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宁可没有生下我
唐橘子虽然不明白姑姑为什么这样害怕，还是乖乖地点头，她自己捂住了嘴巴，又睁圆了眼睛冲唐橙摇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说话。
唐橙看着可爱的小橘子，内心激起的恐惧与痛苦总算被冲淡了些，她眼眶发热，一言不发地蹲下，抱住了小橘子。
她渐渐感觉心跳安稳多了，像是借着怀中小小的身体，终于汲取到了勇气。
只听病房那边门开了，似乎有两个人在推搡着。
唐立极力压低了声音，怒气冲冲道，“这里是医院，你再闹事别怪我对你……”
另外一个人似乎喝了酒，隔得很远都能味道细微的酒气，他依然大声说，“对我怎么？别忘了，就算你们都不认我，我还是你老子！你还得随我姓唐！”
唐富年，是唐富年……
这个声音至今仍会出现在唐橙的噩梦中，她确定自己绝不会认错。
她抱着小橘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憎恶这个与她有着亲缘关系的父亲，她恐惧见到他，却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出于对曾经那段痛苦的本能回避。
唐立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手背青筋暴露。
他咬着牙关痛苦地说，“如果能不做你的儿子，我宁可我妈当初没有生下我！”
唐富年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儿子的话，他挥舞着手臂，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直病怏怏的，脸上还没个笑模样，哪有个女人的样子？救什么救，都是白花钱，不如她早点死了算，免得看见了晦气！害老子连个家都不想回……”
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值班护士当然也听见了，立即到病房门口找唐立谈话。
“现在什么时间了你知道吗？你们家这样，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
唐立知道是自己家给别人添麻烦了，低头道歉说，“对不起，是我们的错，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么晚还要辛苦你们维持秩序，真是抱歉。”
护士看他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并且道歉态度很好，也有些心软了，“以后注意就行了，你们也不容易，今晚对病人而言很重要，剩下还有三瓶点滴，咱们都留心监护，争取能度过这个难关。”
她顿了顿，又好心补充道，“而且你母亲刚经过抢救，不能受到刺激，那样的家属……唉，以后最好别让他来探病了。”
唐立心中发苦，点点头说，“是，多谢您的提醒，以后我会注意。”
护士摇头叹息地走了，医院是最靠近人性底线的地方，她见证过不少悲欢离合，像这样因病抛弃自己配偶的人，其实并不算少见。
唐橙等到楼道彻底安静，才缓缓起身，拉着唐橘子进了病房。
唐立和周慕云正守在床前，回头见是唐橙，两人神色间都有些不自然。
周慕云先埋怨地看了眼唐立，站起来说，“橙橙怎么来这么快？妈还睡着，你先坐下歇会儿。”
唐橙略微点了下头，“嗯，嫂子辛苦了。”
周慕云今天的确累得够呛，她在医院忙了一下午，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傍晚才抽空通知了唐橙，也就没来得及跟唐立商量。
因此在见到唐富年之前，她还不知道傍晚唐立见母亲情况不好，也给唐富年打了电话。
两口子一合计，才知道事情办糟了，心里都七上八下，生怕唐橙在这时过来。
不过总算幸运，唐富年根本没停留太久，这才没让唐橙遇上。
然而唐橘子并不知道爸妈刚松了口气，她先关切地看了看奶奶，然后抬起头说，“妈妈，刚才那个大喊大叫没有礼貌的人是谁呀？他好吵哦！”
唐立和周慕云心里都是一阵突突乱跳，下意识地齐刷刷看向唐橙。
唐橙淡定地抬眸，“你们那么紧张的看着我做什么？他们是夫妻，他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而且我知道，你们绝对不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唐立怔怔地望着妹妹，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周慕云歉疚地拉过唐橙的手，拍了拍说，“我们俩今天也是忙的昏了头，做事情忘了商量，才会闹成这样，橙橙你……你没事吧？”
唐橙眼中漾起淡淡的暖意，摇了摇头说，“没事，听见是唐富年的声音，我就带着橘子躲到楼道那边去了，并没看见他。”
周慕云捂着胸口重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跟你哥也不喜欢你见到他，以免又让他惹得你心里不痛快。”
唐橙一直不落痕迹地关注着心电监护仪，几个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看样今晚已经脱离危险了。
“嫂子，你还有公司的事要管，总是你和我哥在这陪床，你们的身体也受不了，明天我就请个专业护工来吧，也能帮着做些体力活。”
周慕云忙摆手阻拦，“不用了，有护工的，刚才我们叫她出去买点吃的喝的，所以她现在才没在这儿。”
唐橙点点头，看向趴在床边认真陪伴奶奶的小橘子，眸光不自觉柔软了些。
“最近你们都忙，不如先让橘子到我那住两天，她跟小晞一个幼儿园，我知道地址的，我上班顺道接送也很方便的。”
周慕云与唐立对视一眼，唐立看着病床上还昏睡不醒的母亲，叹了口气说，“好吧，这几天我也的确没什么精力，橘子去你那，我放心，等过几天妈情况稳定了，我再去接橘子。”
唐橙点点头，转而征求唐橘子自己的意见，“要不要去姑姑那住几天啊？”
小橘子现在最喜欢姑姑，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要去！”
她又懂事地对周慕云说，“妈妈，姑姑今天给我买了好多衣服鞋子，就不用麻烦你给我送衣服了。”
周慕云失笑，“你呀，什么不用麻烦，我看你就是只想穿新衣服吧？”
她又向唐橙说，“知道你疼她，可你也别太惯着她了。”
探视时间即将结束，唐橙带着唐橘子先离开了。
谁知刚到一楼大厅，又遇上了一张许久没见过的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