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沈沫然

  “然后呢?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沉青青攥着手机,倒在沙发上,傻笑,“但是我拥有了他叁分之一的喜欢,这就够啦!”
  “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傻的傻蛋了。”董佳雨冷静总结,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找个好好宠着你的男人嘛。”
  “说起来,”沉青青坐起来,皱起眉头,“我还没有好好回复姚先生。”
  沉青青极其不擅长拒绝,打开姚滨的聊天界面时,连第一句都不知道如何开始,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就直接说吧,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明白的。”董佳雨在那一头阴阳怪气地补充,“可不要搞什么33.3%的喜欢,渣男啊!”
  看来佳雨真的很讨厌钟煜,挂电话后,沉青青沉重地总结,还不等她锁屏,一通电话跳了出来。
  “弟……嘉亦?”沉青青十分意外。
  “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啊!”董嘉亦带着怨气的声音传过来,“是不是把答应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答应……的。”沉青青自言自语,脑中闪过一丝光,完了,这一个月实在太跌宕起伏,请吃饭的事情她真的一点也不记得。
  “哼。”被爽约的人似乎早料到似的,嗤了一声,“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说出口的音戛然而止,虽然钟煜已经去了外地,但这里总归不是她的家。
  “你、你在经纬广场等着,我马上过去。”沉青青胡乱搪塞过去,匆忙挂了电话。
  周末的人流量较平日多,沉青青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才匆忙赶到约定地点。
  奇怪的是,并没有见到人,按道理说董嘉亦那187的个子加上一头白毛,本应该是人群中最靓的仔才对。
  她沿着广场转了一圈,停在人少的地方,准备给他打个电话,低着头翻通讯录时,头顶落下一只手,摁着她的脑袋向后转了一圈。
  “终于来了啊。”来人带着黑色棒球帽,帽檐下露出一双深褐色眼睛,单眼皮,眼尾微微向后延长,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有些凶凶的。
  “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找了你好久。”沉青青把头上的手拍下来,看着董嘉亦。
  “那人太多了。”董嘉亦把手中的盒装牛奶一口吸完,随手捏扁扔到身边的垃圾桶。“老找我要微信。”
  眼前这人只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站在人群中也跟个模特似的,加上一头白毛和标致的五官,确实是小女生们喜欢的类型。
  “还从来没有女孩让我等这么久。”董嘉亦理直气壮地插兜,语气嚣张,“说吧,怎么补偿,沉大小姐。”
  “请、请你吃饭?”沉青青试探性搓搓手,睨着他的反应。
  “走。”董嘉亦下巴一杨,“上车。”
  沉青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黑色的摩托在太阳下闪着光。
  “去哪?”沉青青有些纳闷。
  “去你家啊,上次说好的亲自下厨……”董嘉亦弯腰跟她平视,眯起眼睛,“不会是要耍赖吧?”
  她家……沉青青一愣,她几周都没有回去打扫,估计早就落了几层灰尘,更何况冰箱里面早就空无一物,少不了一通采购。
  “今天不行。”沉青青伸手回绝。
  “为什么?”董嘉亦不满。
  “因为……家里停电了。”沉青青撒了个小谎,不太敢看他眼睛,“这次我请你,吃什么都可以。”
  董嘉亦在她脸上逡巡一圈,不情愿地直起腰,“也行,那那顿饭就先欠下来。”
  “……”无赖的明明是你吧,沉青青无奈,点头答应。
  他们见面的地方位于市中心,大型商城不在少数,董嘉亦最终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烤鱼,沉青青坐在外面的小木椅上,等着他拿号。
  “是……沉青青?”柔软的女声带着试探和疑问,沉青青抬头,看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眼中含笑,翘鼻粉唇,五官并非真正的完美,但胜在清纯,是真正的男生看见想要保护的娇花,多年不见的沉沫然跟高中相比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小碎花紧身短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hi”被当场认出来,再否认已经不可能,沉青青尴尬地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真的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见到你。”沉沫然笑得温婉。
  “沫沫,是你的朋友?”
  沉青青这时才看见她的旁边还有一位男性,叁十岁左右,手上提着几个细细的纸袋,举手投足都颇为稳重。
  “对,你先去取车,我一会过去。”沉沫然向男人笑了笑,在沉青青对面坐下来,“你来这里吃饭?”
  “嗯。”沉青青点头,看着远处离开的人,“那是你的……”
  “普通朋友。”沉沫然的声音柔柔的,仿佛一株弱柳,“过来陪我逛街。”
  “你一个人吃……”
  沉沫然刚问到一半,拿到号的董嘉亦迈着长腿走过来,“走走走,饿死啦。”
  “人太多了,中间还有插队的,你是不知道我遭多少罪,后面的人还一直挤我,为了让你吃个鱼我被剥了层皮。”他喋喋不休地抱怨完,看沉青青还站在原地,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被无视的沉沫然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看着他,“你好,我是青青的朋友,沉沫然。”
  “嗯。”董嘉亦点点头,目光又落在沉青青身上,“不吃了?”
  “你们去吃饭吗?”沉沫然轻轻向前走了一小步,“可以加一个嘛,我也正好没吃。”
  董嘉亦没有回答,只是偏头等着沉青青的意见。
  “你的朋友不是……”沉青青疑问。
  “我让他先回去了。”沉沫然亲昵地晚起她的手臂,“好不容易遇见你,还有好多话想说呢。”
  沉青青被突然的肢体接触弄出一身鸡皮疙瘩,胡乱点了点头,沉沫然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太好了,那……”
  她看向董嘉亦,眼神躲闪,“你的男朋友会不会觉得……”
  “唔。他不是……”
  “我是没意见,但是这个东西要拿号。”董嘉亦拿着手上的纸晃了晃,“你得先去排队。”
  “……”
  董嘉亦带着沉青青找到位置,把棒球帽扣到桌子上,揉了揉头发,“坐哪?”
  沉青青选了四人桌靠里面的凳子,看着董嘉亦一屁股坐到自己旁边。
  “你怎么坐这?”
  “不然呢?”某人理所当然,“你刚才那个,叫啥的朋友都以为我是你男朋友了。”
  “你又不是。”沉青青点着他的白毛,“坐对面去。”
  “不坐。”董嘉亦抱着手臂,看了她一眼,“而且我感觉你好像跟她也没有很熟。”
  如果真的要去考究她与沉沫然的关系,好朋友自然谈不上。高中时候沉沫然便小有名气,不仅因为甜美的长相和优异的成绩,还缘于她从不摆架子,无论对谁都温柔和气,即使受老师的喜欢也不因此得意,非常罕见的男生女生都喜欢的人。
  沉青青拿着班里的作文稿去校文宣室时,在那里第一次见到沉沫然。
  看见她进来,沉沫然冲她笑了笑,“是来交征集文稿吗,在这签名就行了。”
  沉青青经常被语文老师拉去写宣传词,一来二去跟沉沫然有了些许交集。
  “咦,青青,这个。”沉沫然伸着稿子,从中抽出一张纸,“是你的字吧。”
  奋笔疾书的沉青青抬头,扶了扶眼镜,聚焦到她手上的东西,作业本大小的格子纸薄薄叁张,右下角写着两个字,舟鱼。
  “不、不是!”沉青青唰的站起来,逗得沉沫然笑出声,“青青写字比较方正,写横的时候喜欢往下拉,我经常看你写,还是很熟悉的。”
  她满脸通红,几欲滴血,“别,别告诉别人……”
  “怎么了,你写的这么好,为什么要匿名。”沉沫然不解。
  沉青青探腰过去,想要从她手里拿过来,在摸到之前,沉沫然收回手,抿嘴一笑,露出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是因为写给某个人看对不对?”
  手中的薄纸蝴蝶似的在空中张扬,沉沫然娇俏的笑容透着自信的光芒,当沉青青看到她站在钟煜身旁时,无比庆幸在那一刻自己没有脱口而出。
  “久等了。”沉沫然将白色小包放到旁边,微微弯腰按着裙子下沿坐到董嘉亦的对面。
  “青青,你的男朋友看起来年纪还比较小啊。”沉沫然支着下巴,温柔地看向沉青青。
  这是我弟的第一个音节还没说出口,脚尖就被踢了一下,沉青青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若无其事地玩着餐巾纸。
  “唔……嗯。”
  “真好啊……”沉沫然的食指轻轻点着脸颊,眼角含笑,“弟弟是怎么认识的我们青……”
  “你没男朋友吗?”董嘉亦不耐烦地打断。
  “啊~”沉沫然有些无奈,“他还在闹些小脾气,最近不太愿意理我。”
  “青青还记得他嘛。”
  沉青青安静如鸡,董嘉亦嗤了一声,“她怎么会认识你的男朋友。”
  “我还以为青青会记得钟煜呢……”
  一时间桌子上的叁个人都安静下来。
  沉青青先开了口,盯着沉沫然的脸,“我记得钟煜跟你已经分手了。”
  “唔,对外是这么说啦。”沉沫然宠溺的语气仿佛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我伤了他的心,他一时接受不了,就用那些方法气我。”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还是放不下我。”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他好好坐下来聊一聊的。”
  “青青,你可不可以帮我出出主意,到底怎么办啊……”
  “啪!”董嘉亦猛地握住沉青青的手,将她的手指从叉子的顶端解救下来,沉声道,“不好意思,青……”
  “哎呀!”
  一道佯装惊喜的声音传过来,白金色波浪卷发高调亮眼,艳丽的五官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这不是青青嘛!”文思雅踩着恨天高,停在沉沫然的旁边,屁股一歪,顶着她的肩膀,“啊,不好意思,可以往旁边坐一点点嘛。”
  沉沫然笑得和煦,起身坐到里面的位置。
  一盘显眼的烤鱼摆到了桌子上,围着四个表情各异的人。
  “这是……青青的朋友?”沉沫然问道。
  沉青青也刚从震惊中回神,点了点头。
  “你好。”沉沫然礼貌笑了笑。
  “啊,你好你好。”文思雅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递出去一个友好的笑,“刚才好像听你们在聊钟煜。”
  沉青青心里一咯噔。
  “嗯……你也认识他嘛。”沉沫然倒是意外的平静。
  “认识过。”文思雅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伸筷子夹了一块鱼,“他不是有很多情人嘛。”
  “因为……”
  “是因为他那个女朋友吧!”文思雅一边说一边向叁个听众进行着眼神互动,煞有介事的神情让沉青青有点想笑。
  “我……”沉沫然刚开口,再次被打断。
  “他那个女朋友大学的时候背着他偷汉子,偷完汉子还死不承认。”文思雅夹了一筷子豆皮放进碗里,看向沉沫然,“是不是很恶心。”
  沉沫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僵硬,偏偏文思雅还开始讲述细节,“俩人光着屁股被逮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沉沫然捂着胸口,优雅地起身,向沉青青愧疚地笑了笑,“我的朋友给我发了消息,我可能要先走一步。”
  “好好。”文思雅也回以真挚的笑容,站起来给她让出道路。
  “小贱人。”秀丽的身影刚离开视野,文思雅瞬间变脸,翻了个白眼,随后迭起双腿,拿着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向沉青青抱怨,“我就说我比她好看吧!怎么男人都喜欢那种型的。”
  “姐胸还比她大。”
  对面的董嘉亦发出一声极轻的笑。
  文思雅这才注意到这桌还有个男人,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沉青青,“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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