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赵家三小姐
众人等在房间里，不多时，下人们抬进来一个担架。
担架上盖着一层白色床单。
房间里所有人凝神静气，看了看卢镇，又看了看黄靖，眼光最后落在三小姐脸上。
三小姐坐在红木软椅上，陈素月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穿着凤纹金丝棉鞋的脚，小巧玲珑。
她双脚踩在软榻上，身体正襟危坐，看似十分焦急，仿佛在等待一件早已确认的事实。
待下人把担架抬进房间来，三小姐急不可耐的走下去，伸手一把掀开盖在担架上的白布，看到了躺在担架里的人脸。
桃儿闭着眼睛，脸色惨白，毫无生气。
躲在床下面的陈素月视线直射过去，恰好能够看见三小姐的脸。她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侯府三小姐的年龄和如今的她差不了多少，约莫在十四五岁左右。
她小小的个子衣着华丽，伸手拉着担架的白布，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
桃儿这样的下人，选择不了自己的人生，甚至连死的权利也没有。她们的生命犹如浮萍一般，随时会被别人有意掀起的波涛淹没。
三小姐招呼下人把桃儿抬下去，环视四周，脸色冷峻，心中的慌乱已经平静下来。
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又或者有太多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同情不过来，卢镇的脸也是平静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波澜。
陈素月心道，杀害桃儿之人，必是卢镇。
“桃儿她是怎么死的？”三小姐问站在一边，吓得浑身哆嗦，满脸苍白的春荷。
春荷吞了口唾沫，调整情绪道：“适才三小姐吩咐我去房间里喊桃儿。我到了三小姐房里并没有看见桃儿，于是回来向三小姐报告。谁知遇见了万强，他慌慌张张的往后花园的翠湖跑去。”
听到这里，众人眉头一皱，陈素月心道，“难道杀人者是万强？”
听见春荷接着往下说，陈素月急忙把思维转了过去。
“我见万强跑得匆忙，于是一把拉住他，询问他干嘛如此慌张。他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掉进了翠湖里淹死了。我一听有人掉进翠湖里，担心莫不是桃儿，心中忐忑不安，急忙跟着万强去往翠湖边。来到翠湖边，见到万荣带着几个人正把那人从湖中拉上来。等那人被拉上岸，我看到面容，吓得差点晕厥。那被拉上来的人，果然是桃儿。我急忙上前去探桃儿鼻息，已无生机了。这时候，我怕耽误三小姐要事，立即来向三小姐您汇报，还没来得及拜一拜桃儿呢。”
说着，春桃双眼含泪，泪珠掉落。
三小姐道：“这么说，是万荣最先在翠湖中发现桃儿的？去把万荣喊过来。”
不一会儿，一名衣着棕色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后，朝三小姐恭恭敬敬敬了个礼，“小的万荣向三小姐请安。”一幅忠厚老实的模样。
“万荣，是你最先发现桃儿的？”
“是小的最先发现。半个时辰前，小的奉大小姐之命去皓月楼拿典籍。途经翠湖的时候，发现月光之下的翠湖上竟躺着一个人。小的喊了那人一声，不见他答应。我起初以为是有人在湖中趁着月夜畅游，但发现不像，那人躺在湖面上犹如死去一般。想到这里，我立即招呼人来，打捞上来后发现那人是桃儿。桃儿平日里对小的多有关心，小的没能救到桃儿，心中着实不安。”
万荣脸上抑制不住悲伤，朝三小姐躬着身子，不住叹气。
“这么说，你没看见桃儿是怎么掉进湖里的？”
万荣摇摇头，“小的没看见。”
陈素月一听，心中暗淡无比。依据她的揣测，桃儿必是卢镇所杀。他担心桃儿会被三小姐喊来和万涛当面对质，于是命人把桃儿从三小姐房间里引出来，扔进翠湖荷塘里淹死了。
虽然如此想，但她也不敢肯定，因为有个令她都想不通的现实问题。
自三小姐命春荷去喊桃儿前来，卢镇一句话也没说，如何传话给外面的人命令他们杀桃儿呢？
难道是通过眼神示意？但那样岂不是太明显了？一举一动会都被严密监视着卢镇的黄靖看在眼里的。
又或者卢镇这人具有某种特异功能，用了某种传音入密的手法，令别人都听见不他下命令。
但这可能么？陈素月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如果不是卢镇所杀，那又是谁杀的呢？
是万涛？看他听三小姐让请桃儿出来，一副吓破胆的表情便知，他没有这样超凡的能力。
陈素月想了半天，怎么也琢磨不透，眼睛死死地盯着卢镇，想要在床脚下看穿他的内心。
人心最是难测。
三小姐听万荣说没看见，沉静一下，像是在思索，只是嗯了一声。
随后，她安慰道：“桃儿是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生时不好活，总是被人惦记着，现在连命也搭上了。”
她说“总是被人掉记着”的时候，话语虽轻描淡写，双眼却狠狠的盯着万涛，令他不敢抬起头来看三小姐。
“桃儿生时也算尽忠职守，是个令人喜欢的好奴婢。春荷，桃儿的身后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得风光些。”
春荷沉浸在悲伤中，不住流泪，忍住哭泣，听见三小姐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很用力点点头，“是，谨遵三小姐吩咐。可是，杀害桃儿的凶手……”
三小姐听她说到凶手，转过身来，突然狠狠瞪了春荷一眼。那眼神如刀似电，吓得春荷不敢再说下去。
“若桃儿失足落水，那是桃儿命该如此。若是被人所杀，待我查明真相之后，决不轻饶。”说到最后一句时，三小姐双眼扫视卢镇和万涛两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她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指着万涛，怒喝道：“万涛，桃儿是因你而死，你是否内心有愧？”
万涛听三小姐怒喝，立即磕头，“奴才听闻桃儿罹难，心如刀割。对自己之前做出的禽兽不如的行为表示万般悔恨。日后必定斋戒三月，每日为她祈祷送福，以慰桃儿在天之灵。”
他这态度虽说的诚恳，但话语轻描淡写，毫无诚意。
三小姐冷笑一声，“既然你内心有愧，祈福斋戒一类的，就免了吧，来点实惠的。今后五年你在府上的丁俸全都提前预支给桃儿的家人吧，当做是你内心悔恨的补偿。”
万涛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又惊又怒，嘴微微张开，却又不敢反抗。
“怎么？你不愿意？”三小姐反问道。
“奴才心甘情愿。”万涛不住磕头。
三小姐命春荷那张锦帕出来，一伸手扔在地上。白色锦帕在空中摇荡着缓缓坠地，落在了万涛面前。
“既然心甘情愿，那就写个契约吧。”
陈素月见万涛那窘迫的模样，暗暗一笑，没想到这三小姐还有这机智，眼看胜不了卢镇的情况下，还能够狠狠的敲诈一笔。
不觉的，对三小姐突然多了几分好感。
万涛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写完契约，拿着白色锦帕写就的契约递给三小姐。
只听刷的一声，三小姐抽出剑，万涛惨叫一声，在场所有人惊诧无比。
三小姐手中持剑，鲜血沿着明亮的剑身滑落，滴在地上。
万涛左手捂着右手，浑身鲜血的蜷缩在地上。他右手四根手指，被三小姐齐齐斩断。
“写了契约，总要签字画押吧，就用你的血画押吧。”三小姐拿着剑，冷冷道。
卢镇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