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愈加清晰的噩梦
这是崆渡第三次做着这个同样的梦了。
每一次梦境都比上一次梦境更加清晰,火焰噼啪的声音被崆渡的外耳道放大,一颗颗闪着金光的血滴落在充满着硝烟和污泥的废墟上,染红了整片大陆。
被称为众神殿的土地上,只剩下了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崆渡和重生的黑化的造世主。
造世主的五官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崆渡什么都看不清,他的眼珠充血,世界在他看来已经是一片血红色。
崆渡知道,造世主要来杀他了——造世主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从布伽塔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崆渡无法抵抗造世主,也无法再将镜影之力传给其他人。
也许会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尖戟长矛撕裂自己的身躯,镜影之力随着大风涌起,被吸入造世主的体内,时空在此时如同一个死循环,原本造世主自己创造出来的反神力,最终还是流回了他的身体。
空气变得冰冷,但崆渡知道这一幕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造世主是魃布兰登,但魃布兰登已然不可能再复活,他将面临的不再是造世主,而是新的黑暗之神。
“你说的对。”于是崆渡斗胆在造世主面前拼尽全力地呐喊:“既然新的黑暗之神降临,那么这镜影之力依旧不可能属于你——我也许会死,但你也别想得到它,你会死在新的黑暗之神手下,众神殿到头来就是一个笑话!”
“小子,祸从口出!”造世主听后怒不可遏地举起了尖戟长矛。
“他并没有说错。”就在这时,一个幽冷的声音从造世主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密布的乌云,压过了金红色的天空,连血染的大地都覆盖上了黑蓝色的冰层。
一双苍白色的手伸来,竟然毫无阻碍地掐上了造世主的脖子。
“贱人!你怎么能够碰到我?”造世主不用回头就知道在他身后威胁他的就是新的黑暗之神,于是啐骂起来。
“黑暗女王是造世主和子宫天使的私生女,提加耶墨拥有的反骨神力镜影之力就是来自子宫天使——她的亲外祖母,我没有记错吧?如果你相信我是提加耶墨的女儿的话,那你能接受我这个曾外孙女吗,我亲爱的曾外祖父?”
黑色的长裙摆,仿佛是一直从天上拖曳下来的,苍白的手上全部是黑紫色的筋络,这暗黑的背景将造世主身上金红色的光芒压了下去。
新黑暗之神的双手仿佛就是为造世主量身定做的一般,恰好卡住了他的脖子。
“要不你把你的神力给我吧,曾外祖父,你老眼昏花了,看不清楚,万一不小心弄混了神力与反神力的融合过程,可是会爆炸的,我眼神就好得很,不会出差错的。”
说着,那金红色的长袍一瞬间就没有里面的支撑,飘到那苍白色的手上,卑微得如同一张破布。
“好了,小朋友,到我们私了的时候了。”黑暗之神上下飞舞着她那黑紫色的嘴唇,努力的扬着和蔼的角度。
造世主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众神殿这片土地上也没有了金红色的光,只剩下黑蓝色,像黑鲸森林一样,扑朔迷离,你以为你离开了黑鲸森林,却不知道你一旦进入了影子便再也离不开这影子的世界。
崆渡都感觉不到自己体温了,他一遍一遍在心里暗示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即便这冰冷的触感那么真实。
“我想不通。”
黑暗之神停下走近崆渡的脚步。
“他明明那么强大,你怎么一下子就打败了他?”
“我才没有打败他呢,就像你说的那样,他那么强大,我怎么打得过?我只不过是从他的手里抢过了你而已。如你所见,这里是我执掌的影子世界。这里不会被造世主打扰,我可以好好享用你体内布伽塔给你的,杀了我师姐的神力。”黑暗之神笑得如同崆渡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你师姐?塔迪亚洛社是你师姐?为什么提加耶墨不直接把镜影之力给你而是给了塔迪亚洛社?”崆渡也太把这一切当梦境了,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真的被杀死。
“你真的是个傻子呀!这样一来,不就是我被布伽塔杀死了吗?虽然复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也不可能复活的这么快,首先要用死亡来敷衍布伽塔,然后趁虚而入做掉造世主,这前后可没相差多少时间,却不够我复活的,我总不可能把这个功劳让给塔迪亚那个畏畏缩缩的胆小鬼。”
“那你会杀我吗?把我的力量都拿走。”
“不,你是布伽塔的继承者,我是提加耶墨的继承者,我依旧无法触碰你,不然我也会像塔迪亚那样白死一次,所以我们各退一步,你把力量渡给我,我让造世主放你一条生路——别忘了,只要你离开这道影子,造世主的长矛箭头可就一直在指着你。”
她说的很有道理,崆渡挑不出一点刺,如果把力量给她,一旦黑暗之神变卦自己还是会完蛋;但如果不把力量给她,要么杀了她,就会永远的困在影子里,要么不杀她,造世主就会来杀自己。
“你说的没错,但我至少要留一张底牌给自己。”崆渡思忖着。
“小子,这神力根本不是你的底牌,它是你的负担。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接受布伽塔的神力,你根本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不,布伽塔他信任我,我就该这么做。”
“好吧。”黑暗之神见和谈无果,将崆渡重新带回了众神殿。
崆渡眨眨眼睛,哪有什么刚刚黑蓝色的黑鲸森林的影子,天还是金红色的天空,大地也还是血染的大地,唯一不同的是,造世主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一步的距离,高举着尖戟长矛,正对着自己瘦小的身躯!
也许一秒钟都不需要,自己就会被尖戟长矛碾压成血沫齑粉。
崆渡虽然不存在有什么尖端恐惧症,但他确实已经吓得浑身无力,即便是梦,也不能不害怕,本能地紧闭上眼睛大叫了起来。
幸好,一阵抽搐将他从梦境中拉回了祥和的普南斯村夜晚。
崆渡长舒一口气,头晕目眩地仰望着木质天花板,全身冰冷如同刚从冰块里被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