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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置气

  翁祖师踌躇片刻,也跟了上去。
  “你们去落霞寺,我先去悯天山。”
  傅悬月点点头,他担忧地对翁祖师道,“一切小心。”
  翁祖师点了点头,当年他负气离开悯天山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回到悯天山。
  十几年过去了,只怕悯天山早已将他视为一等一的大罪人。
  他现在迟暮老矣,这江湖,终究还是这些年轻人的。
  悯天山的势力遍布四方中州,世人却都道悯天山飘忽不定,实则不过是因为他们将悯天山想得太过招摇。
  大隐隐于市,悯天山真正的上山通道,实则是隐藏在一户农家小院之中。
  翁祖师站在那小院之外,一侧炊烟袅袅,他眉梢一动,纵身跳进小院。院子之中有一棵梧桐,这梧桐枝头凋零,叶子七零八落,好一些都落在了树下的井水之中,漂浮在水面,无风不动。
  “爹爹,爹爹,妹妹又睡着了!”无知的抱怨从屋中传出。
  翁祖师从井中跳下,如一条悄无声息的鱼潜入水底,多年经验使然,即使很久没有来过此处,但他依然没有生疏到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在井壁之处细细摸索,终于摸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他将这石头往右一转,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赫然出现在井壁,恰好是在水面之上。
  翁祖师浮出水面,攀入密道。
  阿福——不,重谣难受极了。
  他身着白色里衣靠在床边,无力地按了按额角。
  这几日齐怀菘不知是不是脑子碰坏了,竟然开始大肆装饰起屋子来。
  原本清新淡雅的房间被挂满了大红色绸花,窗棂之上还贴上了双喜剪纸,床帐和被子也被尽数换做了红色,甚至还铺上了一层极厚的火狐毛地毯。
  果真是财大气粗。
  小柜上的红烛微微一跳,门外走进一人来。
  凤眸含情,红衣烈烈。
  重谣别开眼。
  除月山庄的特制迷药令他柔弱无力,他靠在床边,欣赏起这张鎏金雕花红木床来。
  齐怀菘的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桌上珍馐美味已经凉透,可那筷子却丝毫没有动过一下,果真如齐湘所说,夫人绝食了。
  “听说你今天又没吃饭?”
  重谣伸出手,似乎头一次发现这张床的雕花格外别致。
  齐怀菘点了点头,“你是等我来喂你?”
  重谣一声不吭,只当他是个死的。
  齐怀菘笑了一声,他拉着重谣的手,“跟我置气也不用拿自己的身体撒气。”
  重谣任他去了,反正抽也抽不回来,让他拉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你不吃便不吃吧。”齐怀菘忽然朝屋外道,“进来。”
  齐琼战战兢兢地推开门,这一屋的红色是她按照庄主的吩咐亲手换上的,原本这地上并未铺上一层火狐毛,但当日她换好之后,夫人当即就将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庄主回来时,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对夫人道,“气大伤身,你若伤到了自己,我会心疼。”随后便让她将库中所有的火狐皮毛全部做成了地毯,尽数铺在了这个房间之中。
  齐琼站在门口道,“阿绿姑娘和裴姑娘大概还有两日便能到藏音江了。”她话刚说完,重谣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蕴含了滔天怒气。
  齐琼丝毫不怀疑,若是夫人手边有一把刀,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喉咙。
  而庄主定会对他说,“别把手弄脏了。”然后看她死没死透,若是没有死透,没准还能再补上一刀。
  齐琼打了个寒颤,庄主太可怕了。
  齐怀菘点点头,“去换一桌夫人爱吃的菜来。”
  他挥退了齐琼,对重谣道,“到时候我请她们过来做客好不好?”
  毫无杀伤力的眼神落在齐怀菘的面上,重谣捏着手,“你敢!”
  凤眸一弯,齐怀菘道,“只要你好好吃饭。”
  重谣抽回手,他冷冷地威胁道,“若是她们出了什么事,我与你之间便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齐琼领着丫鬟再次敲开了门。
  齐怀菘将重谣领到桌前,亲手给他夹了一块猪蹄。
  齐琼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她早看出夫人中了除月山庄的特制迷药,为防他不便,她特意吩咐厨房将猪蹄剁成了小块。
  重谣面无表情地将碗里的猪蹄刨到一边,齐怀菘见他神情冷漠,只笑了笑,并不与他计较,只管将好吃的尽数往他碗里夹。
  重谣盯着逐渐堆成山的碗,忽然摔开了筷子。
  齐怀菘手一顿,“怎么了?”
  重谣讥讽道,“是我没有手,还是你齐大庄主要装一把深情?”
  齐怀菘道,“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高兴?”重谣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似乎自齐怀菘强制摘下他的人皮面具之后,他的脸上便只有讥讽、冷漠、恼怒三种表情了。
  淡淡的失落笼上心头,齐怀菘垂眸,“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给你夹了。”
  他离开桌子,坐到了小榻上,随手翻开一本书,果然依言没有再为重谣布菜。
  可面对这个人,即便是山珍海味,在重谣嘴中也味同嚼蜡。
  或许是连日饿的太狠,食欲反而不振,重谣又吃了几口,皱着眉喝了口汤,便放下了筷子。
  齐怀菘从书中抬起头,见桌上重谣所动菜品寥寥无几,不由诧异问道,“不吃了?”
  重谣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慢腾腾地挪到了床上,睡觉。
  反正他身中除月山庄特制迷药,每天都是昏沉度日,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呢。
  齐怀菘俨然被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窗外夜色渐弄,屋中红烛泣泪,呼吸声平缓而安逸,齐怀菘看着书,思绪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他是宁死也不会再让阿谣从他身边离开了。
  可阿谣的心却仿若磐石一般,又该如何去打动他?
  他说,自己的身影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又是谁呢?
  据探子来报,阿谣的身边除却他的师姐师兄师弟,便只有应千雪来往最密,如若那个人是他师门中人……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他那个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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