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因为,这就是政治!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程处弼贼子,竟敢如此......”
带着一身煞气和屈辱回来都督府的长孙师,脸色阴沉得够呛,双眼像黑夜中的野狼一般,散发着隐忍、暴戾的凶气,爆裂般的一拳猛击在几案上。
“长史大人,喝口茶水,消消火,不然用不用小的联合众人,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这广阔的荆楚大地,终究是谁说了算!”
刘捷谄笑着从侍女手中端过茶水,呈给长孙师,贼眉贼眼巴望着长孙师,说道。
“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呵呵......不长眼的东西,这话你还说得出口!”
听得刘捷如此说道,长孙师大笑不止,刘捷也陪着发笑,但突然之间,长孙师的笑容便化为了冰冷的笑意,抬手指着刘捷破口大骂,端的是怒不可遏。
“你是蠢货吗!他是如今荆州的主宰,是荆州的安抚使,执掌着荆州的军政大权!”
“这又如何,那武士彟老匹夫,不也身兼荆州的军政两职,不照样被我们管教得服服帖帖的,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子,总不至于比武士彟还难对付!”
刘捷被长孙师大骂之后,也不变色,依旧笑嘻嘻的,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中急转一圈,不以为然的说道。
“只要我们一罢政,他程处弼定会对我们俯首认罪!”
这是他们荆州世族曾经联合起来对付武士彟的方法,效果很管用,军政系统一瘫痪,武士彟就那样又气又累,病倒在任上的。
“蠢货,你以为武士彟杀不得你们,他程处弼也杀不得你们吗!”
听得刘捷想要与程处弼摆明车马炮对着干的心态,长孙师心都快给他气炸了,暴怒之下,又是一顿脱口而出的谩骂。
“这次安抚荆州,他可是持节、带着“尚方宝剑”来荆州的,荆州之内,是真的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
“你以为程处弼征伐北疆的战功是怎么来的,那是杀得突厥人和薛延陀人杀出来的,他手上可是沾染着几十万夷狄的鲜血!”
“要是你不怕死,大可以去挑战一下,程处弼的权威,看看他,会不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尽管心里对程处弼之前在刺史府官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颜面尽失,憎恨非常,但他也不得不对程处弼在军事上的作为,竖起大拇指。
作为一名军职人员,程处弼确实有名将之才,对于程处弼的功绩,他心悦诚服。
但作为一名政客,政治利益永远要摆在前列。
程处弼不是他政治道路上的首要对手,他不会为了一时的气愤,给自己的带来冲动的惩罚。
“属下明白了,若不是大人提醒,属下险些犯死罪了!”
看着长孙师对程处弼似乎又没那么怨恨,反而好像有种钦佩之意,刘捷摇头晃脑,有些不懂。
或许他如果身在后世,知道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会明白政治的“可爱”。
但就算是不懂,却不妨碍他对程处弼的重新理解,至少他明白了一点:程处弼是真的可能杀人,也可以杀人的!
只是,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当官从政之人,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命长,只会嫌自己的生命短暂,想尽一切办法来延长自己的政治生命。
“明白就好,他这次来荆州的首要任务就是赈灾,就是荆州都督、刺史两府都瘫痪了,也和他程处弼没一分一毫的关系!”
看着刘捷安稳下来,长孙师深深呼气,平下自身的气息,又继续说道。
“只要赈灾做好了,他程处弼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回到京城去做他的左卫将军!”
“而且他也不是简单的任务,他程处弼可是就连我那位堂兄,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连长孙长史的堂兄,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长孙长史的堂兄,那不就是那位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的嫡亲兄长,执掌大唐相权的那位长孙大人!
连那位大人,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小人该死,小人再也不存妄想了!”
刘捷内心惶惶,身子躬得更低了,卑微而坦荡的说道。
或许长孙师有故意警告自己,而夸大程处弼的嫌疑。
但他透过长孙师的话明白了,程处弼不是他们荆州世族可以招惹得起的人物,程处弼比他们要高出太多的量级。
只有他们这种同样从皇城出来的人物,才可以一较高下,其他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都只是棋子而已。
“知道就好!”
长孙师冷然丢了一句,坐在榻上,不再多言。
老实说,不是他被那位曾经执掌吏部尚书之位的堂兄,强势安置在荆州,为了荆州这块地盘的政治利益,他才不愿意到荆州来。
按照平步青云的准则来说,自然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更容易升迁。
不想入十六卫任职的军官,肯定也不是好军官。
在唐朝十六卫,虽然是军府名义上的领导机构,也是掌管京城宿卫的机构,但地方的军队实权是掌握在都督手中的。
唐朝的地方军职,通常情况下,是由吏部选拨,当然一般情况下,首要遵从于地方都督的意见。
但是像长史这般的二号人物,必然按华夏的规矩是用来制衡都督的,所以肯定是以中央的意志为意志,而不会按着都督的性子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武士彟肯定不希望长孙师、这位前任荆州都督的儿子来荆州任职,为什么却制止不了的原因。
为了不遗失荆州这块辐射荆楚大地的政治要地,长孙师来了。
为了从武士彟手上争得荆州的主导权,他不得不接过他父亲,那位贪财如命的长孙顺德留下的政治遗产,与荆州世族同流合污。
哪怕他再不喜欢,再厌恶,他也不得不遵从。
因为,这就是政治!
政治,是没有个性可言的!
他,没有;武士彟,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