的话，在宋曼颐看向他的时候，孙斯年眸子眨了眨又说，“但是她就算爱上，会不会和硕砾在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感情讲究个你情我愿。”
他说完瞟了顾子卿一眼后这才看向了宋曼颐那双眼妆浓重的大眼，而宋曼颐的也盯着他，只是那双平时都闪闪动人的眼睛里，似乎带上了明显的绝望。
本来是要问顾子卿的问题，被孙斯年回答了，宋曼颐的瞳仁转了转，似乎是想看看顾子卿，但又没看向他，接着她那种呆滞的模样迅速消失不见，她又扬起那种不羁的淡笑说道：“如果二哥很爱梦呢？”
她问孙斯年。
她的话让孙斯年愣了一下，而顾子卿的脚步也顿了一下。
不过孙斯年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而后他淡淡道：“如果站在小梦的角度，和硕骞纠纠结结十来年没结果，转身因为硕砾救了她，去爱硕砾，别说她自己，你觉得硕砾心里舒服么？”
“可是二哥喜欢梦啊。”宋曼颐很急促的反驳了一句。
当她用这种肯定句陈述了这件事后，孙斯年和顾子卿都停住了脚步，他们看着宋曼颐那张确定以及肯定的脸，他们似乎都没想到这个结果。
“你怎么知道。”孙斯年轻笑一声问：“硕砾，他那种人……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小梦。”
“为什么？”宋曼颐对孙斯年的这话，也同样觉得诧异。
“硕砾那种人，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低三下四的下属，小梦……是硕骞的下属啊……”这话，孙斯年说的极其的冷蔑，真不愧是康硕砾的表兄弟。
听了孙斯年的话，宋曼颐带着笑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看着越来越大的太阳，感受着身上越来越热的感觉，她说：“你错了，还记得梦是什么时候来了康家么。”
“嗯，怎么了？”孙斯年附和道。
“那一年梦16岁，我14岁，姨母担心梦从自己家来到康家，家里没个女孩子她不习惯，所以就让我和我姐来了康家，梦来到康家，是姨母打算让她嫁给硕骞的，可是那一天去接梦的不是硕骞，是二哥。”
“然后呢，能说明什么？”
“是不能说明什么，你这种人会说二哥是哥哥，替硕骞接梦很正常，但是……那一天，二哥见到梦，很明显的脸红了，我绝对没记错！梦穿着一身很漂亮的裙子！”
听她这么揭康硕砾的老底，顾子卿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小凯恩加快了脚步。
宋曼颐还没放弃，她继续说：“我可清清楚楚的记着，我还问他，我说二哥，你发烧了？脸为什么那么红啊！”
“呵，这事儿有意思，等他醒了，我绝对要问问他。”孙斯年勾起了邪笑。
而此时，比她们先走一步的kitty坐在车里，她从自己的手拿包里拿出墨镜戴在了脸上，看了看前面专心开车的司机，她透过墨镜看着越来越远的墓园，那双在众人面前只是通红的眸子里，早已憋不住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到了今年，她来了康家已经十六年了……
而她，是十六岁过来的。
叫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十六年的爸妈，来了康家，又叫了康家雄和孙美青十六年的爸妈，当年想着康硕骞的事情处理完就回马来西亚，可到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甚至让她现在去说，哪里才是她的家，她自己都不知道。
泪流下还没几分钟，心里的压抑微微释放了那么一点点，她赶忙擦了眼泪把墨镜摘了下来，然后拿从车边一直在的电脑包里，拿出电脑开始处理着工作。
康硕砾出事以后，康家所有的产业又被康家雄重新改善运转，但某些事，也需要她去做，毕竟她之前因为康硕骞的缘故，在康家的多个产业拥有职务。
从墓园回康家车程有一个小时，那些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被召集到了康家名下的酒店，而他们的家，如今还是冷冷清清。
一个小时后，也就她一个人还有几个佣人回去了。
下了车拿着自己的东西，她就如之前的每一天，性感优雅，眉目间流露着淡然和冷彻，她在很多女人眼里，是一个能力堪比男人的美丽女人，她就像被镀了真金的玫瑰，看起来美的金贵，却比之前更不容易触碰。
进去室内，那偌大的客厅和当初有些不同，看起来崭新漂亮，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完全被遮挡了。
她直接上了楼梯，去了自己的房间，放下手里的东西，脱掉身上那身纯黑的衣服，她换了一身简简单单的家居服，然后又做到了化妆镜前，盯着镜子里明显颓丧的自己几秒钟后，她从桌上拿起早就摆在那里的橡皮圈，直接抓起头发，在后脑勺盘了一个简单的丸子头，之后她没再自己的房间多逗留，起身直接离开，穿过一道走廊，去了一个从来没反锁过的房间……
里面，康硕砾依旧寂静的趟在那里。
不知是不是房子空间太大的缘故，虽然有太阳照射进来，kitty进去只觉得冷。
可冷的不只是这里，整个康家大宅都冷。
三年来，这里越来越冷清，家里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康家雄不得不去承担，那么多的企业需要他亲自打理，很多时候他也不会回来，而康硕琰更不用说，虽然康乐集团现在重点是他在管理，但他却很少回来，他这三年工作之余会做什么，又遇到过什么人，甚至之前突然带了一个姑娘回来，kitty都不知道。
而康硕骞也再没回来过，就是偶尔顾子卿和宋曼颐会来看看康硕砾，祁屿承也会带着小太阳过来，而在国外的林一诺每次自己回国，也都直接是从国外飞到xg，陪她或者陪康家雄吃顿饭，或者再住一晚，这才会被祁屿承接走……
只是来来去去，每天都会在这里的，也就只有她和昏迷不醒的康硕砾了。
不管这里最终会剩下几个人，她只盼着他醒过来。
走进去，她没去看康硕砾，而是去旁边的卫生间接了一盆热热的水，把她昨晚就备好的毛巾扔进去后，之后她端着水这才走到了床边。
床很低，她能坐在床上，把盆放在床前的矮凳上，浸湿着毛巾。
她做这些愈发的熟练，而就在她做这些的时候，还不忘和康硕砾念叨几句：“二少，事情都做完了，父亲和大哥在处理后事，我先回来看着你……”
说了这句后，她哗啦拧了毛巾，这才又继续说道：“硕骞去了米珊那里，他们现在应该很高兴，未来和若水应该也很高兴，终于见到爸爸了……”
接着又是哗啦的水和水碰撞的声音，等声音安静后，她回头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静的康硕砾继续自言自语道：“世上的造化为什么那么多呢……当初，母亲一直以为你会第一个结婚，大哥性子冷淡，能遇到他钟意的女人很难，而硕骞因为他的精神迟迟也……”
虽然是自言自语，可说到了自己，她也没当着康硕砾继续说，顿了顿她才说：“没想到，最先成家的会是硕骞，之前大哥也带着一个姑娘来看过你，我觉得大哥对她挺好，指不定会是咱们的嫂子，对了……那个姑娘虽然看起来才二十来岁，可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叫容荳，人如其名，很可爱……说不定她会是咱们的嫂子……”
或许接下来，她该说说康硕砾，可是却说不出口。
把毛巾浸湿了，温温热热的毛巾放在手心里很舒服，她把毛巾放在床边的置物架上，在衣服上抹了抹自己手上的水渍后，她往床中央挪了挪，然后两只手抓着康硕砾的肩膀，把他的上半身直起来靠在了自己怀里。
xg的十月气温还很高，kitty没给他穿多少衣服，他身上只是穿着一件他之前很爱穿的工字背心，不过当初这些能被他身型肌肉全部称起来的衣服，现在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他瘦了很多，隐隐能看到肋骨，还有伤口愈合后，那些子弹造成的疤。
他的身子依旧很沉，脑袋磕在她的肩头还能造成写痛感，不过kitty却没多大的反应，毕竟这样的情况每天都会发生。
把他调整好了姿势，她这才拿过温热的毛巾，顺着他的额头，鬓角，颧骨，一点点的轻轻擦拭起来。
他的头发也被她经常修剪，甚至还得剪出了发型，她知道臭脾气的康硕砾如果醒过来看到自己狼狈不堪，不切腹自尽也会吞金自尽，他这人最讲究，讨厌的东西极多，尤其讨厌自己身上有一点点的瑕疵。
他这越来越消瘦的身材她无能为力，只能帮他每天悉心的打理一下外在。
当毛巾划过他的眼角时，kitty愣怔了几秒，她看到了他眼角已经干了的泪痕，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发现，却让她在墓园那种绝望不安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
从入夏后，他流泪的时候有过很多次，这都是很少的现象，说明他的大脑在运转。
而他一直昏迷不醒，虽然有受了严重枪伤的原因，可kitty好歹也跟着康硕骞学过医，她觉得，他或许是不想醒来，阿峯之前说过，米珊当初被康硕骞打伤后，也曾不愿意醒过来，而她又是因为什么醒过来的，阿峯也不知道。
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她继续擦着他的脸，毛巾略过他高挺的鼻梁和闭着都能看出冷厉的眼角，她又想起了之前宋曼颐说，她觉得自己再追顾子卿不到，可能就不再喜欢他了，她那天在顾子卿眼角看到了一条皱纹。
那时候她还对宋曼颐说，人有皱纹很正常，很多爱笑的姑娘才二十来岁就有好几条呢，子卿哥看起来也就才刚三十岁好吗？
那时候那些话是她的客观话，当如今近距离看着康硕砾这张脸后，她不禁抬起手用小指刮了刮自己的眼角，其实之前……她也发现自己有皱纹了。
笑多了会有眼纹，哭过了也会有……最近她用了不少眼部精华，终于回复了一点，可是让她心里觉得时间恍然而过的不是外貌的体现，而是心里的无望。
不过这康硕砾，人虽昏迷，年龄仿佛也冻住了，这三年，他除了瘦了很多，没有一点别的改变，皮肤除了又白了几分不说，也更加的嫩滑了，唉……都是她的功劳啊。
擦过了脸，她也没把康硕砾再继续放下去，而是把他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然后就这样把毛巾又浸湿了一遍……
怀里有了一个大男人后，她的动作就会放轻很多，哗啦呼啦的水声又响起，她借着水声又说：“今天的事情一过，咱们康家的三少爷就相当于从这个世界永远的消失了，未来硕骞会以什么身份生活呢，孩子还没上户口，米珊说可能会带着他和孩子去国外，我觉得……硕骞今天可能就会过来。”
“他放不下你，我知道。”
想着心里的事，做着手里的事，说了这话，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康硕砾，可就这一眼，kitty那双含着泪花的眼睛凝固了。
kitty不知道是自己动作的使然，还是怀里的人有了动静，那是一个很明显的感觉，他动了的感觉。
他的额头明明靠着的是她的下巴，可是现在！
他的下巴抬了一点点！
那种感觉就像，他觉得这样窝在她脖子根不舒服，刻意调了调一样！
噗通——
是她手里毛巾掉在盆里的声音，接着她睫毛抖动着，声音颤颤的戴着浓浓的试探含糊道：“康硕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