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别扭的男人
老太太直接上了楼，林一兰收回了放在小祈身上的宠溺目光，随后视线朝安诺和言肆投了过来，带着些许深意，却什么都没有跟安诺说，只是缓缓起身，跟着老太太上了楼。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安诺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朝言肆看了过去。
相比起她来说，言肆冷静的多，好像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谈话并不意外一样。
“我上去一趟。”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起了身。
“好。”安诺舔了舔唇，最后却只是目送着言肆上了楼。
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却又没有觉得不安，安诺目光沉沉的看着楼梯的方向，面色有些凝重。
“妈妈。”小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安诺面前，仰着头瞪大了双眼，疑惑的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安诺回过神来，盈盈一笑，伸手把小祈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你刚刚跟姑姑在干什么？”
安子祈不是个自来熟的孩子，还是也并不内向，只要不是自己讨厌的人，他都不会抗拒别人的亲近，也可能是孩子的天性，对于什么都好奇，也对于那些看上去亲和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走的近了些。
言未晚本身也就是个孩子王，每次跟孩子扎堆的时候，自己都能变成一个小孩子，不管是还在襁褓里的还是懂事了些的，都跟她玩得来，所以小祈跟言未晚玩到一起，安诺倒并不意外。
“在看姑姑玩游戏。”安子祈坐在安诺的腿上，忽而嫌弃的看了言未晚一眼，“她被坏人给抓住了！我都跟她说了不要往那边跑了，她还要去！”
言未晚：“……”
安诺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笑了起来，“你姑姑不像舅舅，她玩游戏本来就不好。”
言未晚：“……”
安子祈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言未晚听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的挤兑着她，脸都要绿了，把手机一扔，瞬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双手叉腰的看着两个人，“姑奶奶我只是一时没有发挥好而已，干嘛这么鄙视我！？还有，安子祈！小屁孩儿，懂什么玩游戏？”
“那他可比你懂得多。”安诺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眼底满是得意，“安栩和沈煜经常在家里打游戏，小祈也不是白看的。”
“……”言未晚无语了，“你好歹也是个当妈的，怎么能光让孩子玩游戏呢？”
“那不然呢，我让他现在就去给我拿个哈佛的offer吗？”安诺眉头微挑，“而且我也没让他玩儿啊，他就只是看看而已。”
“……”
安子祈看言未晚一脸吃瘪的样子，干脆也就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了，而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安诺，“妈妈，他们去干嘛了？”
小祈的性格有些别扭，多多少少都遗传了言肆一些，他能在安诺面前噼里啪啦的说一大堆，可是却真的在面对着别人的时候，又说不出来了。
虽然他明白言肆是他的爸爸，而另外的人，是他的奶奶和祖母，可是他始终还是叫不出口，毕竟家里已经有了爷爷奶奶，现在突然出现的人，对他而言，始终有些陌生。
但是陌生归陌生，小祈也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身边能够亲近的人，所以才会突然问起。
安诺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了一些，吐出一口浊气，“不知道。”
“奶奶又不会把哥哥给剁了。”言未晚像是看出了两个人的担忧，径直走到了安诺的身旁坐下，“就是上去聊聊天而已。”
“……”安诺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哎没事啦没事啦。”言未晚打断了她的思绪，像是不想让她再胡思乱想一样，拖了拖凳子，离他们更近了些，她伸手拍了一下小祈的头顶，“下午我带你出去逛街好不好？”
安子祈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屑，“女孩子才喜欢逛街。”
“……”言未晚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微笑，“那我带你去玩具城？”
“我考虑一下。”
“……”
倒霉孩子。
……
——
楼上的书房里，湛蓝和林一兰坐在一起，言肆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气氛有些严肃。
“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林夫人率先开了口，温柔的脸上难得多了一抹厉色，“出了事不给家里人说，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露个面，有什么事能忙成这样？”
终身大事。
言肆薄唇微抿，没有回答，倒是老太太显得温和从容了些，甚至是安抚了言肆几句。
“人没事就好，但是这段时间，你还是该报个平安，不该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言肆过去的那些时候，老太太不知道林一兰知道多少，甚至也有可能，她真的丝毫都不知情，而言肆又不是那种会主动开口说的人，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底。
尤其是这么大的一件事，说出来难免让人担忧，他就更是会选择不说了。
林一兰深呼吸了一口气，顺着老太太的话问了下去，“还有，你怎么会受枪伤，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给奶奶过生日的吗？”
“遇到了仇家。”言肆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安安的。”
林一兰有些震惊，“安安？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仇家？”
“不是她惹上的，不过对方的目标是她。”言肆脸色微沉，隐隐有些后怕，“她的小姑也是间接性的死在那个人手上，不过他已经心理扭曲了，把所有的罪都怪在了安家的身上。”
言肆没有细说，却大概的把严重性说了出来，“他一直的目标都是安安，这些年成了亡命徒，又毁了容，没有人找到她，只是没想到那天晚上遇上了。”
老太太抓住了重点，微微皱眉，“那你们怎么会大晚上的跑到山上去？”
言肆的眸色幽暗一片，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他到现在都还在后怕，那天晚上如果自己再多一分冲动，或许现在他就再也见不到安诺了，可是又有些庆幸，虽然自己受了伤，但是总算是让安诺未来的日子里少了一些担忧。
“我收到了一张照片。”言肆顿了顿，第一次愿意在她们的面前坦诚，也愿意面对自己所做错了的事情，“有人说，小祈是安安和别人的孩子。”
“……”
“我一时冲动。”
“……”
林一兰气的眼睛都红了，“小祈长得跟你那么像！你怎么就不知道问清楚？那天晚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言肆微微低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微垂的眼帘遮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
他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一些，如果真的稍微多几分冷静，也不会看不出来安子祈的五官跟自己如出一辙。
只是，嫉妒这种东西真的可怕，可怕到让人想要毁灭，或者说是，自我毁灭。
他在知道安诺跟别人在一起了的一瞬间，整片世界都是空白的，甚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又怎么会有多余的目光放在别处。
“我前段时间，去了洛杉矶。”言肆沉沉的开口，“也见了安安的父母。”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林一兰也算是冷静了下来，只是依旧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止不住的后怕。
她在听说言肆受了枪伤的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这个家里能给未晚的，都给了，可是该给言肆的，却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不欠他，可是她们都亏欠他一个人。
她不想言肆的这一生都过得那样平淡无奇，甚至是毫无生气，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像别人一样，有开心有痛楚，有个美满的家庭，能有一个人跟他携手一生。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她在希望而已，言明总是在一次次的打破这些，甚至是更加残忍的逼着言肆。
因为对言未晚从来都没有什么要求和希冀，所以言明从来都没有怎么管过她，给了她所有二小姐该有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如此，言肆才会对他有所隐忍。
“她的爸妈，说了什么？”老太太有些担忧，“你就这样贸然上门？”
“嗯。”言肆淡淡的应了一声，“那天晚上她被她的家人绑回去了，我才会贸然追过去。”
老太太打量了言肆一眼，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也听不出来到底是嫌弃还是觉得言肆这件事做的不算差。
“以前的事情，你给他们说清楚了吗？”林一兰变得有些紧张，“安安的父母怎么说的？你和安安接下来呢？”
“……”
见她不说话，林一兰干脆就把话说了个完整，“我以前就问过你关于她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不是觉得她是个多么坏的女孩子，如果她真的很有心眼的话，那当初就不会任由外人说的那么难听了。”
“……”
“但是我又没有见过她，而且你也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林一兰叹了口气，“阿肆，工作和感情不一样，永远都不是光凭哪一个人的努力就能让整个局面变得完美的。”
他可以一手把言氏做的更好更大，能让整个公司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好坏都由他说了算，可是感情不能。
“但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是安家的女儿。”林一兰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应该是，她没想到安家还有一个女儿。
不过说来也正常，如果说是过去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安家想要让她好好长大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安言两家向来都没有交集，对于彼此就更是不了解了。
“于我而言，她是谁都一样。”言肆下颌紧绷着。
不管她是当初的夏久安，还是如今的安诺，至始至终，他要的其实都是同一个人而已。
那个，笑靥如花，干净的眼里总是带着一抹小得意，看向他的时候又满目深情的安安。
“说了这么多，你也没说人家爸妈跟你说了什么。”老太太突然开口插了一句，空气都变得有些微妙了。
言肆抿了抿唇，没吭声。
虽然现在他可以做到有问必答，可是这个问题，他是真的答不上来。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话总结起来，毕竟安诺的父母看上去，态度不算差，却也不算好。
之前明明还不让他见小祈，现在却又让安诺带着他回了国。
见言肆不说话，林一兰突然拧起了眉，“你什么都没有跟他们说吗？”
“说了。”
“什么？”
“我要跟安安结婚。”言肆缓缓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母亲和奶奶，满目认真坚定。
“……”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像是停止了。
静止了片刻，林一兰和湛蓝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像是把憋在心头的那口闷气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看着坐在一侧的言肆，冷俊的脸上早就已经褪去了稚气了，不是曾经那个会调皮的孩子，也不曾像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的成长好像是在一瞬间。
而从那一瞬间过了之后，他就很少再跟家里人有着正面的聊天和对视了，很多时候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就已经又相隔了很长的距离。
看到他一脸的坚定和认真，漆黑的眼眸里再也不是曾经那种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情绪的样子，林一兰眼眶微红，嘴角却扬起了小小的弧度。
她一点都不介意安诺的过去，甚至是很佩服她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如果没有她，可能如今的言肆，还跟过去一样，甚至是未来，都一成不变。
林一兰对于安诺有着莫名的亲切感，或许是她给自己生了一个孙子，或许是因为她改变了自己的儿子，总而言之，她从来都没有觉得安诺像是其他的豪门千金一样，总是刻意的想要表达着一些什么。
至少到目前看来，她真的跟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而且昨天晚上，林一兰也问了言未晚很多关于安诺的事情，言未晚这回是老老实实的全都交代了，出于两个人的闺蜜情，还大肆夸赞了一番，林一兰对安诺的印象就更好了。
“那她的父母同意了吗？”湛奶奶突然问到了重点，“你跟安安说了吗？现在的孩子是要先求婚的，不像是我们老一辈的那样，随随便便的办一场婚礼就好了。”
这个家现在是为了言肆操碎了心，他第一次谈恋爱不说，还是第一次当爸爸，难免乱了阵脚。
湛老太太一直都是把安安当成了半个孙女在疼爱，加上如今这样的关系，她就更是直接把安安纳入了自家人了，所以手心手背都是肉，谁都不能受了委屈。
“没有。”言肆的声音低沉，夹杂着一种落寞的情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
——
外面的太阳不大，偶尔一阵风吹来还带着一股凉爽，安诺带着小祈跟言未晚出了门，带着小祈去商场买了几套衣服，才带着他一起去了玩具城。
言未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玩具城，东瞧瞧西看看的，颇有兴致的样子。
“小男孩儿是不是都喜欢来这些地方啊？”她撞了撞安诺的肩，又环视了一圈。
“不然呢，跟你去玩儿芭比娃娃吗？”安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小祈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在国外的时候，他们也会带着他到处出去走走转转，可是这里始终跟国外不一样。
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对什么都是新奇的，哪怕是玩过的东西，也觉得好像跟过去有什么不同。
看他玩的一脸开心的样子，安诺也扬起了唇角。
“妈咪~”安子祈脆生生的叫了她一声，指着一套乐高满脸的兴奋，“我们来拼乐高吧！”
“……”安诺看了一眼那复杂的图案，和成了海洋的乐高砖块，眼睛也没眨的点了点头，“好。”
说完，她就牵着兴高采烈的小祈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的言未晚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看着那一大堆的乐高砖块，嘴都险些没合上，随后才大步跟了上去，在俩人旁边坐了下来，有些担忧的问安诺，“这么多啊？你能拼的上吗？”
“怎么不能？”安诺得意的挑了挑眉，“姐姐我什么不会啊？”
“把你厉害坏了，这么多！”言未晚翻了个白眼，“累不死你！”
“那就慢慢拼呗。”安诺冲她笑了笑，字字都是陷阱，“反正今天是你要带小祈出来玩儿的，而且也是你说要来这儿的。”
“……”
安子祈听到安诺的话之后，手里的动作一顿，有些担忧的抬头看着言未晚，“姑姑，你不会吗？”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亲侄子，言未晚才没那个耐心，可是看到安子祈那张稚嫩的脸的时候，愣是把自己心底所有的激动都变成了耐心，认认真真的跟着一起动起了手。
几个人不时的交谈两句，随后又认真安静了下来，认真仔细的样子让不少人都投来了目光。
不得不说，这几个人的颜值真的巨高。
两个女人的容颜，一个明艳动人，一个清纯秀气，盘着腿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儿，稚嫩的脸上也带着一抹淡淡的帅气，尤其是在认真的做着一件事情的时候。
“诶，你说，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们仨是一家人？”言未晚突然恶趣味的撞了撞安诺的肩膀，“就是咱俩百合啥的？”
安诺的眉头微扬，转头朝言未晚笑的暧昧，“说不好哦，不然你亲我一口试试？”
她说着，还真朝言未晚凑了过来。
“别！”言未晚瞬间怂了，往后缩了缩，“我怕我哥剁了我。”
安诺嗤笑了一声，挪了挪身子，重新坐了回去，身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忽然转头朝言未晚挑了挑眉，扬起了手里的手机，“说曹操，曹操到。”
“……”言未晚咽了咽口水，又往后缩了几步。
安诺看到她这个动作，难免觉得好笑，接电话的语气都带着轻笑。
“很高兴？”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现在在哪儿？”
“在玩具城。”安诺顿了顿，“你要过来吗？”
言肆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迟疑了几秒，“我待会儿可能还有点事。”
“那你就去忙吧，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安诺嘻嘻的笑了笑，声音轻快的告知着他，“我们跟小祈在拼乐高呢。”
“他喜欢乐高？”
安诺沉吟了几秒，忽然把手机开了扩音，凑到了小祈面前。
安子祈不解的抬头看着她，乌黑明亮的眼里满是疑惑。
“爸爸问你喜不喜欢乐高。”
安子祈垂着眼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倒是没有扭捏，脆生生的回了一句，“喜欢。”
“嗯。”言肆在那头沉沉的应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言未晚撇了撇嘴，这个哥哥真的是没救了，还好小祈的性格只是别扭了一点，没有彻底遗传到他，不然的话这个家算是彻底的不得安宁了。
安子祈朝安诺眨了眨眼睛，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安诺。
安诺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手机，这才收回了手，关掉免提放在了自己的耳边，“你跟你儿子没话说？”
“……”言肆暗暗的叹了口气，下颌紧绷，“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别扭的男人。
安诺轻轻的笑了一声，却没有开口揶揄他。
言肆这样，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小祈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就连平时跟个话痨似的的安子祈都变得沉默了不少，更何况本来就沉默寡言的言肆。
只是安诺不希望父子两个始终都这样别扭着，才会总是找机会让他们说说话，只不过安子祈隔着电话都能叫一声爸爸，偏偏面对着真人的时候，总是叫不出口。
两个人都太别扭了。
“中午早点去吃饭。”言肆望着外面的天空，厚厚的云层把太阳遮了起来，却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这样的天气，倒是让人心情舒坦了不少。
“好。”
“在外面别吃冰淇淋。”言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皱眉，“今天天气不热。”
“哦——”安诺拉长了声音，在电话那头做了个鬼脸。
大热天的，不吃冰淇淋是不可能的，天气不热也不可能不吃冰淇淋的。
“下午我来接你们。”
“好。”
言肆站在窗前，挂断了电话之后，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又拨通了另一通电话。
“慕南。”
“你唱。”慕南漫不经心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不时还伴着一阵敲键盘的声音。
“……”言肆没管他到底是在忙还是在打游戏了，直奔了主题，“帮我约一下黎若。”
“……你约黎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