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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拜堂(三)

  齐怀菘忽然一笑,“你非我,怎能明白我的感受。”他招来齐琼,“阿绿小姐日后便住在除月山庄,你们好生招待。”
  齐琼应了一声,立刻将阿绿安排到了西厢,并分了四个身手不凡的丫鬟给她。
  “叽咕叽咕——”
  窗框下,一只微胖的灰白色鸟儿挤着一道窗户之下的缝隙,将自己费力地往里面塞。
  重谣听见了动静,连忙走过去伸出手将它拈了进来,这鸟儿这些日子不知吃了什么,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喜人。
  重谣取下这鸟儿腿上的纸条,草草看了一眼便将纸条藏在了靴中。他顺着小鸟的羽毛,看着小鸟如红豆般的眼珠子,不由苦笑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
  他这两天因阿绿和成亲之事无比烦躁,原还以为师姐没有收到自己的信,没想到是这鸟儿机灵,竟知道寻个十分安全的时机来送信——齐怀菘刚刚与他不欢而散,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这里。
  重谣伸出拇指,揉了揉它的脑袋,他见外面没有什么人,又重新将这只鸟从窗框下的缝隙塞了出去。
  他回头盯着烧了一半的红烛,眼中一抹沉思。
  原来当日在承安师姐重伤和近日小雪重伤,痛下毒手的都是同一个人——他们曾经的大师兄,重醉。
  在他掉下飞来峰后,重醉便以前任关十楼之主重云涯首徒的身份大摇大摆回到了关十楼,仗着楼中不知他早已被逐出关十楼的消息排除异己,把握了楼中大权。
  重醉为了楼主印章设计陷害了代楼主重溪,却发现印章并不在重溪手中,思来想去他便将主意打到了云水身上——云水与重谣的关系素来密切,印章之事,她应是十分清楚。
  可云水怎会如他所愿?她不知将印章藏到了何处,重醉怎么找也找不到,便对云水严刑拷打。
  云水趁重醉暂离关十楼时从楼中逃了出去,逃到承安时不甚被重醉的人发现,一场恶斗使她落下那条河中。
  之后千雪不知何故也去了承安,在承安时两人又遇到了重醉。也不知道重醉从哪儿得到的天煞掌秘籍,交手时云水一时不察,竟叫他钻了空子,险些将她一掌打死在承安医馆——这致命一掌生生落在了千雪胸口之上。
  重谣几不可查地皱起了眉。
  他原本让重溪师兄代掌关十楼,不曾想竟会害死他。
  愧疚如潮水般涌来,他懊丧地握紧了手。
  可重云涯已过世四年,大师兄——不对,重醉又是从哪里习来的天煞掌?他被逐出师门时明明被挑断了手筋,又是怎么研习的功法?这一切疑点重重,重谣抿紧了唇。
  不能与齐怀菘置气了,否则这些疑点他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开。现在关十楼的事情最重要——重溪师兄因印章而死,师姐和小雪又因此重伤,这些他都必须向重醉讨回来。
  重谣沉着脸,他走到门口,这段时间来头一次发出了堪称温柔的声音。
  “齐湘,我想见齐怀菘。”
  齐怀菘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房之中,他仍然穿着早上那套喜服。
  他伤阿谣太多,或许他真的又逼阿谣太过,是以阿谣才会对他冷嘲热讽,没有一个好脸色。
  “无风不起浪,我不信裴臻说的话毫无根据!阿谣,别怪我。”——他到底是为什么又会对阿谣说出这番话?齐怀菘坐在案旁,心中后悔不已。
  屋外传来叩门的声音,齐怀菘冷冷道,“进来。”
  齐湘低眉顺眼地冲他说道,“禀报庄主,公子想见庄主。”
  齐怀菘露出一脸怔忪。
  方才他走出新房时与重谣闹得并不愉快,他没想到重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想见他。
  不过片刻怔忡,齐怀菘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往新房走去。他在书房之中独自懊恼了好一会儿,这会一听重谣派人来请他,立刻就忍不住往新房走去。
  新房之中,重谣听见齐怀菘凌乱的脚步声,连忙站了起来。
  “嘎吱——”
  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齐怀菘再次站到了重谣身前。
  重谣看着他的脸,心中打了无数腹稿,他知道齐怀菘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放手了,一时之间有些泄气,想来想去,最终道,“庄主,夜深了还不睡?”
  今日种种烦心事,在重谣问出这句话后通通烟消云散。
  齐怀菘靠近了他一步,目光扫过一地残骸,道,“什么事?”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重谣在短短几个时辰之中就改变了心意认了命。
  重谣道,“我想去关十楼。”
  关十楼现在内部严重分裂,而重谣因天煞掌一事伤及了根本,哪里能收拾这个烂摊子,齐怀菘正要开口拒绝,话到嘴边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陪你去。”
  重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齐怀菘,他原本还在想,若是齐怀菘拒绝了该如何是好,不想齐怀菘应承地十分干脆——而且要与他一同过去,真是令他大吃一惊。
  齐怀菘吩咐齐湘打扫了屋子,又端来了酒。
  齐怀菘端起酒杯,“这杯合卺酒……”
  重谣与他交臂,看在他方才如此干脆的份上赏脸喝了。
  “还有,你别为难阿绿,他们父女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或许知道,我命不久矣。”
  齐怀菘一愣,他定定地看着重谣,“我将她安置在了西厢,你当真将她视为亲妹,我也会如此。”
  重谣想了想,道,“也行。”反正他也没几年好活了,剩下的时间与其用来跟齐怀菘互相折磨,不如自己过得舒心一点,等他死后,齐怀菘应当也不会为难阿绿。
  重谣笑了笑,他看齐怀菘时,心中依然十分不痛快,但眼下要紧的是关十楼之事,他自认为对齐怀菘再无一丝感情,现在一遇到别的更重要的事,他便自发地将齐怀菘放在了一旁。
  齐怀菘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于大夫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若想阿谣活命,必须散去他一身内力——既然如此,那便由他助阿谣一臂之力,将阿谣想知道的想解决的事通通办妥,做阿谣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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