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在北疆出台新的盐税管理办法后,中央政府也坐不住了(北京政府财政困难,又急欲向银行团以盐税抵押借款,因此首先整顿盐税)。是日国务院召开会议专门研究,袁世凯特派秘书胡均列席,与国务员共同商定统一盐务办法七条:(一)专设盐政院,仍考成于财政部;(二)各省分设盐官,直隶盐政院;(三)永除引地名目;(四)确定新统系;(五)比较产销多寡;(六)酌定公平价格;(七)统筹划一税制。由于北疆有先行试点之便利条件,国务院会议特意留出附则――“着北疆先行改革试点,以观实效” 。
11月2日,北疆方面与长芦盐商商定,在热河一带的盐商(年产量约10万吨)按照属地原则划归北疆管辖,实行新税法,从此以后,北疆内部实现食盐自由流通,均一税率,外地之盐可缴纳同等税款后在北疆出售,但北疆生产之盐,暂时不对外出售(允许出口);工业用盐一律免税,精盐可减税三成;从试点之日起,北疆范围内所有引商、纲目一律废除……
秦时竹还来不及欣喜,又陷入到一场事关民族大义和战略抉择的思索中去――蒙古问题。
五巨头会面期间,众人一致同意,坚决用政治手段解决外蒙问题,反对国家分裂,并主张和外蒙当局进行谈判。但沙俄自策动哲布尊丹巴集团宣布外蒙古“独立”以后,为把外蒙古置于他的保护之下,大肆宣传“蒙古者与支那共戴满朝,故合为一国。今满朝已亡,自可独立。而此独立者,介于两方之间,自应由两方共同保护”。
由于中国一直拒绝与俄国交涉,为给袁世凯政府施加进一步的压力,也为一口吞下已经含在嘴里的食物,沙俄驻华公使库朋斯基建议“从速签订俄、蒙条约,并应采取更加强硬之态度。”沙皇听取此建议后,特意派遣原驻华公使廊索维慈去库伦,以全权专使身份和库伦当局秘密谈判,准备直接签订条约。
行前,沙俄总理大臣可可维慈指示道:“蒙古必须给予俄国若干权利,以报偿之,尤其是应当允许我国人民有在蒙古殖民、置产的权利。”
9月中旬,俄使廊索维慈从彼得堡动身潜赴库伦。10月初,他和沙俄驻库伦领事刘巴等同库伦当局进行谈判。库伦当局的代表是 “总理大臣”赛音诺颜汗那木囊苏伦、“内务大臣”达喇嘛苏朱克图、“外交大臣”杭达多尔济。在俄蒙谈判中廓索维慈软硬兼施,一方面威胁外蒙不得与****谈判,否则“若无俄国之参与,而蒙古径与中国订约,则俄国政府对于此种条约,决不加以承认。”另一方面,又以200万卢布贷款为诱饵,引诱库伦当局上钩。整个俄蒙谈判自始至终是在俄方一手操纵下和威胁利诱下举行的。
从谈判开始到《俄蒙协约》的签订,沙俄政府同廊索维慈相继交换了24次文件,旨在诱吓外蒙古当局在沙俄已拟定的《协约》上签字。在俄蒙谈判过程中,俄方除对库伦当局施加压力外,还在修改具体条文中,逐字逐句加以修饰,不是某条文中加上“蒙古政府”字样,就是某一语“最好删去”等。总之,《俄蒙协约》的出笼,完全出自沙俄政府的笔下。11月3日,库伦当局最后在沙俄一手泡制的《俄蒙协约》及附属“商务专条”上签了字。
《俄蒙协约》共四条,主要为:俄国政府愿极力资助蒙古政府,并为其编练常备军,助其禁止中国军队及移民入境;俄人在蒙享有特权,其他外国人不得享有超于俄人所享有之权利;不经俄国政府允许,蒙古政府不得与中国或其他外国订约。
《商务专条》密约17条。其主要内容是:俄国人在蒙古全境享有居住、往来、经营工商业,及与蒙、华个人或工商团体协商一切事务之权利;俄国人之进出口商品一概免纳各项捐税;俄国银行有权在蒙古各地开设分行,经营各项金融事业;俄国人有权在蒙古全境租地、买地,修筑房屋、店铺、栈房,开垦耕地,经营农业,以及开矿、伐木、捕鱼和其他经营权;有权与蒙古政府协商设立领事馆、设立贸易圈、开埠、邮政、渔猎、割草等特权。如有争端,由俄国领事与当地蒙古王公代表会同判决等等。一句话,蒙古变成了沙俄的一部分而不是中国的一部分。
秦时竹召开碰头会,和葛洪义、何峰讨论这一切:
葛洪义将大体情况说了一遍,说道:“具体协议今日已经达成,不出数日就将公布,这是公开叛国,我们怎么办?”
何峰沉默半天不语,最后吐出一句话:“政治我不是太精通,还是请老大定夺吧。”
“再过几天就要举行北疆革命胜利一周年庆典了,到时候周羽、海燕等都会过来,讨论自然需要,但也得有个应对草案,免得手足无措。”秦时竹交待了一番。
“没什么好说的,打!”葛洪义是不折不扣的鹰派,“外蒙气焰如此嚣张,不给他们点苦头吃是不会服气的。”
“打?那俄国方面怎么办?”何峰主张隐忍,“还是等一战再收回蒙古吧,现在打,就面临着和俄国直接对抗,不符合以前制定的战略目标。”
秦时竹点点头:“确实,我本来也主张一战开始后再动手的,但现在外蒙如此嚣张,我又有些改变主意。这些天我盘算来盘算去,觉得现在动手时机合适,胜算也有。”
“主要是名正言顺了。”葛洪义说,“这样事情就好办,外蒙居然敢和俄国签订条约,这消息一捅出来肯定群情激愤,我们如果能抓住这个有利的时机动手,在道义上首先占有了优势。老大要是这个‘打’的政策一出台,包管是民族英雄。”
“获得全国支持我是不发愁的,就是袁世凯在这个问题上也不会扯后腿,说不定,他还真希望我们打一场呢。”秦时竹轻描淡写地说,“前不久他不是授意让陆军部给我们转发一个通令,让我们注意提防吗?我已借此做足了文章,李春福的骑1师,马占山的骑2师和孙烈臣的第16师都借着剿匪的机会,越境勘察了部分地形,已先期介入了。”
“其实从实力对比上来说,外蒙那些混蛋,一共才几千人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唯一要担心的,是俄国,怎么克制呢?”
“现在打全面战争,我们是打不过老毛子的,不过若是有限战争,我们取胜的机会很大。”秦时竹走到地图边说道,“要想打一场干脆利落的有限战争,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是时间,我们必须要快,在俄国佬全面反应过来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蒙古的核心地带,直取库伦;第二是后勤,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必然降温,后勤愈发重要,这个方面我们有难度,俄国人也有难度,大家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不过我们的准备似乎更充分一些。”
“难怪你前些日子让宁武准备御寒物品和粮草,原来早就打算好了。”何峰一撇嘴,“你都盘算好了,还找我们开会干嘛,咱们哥几个又不要你走民主形式。”
“老何你错了,我让你们来不是走形式,而是让你们判断一下我的决策是否还有漏洞。”
“哦?愿闻高见。”
“从整个国际形势上来说,俄国现在的注意力在巴尔干,他对蒙古是政治诱降为主,军事上并没有多少准备,他目标太多,精力过于分散,这和我们专注于一个目标是不同的;第二,如果我们对蒙古动手,从列强的反应上来说,英法是支持俄国的,德国肯定是坚决支持我们的,而美、日则态度暧昧……欧洲的局势日趋紧张,世界大战即将爆发,英法尤其是法国肯定反对俄国将主要注意力集中于远东,如果我们对蒙古动手,肯定会牵制俄国的力量,这是他们肯定要反对的,但反对中又存在变数,如果我们第一步将俄国打疼了,法国肯定会阻止俄国扩大事态、进一步增加力量的愿望,而英国肯定还会支持……”
“这是为何?”
“英国在西藏问题上面临着局面和俄国差不多,如果我们动手,必然给西南也是一个榜样,这是他消受不起的,由此,德国支持我们就比较好理解了,一方面是基于我们和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另一方面是希望我们能吸引住俄国的目光,说不定是打得越大他们越开心;美国既然支持门户开放,那么沙俄独吞蒙古的愿望肯定和他有冲突,只要我们得手,肯定不会支援对方,至于日本鬼子,事情有些难办,我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个犯愁……”
“按照小日本的脾气,肯定是要插一脚的,我在犹豫,万一他们抗议,是不是要给他们一点甜头,比如许诺蒙古万一有什么矿产,可以中日联合开发……从理智上说这是一个相当有利的羁索政策,但从感情上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
“宁可让日本分一杯羹也强过让俄国熊独吞。”葛洪义给秦时竹撑腰,“说实在的,咱们出卖国家利益也不是一丁半点了,但都是为了用最小的代价实现更大的目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这么干……”
“老何,军火能保证吗?”
“只要钱不是问题,军火就不是问题。”何峰补充了一句,“两个骑兵师已提前换装完毕了。”
“战端一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住。”秦时竹叹了口气,“有限战争,怎么个有限法,我没有把握,岳父给我弄了500万,撑到明年开春应该不成问题。”
“可万一俄国人不在蒙古找茬,而是在中东路动手怎么办?”何峰说出了他的担忧,“那样黑龙江就完蛋了。”
“老何,别这么悲观,哪能说完蛋就完蛋?”
“黑龙江方面,我打算让吴大舌头担当,这家伙是个人来疯,只要我好话说两句,肯定拍胸脯说没问题。”秦时竹指着地图说道,“对方在恰克图、乌丁斯克、赤塔等俄蒙边境地区驻有13万至15万俄军,要是都扑过来,可就不好办了。”
“是啊……”黑龙江的部队不到3万,还要抽调兵力入蒙,确实有点捉襟见肘。
葛洪义说:“得得,怎么打不是我们几个能讨论的,还是让参谋部拟定方案吧,他们不是有一套比较成熟的方案了嘛,不妨就让他们以此为基础讨论讨论,张绍曾、张孝准可都是厉害人物,应该不会太差。我的任务就是给你监听电台,截获情报,老何的任务就是组织生产,保证供应,老大的任务就是煽动情绪,达成一致……”
当天晚上秦时竹密令,两个骑兵师和16师立即集结,做好战争准备,部队长官务必来北疆参加庆典。
11月6日,《俄蒙协约》公布,沙俄通报中国外交部,迫使袁世凯承认,京城乱成一片……中国驻俄公使刘镜人代表中国政府就库伦当局私与俄国订立《协约》一事抗议俄国干涉中国内政。同时,中国政府照会俄国驻华公使库明斯齐,向俄国政府提出抗议:“蒙古为中国领土,现虽地方不靖,万无与各外国订约之资格。兹特正式声明,无论贵国与蒙古订何种条款,中国政府概不承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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