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反击吧，少年！

  苏烟与离歌并肩奔跑在黑暗的树林里。
  茂盛的枝叶使月光照不亮身前十米的距离，但苏烟并不迷茫。
  “沙~沙~”
  土地突然像飓风中的海水一样翻起了波浪，高耸的古树被无形的力量连根拔起。
  花草树木移形换影，苏烟在来回“蠕动”的林海中，很快失去了与离歌的联系。
  苏烟退到了一颗大树下，四周的树木飞快逼近，将少年困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离歌！”苏烟焦急地呼唤着。
  “我在这里！”
  苏烟回过头，树丛中走出的人影正是离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呢！”
  “这树林像是一座庞大的迷宫，看起来很难觅得出路！”离歌左瞧右看，四周的景色千篇一律。
  苏烟拍了拍胸脯，“怕什么，跟着我走！”
  说完，苏烟大摇大摆地拨开枝叶，往黑暗中走去......
  “噗～”
  没有防备的苏烟，被一掌拍飞！
  “离歌，我待你不薄～你为哪何？”
  少年的眼眶里蓄满了难以置信的泪水。
  ——
  “呼～”
  拳风呼啸，离歌侧身不及。
  离歌抹去嘴角的血，回过头，苏烟就站在那里。
  “果然……你就是内奸！”
  离歌一脸悲伤，月光下的面庞显得十分凄苦。
  树影婆娑，花草与土石突然变换，斗转星移之后，愤怒的苏烟遇上了愤怒的离歌。
  “刚才，你下的死手啊，苏烟！我真是看错你了！”
  苏烟手里凝结了冰刺，他同样冷冷地瞪着离歌，“笑话，从背后偷袭我的是你，颠倒黑白还是你，我算看明白了，你和其他几人没有区别，都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叛徒～我离歌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叛徒？”
  苏烟疯狂大笑，英俊的脸蛋因剧烈抽动而愈加丑陋，“都说我是叛徒，事到如今你也不再信我！”
  “死吧！”
  飞奔的苏烟脚下踩出了一条冰路，猛地扑向离歌。
  女子不慌不忙，神力一瞬之间集于神武之上。
  “嗖～”
  “噗～”
  “滴答～滴答～”
  离歌面如死灰，九离穹掉落在了地上。
  苏烟倒在了女孩的怀里，胸口上插着明晃晃的利箭。
  鲜血沿着裙摆流淌入土，离歌落下了眼泪。
  “为什么！”
  “为什么不躲？”
  只剩最后一缕生机的少年抬起了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孩抽泣的面颊。
  “因为～如果我们之间～咳咳～”
  苏烟拿过女孩的手，贴在了自己不断往外溢血的胸膛上，艰难地说着，“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我宁愿死的是我！”
  “别哭～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找个好人就～嘶～”
  苏烟还没说完，揪心的痛从腰间传来。
  “离歌，如有来生，我苏烟定当踏遍四海八荒，找到来世的你。”
  少年说着说着，情到深处，眼角划出了一条晶线。
  “娶你为妻，许你一世荣华。生儿育女，缱绻一生，终不悔，情长存！”
  半垂的水眸里掉出了一滴真挚的眼泪，离歌这辈子还没听过甜言蜜语的情话。
  虽然世俗里的女人总说嘴上抹蜜的男人都是劣迹斑斑的滚蛋。
  但她低头看着心脏逐渐停跳的少年，心绪繁杂不宁，哀愁与悲痛寄托在紧锁的眉宇之间，这一锁，似乎锁住了两人初见时的寒冬。
  回忆总是在泛滥的情绪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浑噩的脑海里。
  雪花纷飞，天寒地冻。
  “你不怕死么！”
  “我怕……”
  “但如果它没来追我，我会难受。”
  离歌将苏烟冰冷的双手搂在自己的怀里。
  被噬天雪追击的那天，她永生难忘。那个少年的话里，透着质朴，流淌着善良……
  离歌从小就不是多愁善感的姑娘，她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真理”。
  在神殿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对苏烟的感觉。
  恨！
  有多恨呢？
  苏烟像现在这样，安详地睡在她双腿上的这一刻，她明白了。
  现在有多悲伤，那时候，就有多恨吧……
  百叶落，幽林清。
  月落乌啼，少女掩面拂袖。
  花枯露散，箭弦呜咽悲鸣。
  黑暗里，五张被惊呆的面孔轮廓渐清。
  他们始终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女孩怀中的身躯已经僵硬……
  “离歌，他只是个叛徒。”伏麟走出黑暗。
  莫蒹葭直接走到女孩身边，抚摸着凌乱的秀发，“节哀顺变。”
  谷南笙，萧斩，莫上桑，都走了出来，他们站在离歌的背后，仔仔细细打量着没了气息的苏烟。
  “居然～死了？！”
  黑暗里，还有一个人影。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猩红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失望……
  ——
  “离歌，振作些！”
  “是啊，内奸已亡，伏麟大哥已经找到隐藏试炼了！”
  莫上桑拿出一张请帖，是一封来自木吉岛主的邀请。
  “地下城，中央宫殿，最后的游戏！”
  离歌轻声念了一遍，抹了抹眼睛，问道，“给我一些时间好么～我想陪陪他～”
  “你……”
  “也好！”莫蒹葭笑着拉住情绪激动的莫上桑，“就依你，我们去那边等你！”
  离歌等大家走开后，就将苏烟拦腰抱起。
  “真瘦～”
  女孩感受着双臂的轻盈，惨笑着。
  她将已经冰冷的尸体靠在了大树下，然后说了好多话语。
  就在大家不耐烦的时候，离歌笑着走了过来。
  “走吧！”
  接着，一行人在伏麟的带领下，离开了迷宫森林。
  突然，刚刚回归静谧的树林，传出一阵脚步声。
  “可惜了～”
  黑影站在苏烟的身前，咂巴着嘴。
  “最后的游戏，没有你的参与，会少了许多的乐趣啊！”
  苏烟的死让他意犹未尽。
  “也罢！”
  “残缺的，才是最完美的～致敬我主——悼念者的亡灵！”
  “扑哧！”
  无名巨剑插进了僵硬的胸膛，瘦弱的躯干里都是凝固的血，巨大的伤口上翻出了冰冻的肉屑。
  “沙～沙～”
  大月斜花影深，风偏素云舒。大地……又恢复了宁静。
  不知多久，树洞里，跳出一只幼小的松鼠。
  娇小玲珑的身躯在枝头跳跃数下，来到了树下。
  松鼠顺着少年的裤腿，爬上了肩膀。
  张开小嘴，浓郁的神力在空气中荡漾。
  一颗果子送进了被冻紫的唇间。
  接着，小松鼠又跑去草丛，叼出一片叶子，双爪捧着叶子盛满露水后，它又爬上了少年的肩膀……
  前缘似水白了月光，照亮了谁的心房？
  有谁，还愿在彼岸花开的时节，豪迈饮干那碗滴满清泪的孟婆汤？
  奈何桥上，迷茫少年凭栏张望。
  未唱完的离殇，总让人难忘。
  端起酒碗，那颗用忘情水也洗不掉的朱砂痣，瞬间点落在了清泉潺潺的心上……
  “砰！”
  “砰！”
  “砰……”
  睁开眼帘，少年握住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