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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三根毫毛一只龟

  就在房遗爱暗自思忖“权宜”二字时,耳畔忽的响起了一阵轻笑声。
  “房俊,是不是在想权宜二字的范围?”李世民捧盏饮茶,白简站在一旁颔首带笑。
  心事被唐太宗看破,房遗爱心神一凛,连忙拱手道:“万岁...洞幽烛远...”
  “得了吧,奉承的话少说为好。”李世民笑骂一声,示意房俊品茶,接着说:“权宜二字全由你随心所欲,树木长歪了,遮了阴凉,修修枝干便好,损了根基怕是得不偿失啊。”
  房遗爱捧茶诺诺点头,“学生明白了。”
  “六品巡按虽说官阶不大,但身负监察百官之职,这次前去切莫捅出什么篓子来,若是叫寡人再下不来台。”
  话说一半,李世民将残茶泼在地上,悠悠的道:“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微臣此番一定殚精竭虑,只是去往梅坞县尚无根基,能否带着帮手一同前去?”房遗爱一想到那才貌双全的谢瑶环,心里就跟猫抓似得,及佩服谢女官的心智胆量,却又是对她心存愧疚,正想着此番一块去到河南道,借机弥补一二。
  正当房遗爱怀揣计谋,暗自打定李世民会同意的念头时,李世民的一番话,登时将这位耍小聪明的房县令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就不怕撑死吗?”李世民自然晓得房遗爱所指的帮手,想到自己那两个女儿托付终身,唐太宗恨不能给房俊带上守节带儿。
  房遗爱被说的一愣,刚想解释,却被白简那所有摇摆的眼神打消了念头。
  李世民细嚼鹿肉,话语云谲波诡的道:“萧锐死了,朕的长公主成了寡妇,你觉得这么好吗?”
  “什么?你要是愿意,我不嫌多的。”房遗爱只是过过干瘾,哪里敢明面说出来,一想到失忆未消的襄城,他只得打起了马虎眼。
  “微臣对萧驸马之死深感痛心,只是襄城公主才貌双全,怕是难觅良配...”
  随着房遗爱话语深入,李世民的脸色越发难看,察觉到异样,房遗爱赶忙转移话锋,“万岁,臣何时去往梅坞县?吏部的公文还未下来,我要不要去领?”
  “知道吏部尚书是谁吗?是萧瑀,你这次去怕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是叫白简走一趟吧,晚上给你送到状元府。”
  李世民举杯对饮,绿蚁酒入肚,这位千古一帝竟念出了房遗爱之前“文抄”的诗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念罢诗词,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了房遗爱一眼,喟然一叹道:“此番你去到梅坞县,虽然替朕解了一桩心事,但雁门关与突厥开战在即,单凭你那几个小兄弟怕是不成吧?”
  “小兄弟?万岁是在说罗通、程处弼几人?万岁该不会认为我这是结党营私吧?”房遗爱惴惴不安,只得低头饮酒,侧耳听李世民念叨了起来。
  李世民一想到雁门关外,虎视眈眈的突厥大军,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在了一块,“哎,朝中武将老的老、伤的伤,叔宝、敬德做先锋还可以,若做元帅却是少些分量。”
  说完,李世民停杯不饮,星眸直视房遗爱,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话。
  猜透李世民的心事,房遗爱干笑几声,怯怯的道:“柴驸马、李药师、李绩等人如何?此三人可算是万里挑一的帅才啊。”
  “此番与颉利交战,必是一场硬仗,突厥大军远非王世充、窦建德能与比肩,柴绍三人虽然智勇双全,长期对峙下来怕是会心力交瘁的。”
  说完,李世民举杯向房遗爱做了一个碰杯的手势,而房遗爱正在沉思,见状连忙双手送到跟前,受宠若惊的跟唐太宗碰了一下酒盏。
  “此番去到河南道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过也当不得急,徐徐图之吧。”李世民抚髯轻吟道。
  房遗爱正要领命,却被李世民打断了下来,“若是战事焦灼,朕准备御驾亲征,你尽快回来,到时少不得要你护卫朕的安全呢。”
  “御驾亲征?接下来是不是该薛仁贵投军了?”想起前世看过的古典演义,房遗爱隐隐觉得李世民所言非虚,突厥乃是强盛一时的游牧民族,想要彻底将其打垮,没有周年半载下来却是不可能的。
  加上周边小国群狼环伺,高句丽、西凉、渤海一个个蠢蠢欲动,若大唐与突厥交战持续到白热化时,这三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国,很可能会改变战局走向,而自古以来两国大战,其中变化犹如烟波浩渺,谁能说得清楚必胜或必败呢?
  “若万岁御驾亲征,微臣定护卫龙驾,只是眼下战局刚刚开始,万岁还是观望一番的好。”后半句话,房遗爱自觉有些大胆,说完便低头不再言语,生怕李世民会就此发怒。
  “那个自然。”李世民含笑点头,这一番话虽然浅显易懂,却令唐太宗对房俊有了新的认识,“感情这小子不是一愣头青啊?还知道分析战局,日后交给李靖教导教导,未尝不能成为一员帅才。”
  一番思忖过后,李世民对站在身侧的白简道:“白简,去将寡人的私印拿来。再拿三张宣纸,快着点,你睡着了吗?”
  “发俸禄...”白简正在打盹儿,听到李世民的话,正要咧嘴傻笑,却看到了唐太宗那满是愠怒的目光。
  房遗爱全程旁观,想笑却又不敢,只得坐在桌前强忍着笑意,思忖道:“万岁取私印、宣纸做什么?还是三张?”
  等到白简拿来私印、宣纸,李世民一连在三章宣纸上盖上了印章。
  将三章盖有私印的宣纸递到房遗爱面前,李世民轻声道:“这三张宣纸交给你,到了河南道若遇为难之事,只管权宜行事就好,不然空口无凭,怕是没人会信你这个六品巡按。”
  双手接过宣纸,纸张最下角盖着的“天策将军”四个朱红小字,便映入了房遗爱的眼帘之中。
  “这是万岁还是秦王时所刻的私印?”背地喃喃一声,房遗爱小心翼翼的将“三根毫毛”收好,接着低头沉默了起来
  酒过三巡,该嘱咐的话儿都说过之后,李世民对着房遗爱摆了摆手,“出宫去吧,若无旁的要事,明天尽快启程。”
  “微臣遵旨。”房遗爱起身,拱手退到紫宸殿门口,这才翻身走出了殿门。
  房遗爱走后,李世民看着杯中残酒,呢喃道:“但愿他此去马到成功。”
  “奴才,他刚刚跟朕要帮手来着?”李世民也觉得房俊独自去往河南道有些势单力孤,看向白简问道。
  白简老奸巨猾,瞬间便明白了,李世民有意让谢瑶环一同前去的心意,连忙开口道:“好像是说过一句吧。”
  “这事朕得去跟皇后商量一下,你这就去吏部领公文、印信,晚上跟着丽质给房俊送过去。”
  唐太宗起身抚髯呢喃,喟然一叹,道:“今天若是晚了,你就在状元府住一晚上吧。”
  “奴婢...领命!”听闻唐太宗有意让李丽质去到状元府,白简嘿嘿一笑,领命两字说的极为谄媚,好像跟他自己要入洞房似得。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这事若让旁人知道,寡人就让你去雁门关做苦力,累死你个老奴才!”
  李世民笑骂一声,踱步走出紫宸殿,独自朝立政殿跟长孙皇后,商议要不要给房遗爱帮手的事情了。
  房遗爱神清气爽的走出宫门,刚刚转过长街,劈面便撞上了一个早就等候在此的老朋友。
  “王总管,怎么在这歇起来了?”眼见王有道等着自己,房遗爱自知是长孙皇后有什么吩咐,因为先前大闹长孙府的事情,这位理亏的房玄龄索性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
  “咱家奉命在此等候状元公,这是皇后娘娘带给榜首的东西。”王有道从袖筒中取出一张信笺,双手递到了房遗爱面前。
  打开信笺,房遗爱正想跟王有道闲谈,目光扫到信笺中的宣纸之上,上一刻还如沐春风的房玄龄,眼下登时傻了眼。
  “娘娘这算何意.....”信笺上并未写有字迹,而是画着一只.....神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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