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明知道的死亡

  杨华原本以为，他的母亲说着玩的呢。没想到，果然是晚饭之后，律昊天就敲开了他们的家门。
  “昊天，你来了？”
  白忆雪热情的态度，一如新婚那会。杨华注意的看了，律昊天的脸上，有着一瞬间的不适之后，微微一颤，换了一张笑脸。
  这一切，对于杨华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一夜之间，真的，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之间。白忆雪的态度杨华还能够理解，她有心理疾病。而律昊天不一样啊，如此的态度，让杨华觉得，很是难以接受。如果这样对白忆雪真的好的话，或许，没有什么，可是，这如果是让白忆雪的情况更加恶化，那又该怎么办呢？
  “姐，你是要跟他去吗？”
  杨华终于还是仍不住的问了出口来。
  杨华不想了解，律昊天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但是，白忆雪是他的姐姐，他只要有那个能力，就该好好的保护他的。
  “杨华，有什么问题吗？”
  白忆雪挽了律昊天的手腕，准备离开。
  “当然有问题，姐，这一切……”
  “这一切都过去了，杨华，一会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姐姐很高兴，有你这个弟弟！”
  白忆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此时，甚至连白曼文都不知道白忆雪到底在干什么。然而，白忆雪和家里面的人道别之后，就真的和律昊天一起走掉了。
  一品花园别墅，律昊天吩咐人收拾了一番，和以往一样，都是白忆雪最熟悉的。
  走进二楼客厅的时候，律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以往他可以接受陪白忆雪一段时间，但是却还无法和白忆雪睡在同一张床上。
  “嘘，能什么都不说吗？算我求你！”
  律昊天什么都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白忆雪已经先开口道。
  律昊天无奈的点点头，听着白忆雪的话。
  “三年，整整三年有余，我们的婚姻，我们的房子。他们都以为，我现在精神有问题。其实不是，我只是不敢面对，想要选择一种方式逃避。对不起昊天，不管是真是假，我都用尽我的青春，真诚的守护在你的身边。时间，总是能改变一些东西的。我不愿意那样放手，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在这里住下来，或许，你不会习惯，不过没关系，我睡沙发，你睡卧室，这样行吗？”
  白忆雪看着律昊天，她的脸上，带着丝丝的苦笑。
  “我睡沙发吧！”
  半晌，律昊天淡淡的说道。
  白忆雪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白忆雪帮律昊天在沙发上铺了一个简单的床，让律昊天能在那里睡的舒服！
  ------
  美国。
  苏影湄带着妮妮，和杨百川一起，在美国落了脚。
  “我想去看看她。”
  杨百川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沈风。他听说了，因为那些治疗，沈风全部头发都掉光了。人也清瘦了，毕竟，油尽灯枯，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形容了。
  “一会，就有车过来接我们了，等一等吧！”
  苏影湄能够理解杨百川此时的心情。看着杨百川和沈风，看着他们之间的遗憾。苏影湄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母亲和父亲。
  同样是错过了的人。
  苏影湄同样抱了那种抱歉的感情。
  当苏影湄，妮妮，杨百川都还没有来得及倒时差就直接去了医院看望凯瑟琳。
  “凯瑟琳的情况如何了？”
  宁其澜亲自来接苏影湄，同时，也看到了杨百川。
  第一眼，苏影湄就从宁其澜的脸上看出了一些忧愁的样子。便忍不住的问询到。
  “很不好。”
  说了三个字，宁其澜便再也没说话了。
  记得年前的时候，苏影湄和律昊天一起去看了凯瑟琳。这不过也就是短短数十天的时间，凯瑟琳竟然就……
  “是因为操劳的原因吗？”苏影湄忍不住，有些自责。当初，医生不是说凯瑟琳的情况短则拖延几个月，长也还有一两年的吗？可是为什么，凯瑟琳最终还是只能靠药物维持了短短几个月的生命，就直接被下了最后通牒了呢？
  “各种原因，包括对药物产生了抗拒，使得凯瑟琳身体之中的癌细胞严重扩散，医生说，这是凯瑟琳在医院里面最后的几天了。”
  “……”
  苏影湄什么都话都说不出口，一边，妮妮用着英文问向宁其澜凯瑟琳还会好起来吗？宁其澜亦是用英文回答她说，凯瑟琳很好，但是，很快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苏影湄一直发着呆，就连她身旁的杨百川亦是如此。杨百川不敢相信，沈风竟然已经弥留人间。或许在杨百川的心中，沈风永远都是年轻美好时候的样子。或者是他再见她的时候的优雅模样。
  杨百川不敢想象，沈风掉光了头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一定会很难过的，记得，她还是个很在乎自己容貌的人。
  普通病房的门口，几个人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朝着里面望了去。沈风醒着，她的病床上，搭着一个电脑桌，她正在做着什么事儿似的。
  “都这样了，还在忙着做什么呢？”
  苏影湄担忧的看向身后的宁其澜。
  “是遗嘱吧，她支开了身边的人，说是还想写点什么。应该是遗嘱了。”
  宁其澜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病房里面那个戴着一只帽子的凯瑟琳。
  “我能进去吗？”
  身后，杨百川有些迟钝的说道。
  宁其澜打开门：“请。”
  杨百川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听着脚步声，沈风也渐渐的回过头来。
  “沈风……”
  杨百川看到面容憔悴的沈风的时候，心中一阵绞痛。
  然而，沈风听到这个在思念中无比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心中亦是如此。
  “百川，是你吗？”
  沈风的声音，虚弱无力。
  “是我，是我。”
  杨百川几步上前，走到沈风的病床边上，他看着沈风憔悴的样子，心疼无比。隔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还是沈风要先离开。
  千言万语，两人一时竟然也找不到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凯瑟琳，你怎么样了？”
  身后，苏影湄，妮妮，宁其澜也都进来了。
  苏影湄轻声的一问，凯瑟琳就转过头来，微微的点点头道：“都来了，我也就了无牵挂了。妮妮，来，凯瑟琳这里来。”
  原本，她已经虚弱的没有一些精神了。然而，病危通知书下达到宁其澜的手中之后。凯瑟琳竟然强烈要求，她不需要以睡着这样的安神方式多拖几天或者十几天的时间。她宁愿用熟睡着的十几天的生命，来换取这最后几天的清醒！
  所以，医生给了凯瑟琳药物，让她在最后这几天里面，精神振奋！
  然而，除了亢奋精神的药物，以及止痛药之外，她已经不需要任何治疗了。
  在去接苏影湄来医院的时候，宁其澜已经按照凯瑟琳的要求，办理了出院手续。一会，她就能出院了。
  死亡，对于凯瑟琳来说，并不可怕。她怕的是，她死去的时候，只有宁其澜一个人陪着她。所以，那天晚上，她才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告诉了杨百川，这是除苏影湄之外，她最想要见到的一个人了。
  “凯瑟琳，你好像好了许多。”
  妮妮走到凯瑟琳的身边，是，精神好了许多。
  苏影湄一看，倒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低下头的那一瞬，竟然有一滴泪悄然的滑过。凯瑟琳终将弥留于世，她一生辉煌，连这最后的日子，她都选择要尊严的活着。
  “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家里面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助理已经拿了出院通知单和需要的药物。直升机也加满了油，凯瑟琳，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宁其澜站在床尾，轻声的问道。
  “走吧，我实在都不想呆在医院里面了。回家吧，回家多好！”
  法国。
  传统的中世纪古堡，冷傲的独立于此。
  “这是你在法国的家？”
  从飞机上走下来，杨百川扶了沈风的手。她孱弱的站在微风之中，脖子上长长饶头缠绕下来的丝巾被吹翻。显得凯瑟琳整个人都孱弱不已。
  “是啊，住了也快大半辈子了。走吧，你不想看看吗？”
  苏影湄和宁其澜都在沈风的身后，妮妮走在沈风的身边。一起原本都应该是很美好的，尽管在医院里面的日子不大好过，但是，却也胜过这么快就离开啊！
  可是，谁都留不住。
  “走，带你去休息一会！累了吧？”
  苏影湄眼中的沈风和杨百川，并不像是分隔了很多年的一对恋人。倒是更加的像是一对搀扶走过了一生的人似的。没有半分的尴尬，一切都显得很是随和。
  “不累，还能累到哪里去呢，动都没动过一下！”
  “那也该去休息了。”
  杨百川温柔的说道。
  “好，回去休息。”
  沈风顺从的说道。在这个国度里面，没有杨百川的妻子，没有白曼文。所以，什么都不用想，也不想去担心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能有你们这么多的人陪着我，就算我现在死去，我也是高兴的！”沈风刚刚被安置到床上，她回头，看向众人，心中喜悦的说道。
  曾经想，她无儿无女，死的时候，会不会很凄凉呢？现在看来，倒是不会了，至少，还有这么多人守在她的身边。
  “说什么傻话呢，别说‘死’字，不吉利！”
  杨百川竟然忽然的计较起了这些事情来。是，不吉利。可是，事实上就是，沈风已经只剩下这为数不多的时间了。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今天晚上，总之，说不定哪个时候，她就真的彻底的离开了。这种感觉，让人心中很是难过。明明知道的要离开，总是难免多几分伤心的。
  “凯瑟琳不忌讳这些东西的，她是看着身边有这么多人陪着，心中高兴。”
  苏影湄对杨百川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