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兄还有什么文章可做?”
蒋方震在地图上一点,目标正指着哈尔滨:“我们可以迅速做出佯攻哈尔滨的样子,逼迫俄军加快速度。”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怎么才能让哈尔滨方面知晓呢?”
“两个办法。”蒋方震竖起了两个手指头,“第一,让双城守军夏天方部迅速北上,而且要做出浩大声势;第二,在范曾文俘虏的俄军上动脑筋,让他把俘虏放几个回去,最好是哥萨克,让他们感觉我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哈尔滨……让他们去通报消息,东路集团到哈尔滨之间骑马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路程,如果快的话天黑之前说不定还能赶到报信……”
“妙!机不可失,立即发报……”太阳落山前,哈尔滨守军终于从逃窜回来的哥萨克身上得知了东路护路军覆灭的消息,并且还判断出国防军已经乘胜追击,朝哈尔滨扑来,哥萨克用略显夸张的语调,绘声绘色地描绘了怪物,一方面是为了渲染这种武器的可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推卸责任,使得自己部队覆灭看上去不那么丢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在哈尔滨郊外监视国防军动向的俄军也发现了双城方面出动大批部队朝哈尔滨扑来,气势汹汹,后面跟随着大量的火炮(其实全部都是俄军自己被缴获的火炮,没有多少炮弹了)。
很快,马尔蒂诺夫收到了哈尔滨方面发来的十万火急的电报:……敌人呈现钳型攻击形态,且有大量重炮和秘密武器助阵,哈尔滨危在旦夕,请速派部队增援!!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哈尔滨守军告急后,俄军护路队西路集团也拍来告急电报:今日下午时分,华军一反常态,主动向我进攻,由于我军火力不足,骑兵匮乏(这些全部缩在哈尔滨城里),难以抵挡,原定的牵制任务根本无法完成,现我军退兵10俄里,坚守待援……
西路集团原本承担着牵制龙江、海拉尔国防军的责任,但是该集团重炮和骑兵都不足,要完成这个任务本身已经勉为其难。由于马尔蒂诺夫向他们保证说有大部队来接应,他们的目标只不过是佯攻,西路集团才勉强领命。在上午的攻击中,也确实没遭到国防军猛烈的反击,双方相安无事,彼此间动静不大。
但到了下午时分,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秦时竹不惜一切代价击退当面俄军的命令下,13师倾巢出动,主动进攻。吴俊升腿伤未愈,将指挥交给了副师长,在一片“为师座报仇”的声音中,吴俊升一手调教出来的骑兵部队对俄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杀得俄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眼看两路告急,马尔蒂诺夫又气又急,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这样一副惨景:俄军第五师依旧在破坏了的铁路沿线慢腾腾地前进,而俄军西部集团、哈尔滨一个接一个的陷落……
“不……”他愤怒地叫着,“告诉巴甫洛夫,务必加快速度,火速拿下满洲里,与护路队合兵一处,对敌人实现反包围,随即解哈尔滨之围……”
晚饭时分,巴甫洛夫接到了马尔蒂诺夫催促进兵的命令,他绞尽脑汁希望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执行这个命令,结果却遗憾地发现做不到。他是个谨慎的人,只好实事求是地告诉上级:由于环境不熟,天气恶劣且又缺乏合适的交通工具,我军在明日午前,无法赶到满洲里,请告知其余部队,务必坚守待援……
收到这样的回电,马尔蒂诺夫肺都要气炸了,14日午前还到不了满洲里?如果到了,势必又是一番激战,何时能拿下满洲里又是一个未知数,如此拖延时间,什么时候才能与护路队汇合?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哈尔滨救援?
这边动作迟缓,那边国防军进展神速。俄军西路集团挡不住13师的拼命攻击,只能一步步撤退,指挥官用乞求的口吻连连发报给马尔蒂诺夫:……华军发动猛烈攻击,动用骑兵包抄我军两翼,为避免陷入围困,我军不得不后退至原先营地,但敌军紧追不舍,现在已进抵到不足5俄里之处,我军处境危急,恳请火速救援……
当晚十时许,哈尔滨也发来求援电报:华军主力已赶赴哈尔滨城外,目前正在构筑炮兵阵地,预计将于明日发动总攻击,我军虽然主动发起了三两次反突击予以打乱敌军计划,但敌军人数众多,火力密接,加之我军缺乏相应重炮压制,数次突击均告失败,损失上千,不得不退回城中防守,恳请迅速支援……
几乎每隔半小时,就有一份告急电报发来,马尔蒂诺夫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仿佛还是看见了眼前岌岌可危的态势……怎么办?令人恼火的第五师还是磨磨蹭蹭,这样下去,不要说合兵一处,击溃国防军,就是俄军现有的部队和城池惟恐都要保不住了。
马尔蒂诺夫急,马占山和李春福两人也很急,他们在驻地已整整等待了12个钟头,原本说9点就要发起进攻,后来推迟到12点,接着大本营又发电来说俄军队形紧密,还不适合出击,要他们再等等,攻击时间再度推迟到下午4点……然后又是晚上7点,10点,一直到半夜时分,大本营还是没有批准出击。
“秀芳,怎么办?大帅怎么还不同意我们出击?”李春福有些焦躁不安,“弟兄们都等了大半天了,早就摩拳擦掌要给俄军一点颜色看看,现在这副样子,如何是好?”
马占山心里也急,从下午起,就不断有下级军官来请战,要求出击,先是各团团长,接着是副团长,营长、副营长,到了晚上,几乎各连连长都来了一遍了。腔调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再不出击,可把弟兄们憋坏了,士气已越来越低落啦!很多战士都已经在背地里小声嘀咕上头的指挥水平和判断能力,更有甚者,叫嚣着咱们不怕俄军,要打就连夜打出去……幸亏马、李两人平时治军严谨,牢牢压制住了盲动倾向。
沈阳的大本营里灯火通明,秦时竹等人也在一旁坐等着干着急,俄军的队形迟迟不散开,就地歼灭俄军拖后部队,进而在满洲里城下围歼俄军全体的计划就只能是个泡影。
“俄军还没有消息吗?”
“还是没有!”张绍曾摇摇头,“会不会今天俄军不再行动了?”
蒋方震说道:“大帅,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要是明天清晨俄军还没有拉开距离,我看干脆让两个骑兵师出动算了,再怎么样也强过如此干耗着!”
“西部和哈尔滨战线形势如何?”
“已经开始对哈尔滨进行炮轰了,但该城防御坚固,短期内是拿不下来的,我们所做的无非是吓唬吓唬俄军罢了,而且更糟糕的是,攻城炮火虽然猛烈,但炮弹毕竟不多,如果维持如此强度的攻击,不到明天,炮弹就得告急……”张孝准很不乐观地说道,“至于俄军西路集团,由于他们已经退回营地,有相对比较坚固的工事防御,我军进展太快,后续的火炮没有跟上,短期内要拿下也不现实。”
“唉!”秦时竹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看来咱们施加的压力还不够大,这个巴甫洛夫软硬不吃,真是恼人。”
说完,他又不甘心地抬起头问葛洪义:“洪义,是不是敌人已经出动,咱们没有截获电报?”
葛洪义急了,连叫:“不可能,我从下午起就一直在电报处值班,俄军往来的每封电报我都截获了,全部是马尔蒂诺夫催促巴甫洛夫加快进军的电报,而后者死命推脱,借口种种理由不愿加快速度,目前已经扎营了……”
张绍曾暗暗叫苦:“我们真是碰上对手了啊,像他这般谨慎的,还真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嘴……”
秦时竹狠狠心:“咱不等了,发报给李春福、马占山,今夜三更出发,趁拂晓前敌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发起突击,损失大也只有认了,不然如此稀松放对方到满洲里,城池非陷落不可,一旦满洲里陷落,全局被动……这个后果咱们承担不起。”
地图上的态势也验证了这种担心,夏天方和范曾文的部队维系着对哈尔滨的假包围,13师和满洲里的焦济世部对俄军护路队西部集团形成了压力圈,一旦满洲里陷落,俄军第5师必将长驱直入,对龙江和13师形成包围,若有不当,则会乘胜进军,在哈尔滨城下对国防军进行反包围……满洲里的得失事关全局的发展――究竟是国防军围歼俄军,还是俄军冲破阻截,反包围国防军?
巴甫洛夫的心里也很难受,马尔蒂诺夫的催促电报一份接着一份来,西路集团和哈尔滨守军的告急电报也如雪片般的飞来,全靠着他可能的增援,这两处地方才强打精神防御着,可是自己的部队又因为断绝了交通只能缓慢地行军。在这冰天雪地里,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马占山和李春福在帐篷里商量:“大帅命令我们,不管如何,今夜三更都要率领部队出兵,你看怎么办?”
“俄军肯定有了防备,我们这么贸贸然扑上去,损失肯定不小。”
“我也知道难处,但再不这样,等满洲里陷落,俄军有了有效的战局支撑点就来不及了,我去动员弟兄们做好准备。你另带一部分部队接应,万一我们不利,还能有个照应。”马占山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这是一场相当没有把握的进攻……
大本营里,秦时竹等人干坐着生闷气,又企盼俄军能有所动作。
“大帅,大帅……”一个参谋手中高举着电报冲进了作战室,“敌……敌人”
“别急,慢慢说,敌人怎么了?”秦时竹腾地站立起来。
“敌人要出动啦……”参谋一扬手里的电报,“马尔蒂诺夫在电报中下了死命令,如果再不出动,他要撤了巴甫洛夫的职,回国将他送上军事法庭……”
“真的?”众人大喜过望。
“快,赶紧盯着,看看巴甫洛夫是什么答复?”
半小时后,无可奈何的巴甫洛夫终于答复:为了遵照您的命令,我已命令两个步兵团和骑兵队连夜进军,加快速度,希望能在天亮前抵达满洲里城下开始攻击。
“好极了!”
“太好了!”作战室里欢呼成一团。
“发报给马占山,告诉敌人已开始行动,他们的出击时间再延迟一小时。另外发报给焦济世,通知他敌人已经摸上来了,要他做好准备,挡住敌人的进攻,为骑兵部队歼灭敌人创造时机。”
1913年2月14日凌晨1时15分,俄国外阿穆尔军区马尔蒂诺夫中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强令在中国境内的巴甫洛夫加快行军速度前去攻城,在他的高压下,巴甫洛夫再也无别的理由推脱和拖延,只能无可奈何地照办,这道命令,终于使得一直保持紧密行军队形的俄军拉开了距离,也终于促成了俄军远东第五师走上了最终的覆灭之路……
巴甫洛夫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打仗本来就是件苦差事,现在居然要连夜进军,更是让这些俄军叫苦连天。这些俄军是野战部队出身,平时骄横惯了,习惯性地乘坐火车运动,像这般冰天雪地里长途跋涉地走着那是很少经历。好不容易盼到天黑,有个合适的宿营地休息,俄军士兵都放松下来,想美美地睡一觉。谁知到了半夜时分,又被凶狠的军官们逼起来强迫行军,真是怨声载道,叫苦连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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