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谈判孤芳岛
孤芳岛的地形比较特殊,中间一座铜山巍峨耸立,四周平坦为空地,“孤芳”二字,正是由此而来。
柳大道的山寨正是在孤芳岛的东侧,距离崔耕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到百丈。
现在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几十名山贼的簇拥下,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推了出来。
正是牛仙儿李善和鉴真小和尚。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中等身材,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虽算不上多么英俊,但绝对称得上仪表堂堂。
他朗声道:“对面可是崔相领军吗?某是这孤芳岛的寨主柳大道,您可敢上前答话?”
“有何不敢?”
崔耕应了一声,命人放下船板,带着众亲信下小船。
胡元礼直吓了个亡魂皆冒,一边叫着“崔相小心啊”,一边赶紧带着自己的护卫亲军下船。
说实在的,虽然这孤芳岛上的贼人有将近两千,但战力着实一般。当初他们之所以能在孤芳岛立足,也是因为对地方官发动了铜钱攻势,而不是能硬肛朝廷大军。
柳大道赶紧补充道:“崔相带四人近前即可,其他人不准过来,否则某可要撕票了。”
说话间,三把钢刀已经悬于牛仙儿等人的脖颈上。
“柳寨主不要激动嘛。”
胡元礼还想劝阻拦,崔耕已经迈步向前,朗声道:“柳寨主,只要你放了牛仙儿这三人,本官就可保就你们孤芳岛上下无恙。事到如今,你莫非还想提什么别的条件不成?”
“当然要谈条件,不但要谈,而且要慢慢谈。”柳大道往身后一指,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请崔相入寨说话。”
“你……”
崔耕万没想到这厮如此死硬,一时语塞。按说不应该啊,实力对比如此明显,柳大道惹恼了自己,那不是找死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为柳大道找到了点理由——面子。可能这厮是既想投降,又不愿意在同道面前落了面子,才提出了这么个让自己为难的条件。如果自己能孤身进寨,表明诚意,柳大道就足以对江湖同道有个交代了。如果自己不同意他的条件,他未必就不会为了面子而死扛。
好吧,你要面子,本官就给你面子。
想到这里,崔耕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既然如此,柳寨主头前带路。”
“崔相请!”
在胡元礼焦急无奈地目光中,崔耕带着封常清崔秀芳周兴和宋根海进了大寨。
咣当~~
寨门又关上了。
胡元礼气急败坏地道:“下船!全给本长史下船!把这山寨给我围起来,放走了一人,我唯你们试问!”
“喏!”
大周水师紧急登陆,把山寨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胡元礼这才微微送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柳大道,希望放你够聪明。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活,本官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山寨内,崔耕也在拿胡元礼说事儿。
他喝了一口茶汤,,慢条斯理地道:“柳寨主,说起来,你也够幸运的啊!”
“嗯?此言怎讲?”
“二十年前,朝廷开始重用酷吏。周兴来俊臣索元礼丘神绩万国俊傅游艺王弘义侯思止郭霸李仁敬皇甫文备……粗粗算来,二三十位都不止。每个人都有惊人的手段,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不过到了现在,这些酷吏中就只剩一人还硕果仅存了,那就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索元礼。你能落到他的手里,难道不是幸运之至吗?”
柳大道面色铁青,沉声道:“敢情崔相是在威胁柳某人。”
“谈不上威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崔耕道:“若没有本官的特赦,你们孤芳岛这两千人,就得落在胡元礼的手中。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并不难想象。”
略顿了顿,又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本官就想不明白了,你何必要为张昌宗效死力?难道还能千古留名不成?如果是担心孤芳岛这将近两千人的生活没着落的话,本官新开的铜矿里还缺人,你们在铜矿做工,未必就比在这假钱作坊挣得少。”
“崔相还真是为柳某人着想啊。”
柳大道叹了口气,道:“这制假钱的营生,我们孤芳岛上下没啥舍不得的。其实,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我们的假钱花不出去了。”
关于这假钱作坊的窘境,崔耕也有所了解。
假钱和假币不同,是作为一种灰色的产业而存在的。官钱和假钱含铜量不一样,其“价值”自然也不一样。一般来讲,是两枚假钱才换一枚官钱。所以,这假钱作坊虽然获利颇丰,却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暴利。
湿法炼铜术产的铜,不仅成本只相当于火法炼铜术的三分之一,而且产量相当凶猛。最近,大量的官钱出现在扬州市面上,一时间竟大有通货膨胀之势。这些假钱作坊,竟然也就无利可图了。
当然了,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及新钱流通范围的扩大,这股子通货膨胀的势头还是会被压制住的。但两三年内,在扬州益州洛阳长安等大都市附近开假钱作坊,就是件非常苦逼的事了。更关键的是,干这事儿还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换句后世的话说,就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崔耕疑惑道:“那柳寨主今日之举,就是单纯为张昌宗效忠了?”
“效什么忠啊?”柳大道苦笑道:“张昌宗算什么玩意儿,天下众人皆知。李善和我有八拜之交,鉴真大师不但是有道高僧。还治好了家母的病。我为了张昌宗得罪他们,那不是愚不可及吗?”
崔耕是越听越觉得奇怪,道:“你这是不挺明白的吗?既然如此,为何还如此倒行逆施呢?”
柳大道直言道:“因为某的老娘,被张昌宗接进长安做了人质。崔相,若是异地想处,您能怎么办呢?敢违拗张昌宗的命令吗?”
“我……”
崔耕再能言善辩,也不能让人家不顾念自己老娘的死活吧?他沉声道:“那柳寨主是想听张昌宗的命令,杀了本官?”
“那倒不是。若杀了崔相,我孤芳岛上下两千口子,都难逃活命,柳某人还没那么自私。再说了,崔相官声甚好,在下还真有点儿下不了手。”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大道异常诚恳地道:“还请崔相在孤芳岛多盘桓一段时日。陛下春秋已高,时日无多,帝位之争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决出胜负。无论哪边赢了,家母的性命都可保全。到了那时候,柳某人定当恭恭敬敬地把您送出岛外,是杀是剐,全凭崔相发落。”
宋根海当时就窜了,怒道:“若张昌宗赢了,我家大人就死无葬身之地,杀你有个屁用?你的一条狗命,能抵得上崔相的半根汗毛?”
柳大道针锋相对,道:“某虽贱命一条,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母惨死!
“若张昌宗输了,你以为你娘就真能活命?”
“我娘都七十多了,依律不受牵连。”
“你特么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真讲律法,你怎么不跟张昌宗讲去?”
……
二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崔耕却是没兴趣参与进来,他心中暗想,柳大道侍母至孝,光凭言语肯定是不能破局的。唉,我怎么就一时大意,忘了张昌宗手里有人质这种可能呢?真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啊1
正在他心中无限懊悔之际,忽然——
蹬蹬蹬~~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紧接着有个男声响起,道:“夫人,您不能进去。”
“别拦着我!”有个凄厉的女声道:“我要见当家的,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柳大道啊,柳大道,告诉你,可千万莫做缺德事儿啊,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