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不准走!
荆白玉方才还叫着没力气,如今怕是力大如牛,哒哒哒的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厉长生的腿,俨然变成了腿部挂件一个。
荆白玉奶声奶气的道:不准走不准走!我不叫你去别人那里!
太子殿下。
厉长生还未开口,倒是有人笑眯眯走了进来,不是陆轻舟还能是谁?
陆轻舟笑得一副老好人模样,道:太子殿下,如今冯夫人已然就在门口,可莫要让冯夫人等急了。
谁叫你进来的?荆白玉瞪了一眼陆轻舟,显然拿他做了出气筒子,道:是不是你搞得鬼?我要去见母后!我要去与母后说!
陆轻舟连忙喊着:太子殿下您真是冤枉臣了。况且这事儿,太子殿下就算去求皇后娘娘也是无有办法的!
我不信,我要去找母后。荆白玉道。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厉长生拦住荆白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荆白玉不依,整个人都慌了神儿,可怜巴巴仰头看着厉长生,委屈的道:我不想叫你离开这儿
陆轻舟一脸为难的道:太子殿下您可不知,如今冯夫人正得宠,冯夫人的话可比皇后娘娘还要管用的多啊!是惹不得的!再说了,这事情乃是太后做的主,说最近窦将军打了个胜仗,要叫冯夫人也高兴高兴,给她点子好处。冯夫人亲自开口,说想要个掌事内使,就是厉掌事。太后一口应允了,皇后娘娘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太子殿下请体恤皇后的难处,就莫要刁难皇后娘娘了。
陆轻舟一开口,说得那是头头是道,而且还端出了太后来堵荆白玉。
荆白玉这一听,大眼睛稍一眨巴,竟是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稍不注意便要流出。
太子殿下
厉长生一见,赶忙矮身单膝点地,抬手蹭了蹭荆白玉的小脸,低声道:嘘说好男子汉大丈夫的,可莫要落泪,怕是被人瞧了笑话。
荆白玉不吱声,小拳头死死攥着,狠狠咬着下唇,也不瞧厉长生一眼,仿佛入了定。
厉长生叹口气,对陆轻舟道:劳烦陆詹事出去与冯夫人说一声,小臣一会儿便来。
陆轻舟笑了,点头道:好,那我先去与冯夫人回应一声。
陆轻舟转身离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灵雨一见这架势,也不敢多言一句,亦是悄悄退出内殿,留荆白玉与厉长生两人相处。
嘭的一声响,内殿房门关闭。
荆白玉小小的身子一晃,厉长生还以为他没站稳要倒,赶忙伸手去扶。
荆白玉哇的一声,扑进厉长生怀里,竟是豪爽万分的便大哭起来,一行哭着一行委屈的道:你不准走,谁准你走了?冯夫人叫你过去,你是不是特别欢心?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说不去?呜呜,你是不要我了吗?我对你不好?是了,你气我上次收了你的羊脂白玉是不是?我答应赔给你三块的,我这就赔给你,你等着!
荆白玉哭得直气喘,转身便要去拿东西,被厉长生又给拽了回来。
厉长生拍着荆白玉的背,温声哄着道: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知道吗?怎么哭得还这般凶了。
荆白玉赌气的厉害,道:我就哭我就哭,呜呜呜你答应我不走了,我才不哭,不然我便一直哭!
厉长生瞧他眼睛霎时哭得红肿起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别哭了,再哭明日可见不得人了。太子殿下,小臣只去两日,如何?两日之后必然归来。
不,荆白玉一口否决,奶凶的道:一日都不行,一晚也不行!反正我就是不叫你走。
荆白玉说着,双手一抱,死死搂住厉长生的脖子,又挂在了他肩膀上,道: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不想和你分开。从记事起我便是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人陪着,我不想以后再一个人了
荆白玉记事开始,他便是孤独又寂寞的。父皇说太子要勤勉自律,母后说太子不需要朋友。荆白玉没有朋友,甚至感觉不到亲情。一个月里他见到皇上和皇后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如巡逻的侍卫面善。
旁的宫人不敢与荆白玉多说一言半语,不是怕荆白玉责罚,便是怕皇后娘娘怪罪,瞧着荆白玉的眼神是又敬又畏,就仿佛
荆白玉想,就仿佛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一般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本已习惯的差不离。然而谁又料到,有一天就叫荆白玉撞见了个奇怪的人。
厉长生这个人长相好,看着便亲和善良。
厉长生这个人做事温柔,说话风趣,还体贴入微。不只是会陪荆白玉用膳,亦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半夜会为他盖被子,天冷会为他关窗子。虽都是一些小小不言的事儿,但荆白玉一一瞧在眼里,记在心中。
宫中的日子似乎变得也并不再那般无聊,有些个多姿多彩起来。
荆白玉有些时候在想,就算
就算厉长生对自己的好,是有利可图,是居心叵测,是假情假意
那也就这般罢,总比一个人冷冰冰或者要好的许多。
厉长生感觉到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手背上,他赶忙又给荆白玉蹭了蹭眼泪,道:太子殿下,长生发誓,两日之后,庆功宴之前,长生必然归来,可好?太子殿下头一次主办这样的筵席,长生怎可不在身边瞧着?
你发誓?荆白玉泪眼汪汪,道:你真的回来?你不骗我?可可是若冯夫人不放你回来,可怎么是好?
厉长生笑了,道:那不如到时候太子殿下把我抢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荆白玉板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头不悦的道:你以为本太子不敢?若是你两日不曾回来,我便去拆了冯夫人的寝宫!
太子殿下好气魄。厉长生笑道。
不准笑。荆白玉气哼哼道:本太子哭得停不下来,你却笑得这般开心,你是不是诚心与我过不去?
荆白玉果真哭得停不下来,一抽一抽,止不住开始打嗝起来,那模样又是可怜儿又是委屈,着实让人瞧了心碎八瓣,但厉长生却笑得挺爽朗。
你,你这人真可恶!荆白玉控诉道。
灵雨在外面守着,听到小太子的哭声,心中也跟着颇为难受。只是不知内里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工夫又是哭声又是笑声,着实叫人琢磨不透。
厉长生好不容易将小太子哄好,将人抱到榻上,给他把兔子顽偶放好,又关了窗户掩好被子,这才道:时辰夜了,太子殿下快快歇息罢,小臣这便先去了,过两日就归。
荆白玉缩在被子里面不言语,赌气了一般。
厉长生见了,也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去。
咚!
就这一刹那,有软乎乎的东西砸在乐厉长生后背。
厉长生赶忙回身去接,将差一点掉在地上的兔子顽偶接了个正着。
就瞧荆白玉已然踹了被子坐起身来,兔子顽偶亦是他丢过来的。
荆白玉恶声恶气道:厉长生你听好了,若是你两日不回,我我就砍了你的脑袋,还要叫它的脑袋也搬个家!
荆白玉豪情万丈,努指着厉长生怀里抱得兔子顽偶。
厉长生还真是叫荆白玉的气势吓了一跳,赶忙忍着笑意,道:看来太子殿下的决心是大得很啊。
你知道就好。荆白玉说。
是是是,厉长生道:小臣明白,太子殿下请放心。
厉长生并无将兔子顽偶拿回榻上,只是弯腰将兔子顽偶放在门边,随即退出了内殿,将殿门关好。
这一下子荆白玉哪里还有豪情万丈的气场,仿佛撒了气的皮球,有些个蔫头耷拉脑。
他犹豫了几下,垂着头委委屈屈下了榻去,将门口的兔子顽偶捡起来,爱惜的抱在怀中,这才颠颠又回了榻上,盖上被子躺下来,却怎么也是无法入眠
灵雨送厉长生到大殿门口,一路上欲言又止,瞧了厉长生无数眼。
厉长生倒是先开了口,道:灵雨,我不在的时候,太子身边可就只剩下你了,他终归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莫要让人欺负了太子殿下,可知道了?
是。
灵雨赶忙答应,道:掌事大人放心。灵雨虽然无能,但但断不会辜负了掌事大人的期望,不会叫人欺负太子殿下的。
嗯。厉长生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最重诺言,既然答应了,便是千方百计,千难万苦也会办到。
殿门口灯火通明,果见冯夫人亲自带着一众宫人前来,就是为了来接厉长生,这厉长生的面子着实大得很。
陆轻舟在冯夫人面前正说着话,今日可把冯夫人给高兴坏了。
冯夫人低声道:陆詹事,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儿的,你且放心。
陆轻舟笑着道:不敢不敢,能为娘娘分忧,是臣的幸事。这不是,厉掌事来了,臣不耽误娘娘您的要事,这便回了。
厉长生一出来便瞧见陆轻舟笑容满面,一脸小人得志模样。
他止不住心中摇了摇头,忖度着,若不是系统分析陆轻舟用处颇多,自己还真是差点忍不住,便反手将他早早碾死。
这留着陆轻舟,着实便是自己给自己找晦气的事儿。
陆轻舟笑着走过来,道:厉掌事放心去,这里万事还有臣呢。臣保证对太子殿下忠心不二。
呵厉长生冷笑一声,眯着眼睛在陆轻舟耳边低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陆轻舟啊陆轻舟,你这人足够聪明,却不够狠。你今日没下狠手置我于死地,怕是日后要后悔不迭。
陆轻舟脸上虚伪的笑容一僵,回头瞧了一眼厉长生,并无言语,甩袖子先行离开。
陆轻舟的确未下狠手,毕竟
厉长生帮他解决了缠人麻烦的邹美人,陆轻舟看似狼心狗肺并不领情,其实还是有所顾忌的。
此时听了厉长生的话,陆轻舟心中颤悠了数下,忍不住想着,难不成自己又走错了棋?
不
厉长生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如今乃是自己赢了,赢得彻彻底底!定叫厉长生那小小的寺人,永无翻身之日!
厉长生!你好大的谱子呢!
冯夫人瞪了厉长生一眼,道:今日起,你便是我宫中掌事内使,还不随我回去好生伺候着?若是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我可绝不手软。
敬诺。厉长生道。
冯夫人来了个下马威,但听语音也是知道的,这其中无有多少恼怒,女儿家的娇嗔倒是有些个的。
只是厉长生仿佛不解风情,并不接冯夫人的话头,反而本本分分答应一声。
冯夫人讨了没趣,也不好在太子殿中多言什么,并着一众宫人便回了去。
小太子荆白玉一夜未眠,外面天色蒙蒙亮之时,灵雨擎着洗漱物品轻声入殿,便瞧见小太子抱着兔子顽偶坐在窗口吹着风,也不知瞧什么瞧得这般入神。
灵雨一阵心酸,走过来道:太子殿下您醒了。
荆白玉点点头,说:今日事情众多,要早起一些个。
虽然天色还暗着,但借着淡淡的烛光,灵雨亦能瞧见太子眼下的乌青,定是一夜未能歇下。
那面冯夫人大喜过望,也是一夜未曾歇好,不过第二日起来精神头倒是足的。
冯夫人起了身,第一个便叫人将厉长生带过来。
厉长生入内,道:小臣拜见娘娘。
冯夫人笑着道:如何这般生分?你在太子殿中,莫不是也这样做事的?
厉长生笑道:只是小臣初来乍到,怕惹了娘娘不快。
你倒是小心的很呢。冯夫人道:那上一次,我叫陆轻舟把你带回来,你怎么的不肯来?可让我好等!你可知罪?可愿挨罚?
厉长生道:这小臣当真不知罪,不愿挨罚。
什么?冯夫人一阵吃惊。
就听厉长生又道:陆詹事未曾与小臣提起这事,小臣全然不知,娘娘您可要明鉴。
你不知道?冯夫人更是纳罕,道:好个陆轻舟,原来真是他耍我!
是了
冯夫人仔细的这么一思索,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毕竟陆轻舟乃是皇后的亲弟弟啊,在这里使绊也是常理之中。
便看在陆轻舟帮忙把厉长生弄过来的面上,放过他这一次。
冯夫人摆摆手,道:罢了,你来也来了,以后都在我身边儿,我也不计较这般多了。
谢娘娘海涵。厉长生道。
厉长生去冯夫人身边的第一日,荆白玉是掰着手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挨过的,总觉得度日如年,一刻也过得十分艰难。
厉长生一走,陆轻舟便成了太子殿中最说得上话儿的人,谁也不敢与他执拗一句。
陆轻舟但觉神清气爽,又无事可做,往皇后那面禀报之后,就随便走走散散心。
正巧了,厉长生替冯夫人拿了东西,路过涤川园附近,正好瞧见陆轻舟的人影。
陆轻舟正蹲在湖边,样子甚是不羁,下摆提起来掖在腰间,也不知道他那模样是在做些个什么。
湖对面有一行宫女,一行干活一行说笑着,她们乍一看到陆轻舟,都有些个面红耳赤,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那边是陆詹事?
是呢,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鼎鼎大名的陆家三公子呀!
呀,长得真俊逸呢。
我瞧着倒不如厉掌事俊美。
厉掌事可是个寺人啊,怎能比得上陆詹事呢!
几个宫女各说各的好,嬉嬉笑笑争吵不休。
其中一个小宫女突然哎呀一声,道:你们瞧,陆詹事在做甚么?莫不是在在偷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