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这样前所未有的猜测让齐路遥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几分掩藏,该露几分进行试探,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接近他是不是还有更进一步的目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存在着让他暴露的风险。
如果夏星河在就好了。齐路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
一直等到白洱那脑袋瓜子多少有点问题的家伙,一个不耐烦,直接给他整个人砸进墙里之后,后脑勺清晰的钝痛才让他清醒了半分。
你有什么毛病吧?白洱非常认真且生气地将他强行扯回魂,有毛病赶紧去治,咱们这儿的高级医生多得是。
那还缺我一个吗?
齐路遥突然抬头,开口,眼神从涣散到聚焦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突兀地让白洱怔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确实,能在皇室当御医的,至少都是欧文林这种、经验履历拿出去在整个星盟都屈指可数的行业顶尖大牛。
齐路遥技术到了,但是因为年龄限制,发表的期刊数、完成的高难度手术台数、参与的重要研究项目数量,想要成为女王的私人医生,确实还远远不够格。
白洱一听这外音,立刻就不高兴了:让你来你就来,我妈很喜欢你欣赏你,哪儿来那么多屁。
齐路遥却依旧十分上纲上线地机械式提问道:
所以,白恩女王喊我过来,其实也不是为了让我给她看病,是吗?
他小心翼翼地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去问,他还是决定以最保守的态度去进行这一切。
尽管齐路遥清楚,白洱这个人带脑子听人说话的几率不大,但他也明白,此时此刻的局势下,容不得他出半点差错。
也不全是吧,她真蛮想见你的,好几次说要喊你过来,因为走不了手续还发了几次脾气,这次也是机会难得。白洱答道,真稀罕,我和你到底谁是她亲儿子啊。
本来还算是有些温馨的,忽然联系起之前的猜测,反倒是让齐路遥听出一身冷汗来。
是有什么迫切的事情,一定需要自己来吗?
一回儿咱们去吃点东西吧,还可以打会桌球,我妈最近因为星盟的事儿忙得抽不开身,估计要晚点才能见到她了。
白洱随口一提,又被齐路遥抓住了他根本不想被抓住的重点:
星盟的事儿?是指下届流动席位选举的事吗?
星际联盟是星际唯一拥有绝对强制权力的机构,其中,各大星球会排除一名代表成为常任委员,并且每年在各大候选人中,再选取少量成员成为流动委员,以保持权力的流动性。
以白洱那女王为核心的a48号皇室,一直是星盟的常任委员之一。
显然,亲爱的王子殿下最不感兴趣的就是政治题,他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在懊恼提了这么一嘴:
不清楚啊,就还蛮多事情的,其实本来政府那边的罗松应该是能争取一个流动名额的,但是呢,咱们a48今年又爆发力一场不得了的丧尸潮,这是严重的治理失误,所以差不多也算是黄了。
此前的齐路遥也是向来不关心政事的家伙,但这一次,他仿佛突然在脑海中理清了什么。
常任委员在流动委员的选举过程中,并不享有一票否决权,因此,按照正常的流程,应当没有什么能阻挡势头大好的a48政府获得流动席位。
但如果他们本身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呢?
齐路遥想到这里,突然有些不敢往下细想下去。
据他所知,常任委员在选举中并不享有否决权,为了弥补常任在选举中的语权不足,联盟特批给各常委了所谓的推荐票额,如果推荐的流动委员人选没有人头反对票,则可以直接当选流动委员,省略掉了按照票数高低进行筛选的环节。
那么,如果皇室动用了这次的推荐票,他们会推荐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墨远游:求求你,不要再不怀好意地对我笑了,好吗qwq?
夏星河:^^
后面一堆关于选举规则的解释,简而言之就是换时候不能明确反对谁不让对方上位,但是可以有推荐另外一方上位的权力。
第64章 摩擦04
之后在进入到真正的皇室领土之前的时间,对于齐路遥来说,已经成了前所未有地煎熬。
只是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而已,就足够让他如坐针毡,他不敢想象,真要顺着查下去,真的查出了自己猜测的结果,他会做出怎样的情绪梵音。
我说大哥,你又怎么了?我对你已经真没意思了,你正常一点好不好啊?
保持闭口不言的状态太久,白洱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还没等齐路遥收拾好情绪,那人又皱起眉,捂住鼻子:
你味儿怎么又出来了?收敛一点行吗,香是怪香的,但闻多了我是真睡不着。
这时,齐路遥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紧张性发情又开始有了苗头。
从小就是这样,一紧张就控制不住腺体分泌信息素,轻则自己失控,严重了周围的人都得受其影响无法入睡。
抱歉我没控制住
平日里锋芒毕露的齐路遥几乎很少又愧疚的情绪,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
此时,齐路遥的言语中满是浓浓的自我厌弃,似乎恨不得当场拿把刀把自己后颈的腺体生生剜下来。
慌忙接过了白洱递过来的抑制剂,刚要伸手去喷,身边就有一队保安匆匆奔走过去。
怎么回事儿?
白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了一句,下一秒,跟在队尾的负责人就接到圣旨一般跑了过去:
报告王子殿下,刚刚东侧a19观察室关押的几只丧尸突然失控,现在正要前去控制,如果情况超出预计反胃,可能需要申请扑杀。
他们所在的是康兰市的外围的科技中心,除了是进入市内所必经的关卡外,同时也关押了很多活体丧尸进行实验性观察。
而他们所说的失控,其实是在前一波全球丧尸失控的基础之上,进一步的狂化。
齐路遥猛然想起自己正在假性发情的身体,一阵血液凝固,匆忙给自己喷上了抑制剂。
紧接着,他唇色惨白地抓住了白洱的手腕:
老白,我想去看看
白洱的眼神自然是活他妈见鬼了: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吗?兄弟?如果有心理疾病,我可以引荐有资质的医生,倒也不必拉上我这么个国家级的吉祥物和你一起陪葬。
勉强在他的阴阳怪气里冷静下来的齐路遥也仔细地想了想。
在没有任何准备和计划的前提下,盲目去和发了疯的丧尸见面,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又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这一切都是未知。
所以,齐路遥还是选择像之前所有次那样,闭口不谈。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至少先前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到夏星河身边。
如果夏星河在就好了,齐路遥近乎崩溃地想,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的。
没事儿,你知道,我恐飞蛮严重的。齐路遥脸色苍白地笑笑,最近身体确实一直有点不太好,一路下来我实在是有点疲劳了,休息一下就好。
此时,远在安城临时禁闭所的墨远游,才是真正身体出大问题的那一个。
经过一轮搜身和财产上交,自己全身上下带进所里的就只有他这个人,就连他的药都被夏星河严格管控起来。
虽然按照服用说明来说,他确实有在按要求给药,但实际的剂量对墨远游真的是远远不够。
此时他近乎被抽空般虚虚撑在窗边,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他已经瘦削到快脱了形,平日里闪着精明的光的双目,也很快浑浊凹陷了下去。
你对药物的依赖性很大啊。
铁窗外,夏星河手里拿着那瓶药,面无表情地在他的面前晃动着,药丸击打在瓶壁上的哗哗声,每一下都仿佛一把尖刀刺进墨远游的心脏里。
早上才吃了不到两小时。
此时,在墨远游的耳朵里,夏星河的声音显得有些忽远忽近,就像是不停地浮上水面又被人按进水底,只顾着找准机会喘息,分不出精力去在意夏星河到底说了什么。
其实我当时服药的时候,也有段时间差点戒不掉了。
夏星河的指尖在瓶盖边的纹路上来回摩挲着,却偏偏又不将瓶盖拧开。
这样的动作落在墨远游的眼里,就像是千万只蚂蚁爬上了他的咽喉,疯狂啃咬蚕食着他,让他刺痒又剧痛。
我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是,具有成瘾性的药物,临床上通常分为三大类,分别是兴奋剂、抑制剂和致幻剂。
夏星河垂下眸子,仔细去看着手里的药瓶,从始至终没去看面前那个近乎要死的人哪怕一眼,口气却稀疏平常的,宛如一次大型病友交流会。
我们术后唯一需要的,可能是镇痛类药物。但是我术后拿到了单独的镇痛药,那么这里让我们产生依赖感的又是什么呢?
夏星河在墨远游近乎要滴出血来的目光中拧开瓶盖,倒出药丸捏在手中,放到离墨远游最近、却偏偏又够不到的地方像是在逗一只被绳子拴住的恶犬。
我托鉴定机构的朋友仔细分析了一下才知道,这种药物中,其实含有微量的成瘾性兴奋剂。夏星河道,这就是我们自己很难在市场上购买到此类药物的原因。
我仔细想想,其实我和齐老师待在一起的时间里,对药物的欲望就不会有平时那般强烈,或许是匹配度高的omega信息素,对于我来说就是这类兴奋剂的替代品。
夏星河看着墨远游死死盯着药物的眼睛,又看着他情不自禁倾过来的身子,笑了笑,把药丸又放回了瓶中:
鹿柴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存在?
不知是放药的动作刺激了他,还是这句话本身让他的情绪产生了波动,墨远游在用力抓住铁栏杆的那一瞬间,眼白处甚至爆裂出一片血色,似乎是用力到要将面前的铁窗都撕裂开来。
不过,我和齐老师是真爱啊。
夏星河保持着最让墨远游深恶痛绝的微笑,说话声音也轻柔得想让人在他头上暴扣。
你现在应当也很想鹿柴,不过应当不是我想齐老师的那种想,对吧?
毕竟用来续命的药丢了,谁会不着急呢?
与此同时,续命药本人鹿柴已经先白洱和齐路遥一步抵达了康兰的城区。
说实话,这里的一切繁华与安宁都让鹿柴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康兰本身就是一个不同于安城的富城,他曾经来过这边做过几次学术交流,当时只是感觉到了相当震撼的视觉冲击。
但这一次,无论是街边照常营业的歌舞厅、亦或是那白日里也显得异常夺目璀璨的娱乐城,还有公园里牵着狗的老人、玩耍嬉戏的孩子
他越是闻着这不带丝毫血腥味的清新空气,他因为厌恶而升起的浓浓的反胃感就越重。
坐在车里的鹿柴阖上眼,脑海中闪现过的是这一段时间里,自己无数次崩溃的瞬间、还有弟弟和妈妈不绝于耳的哭嚎与求助。
所以,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这样享受安宁?就只是因为他们生来就住在康兰而已吗?
小鹿先生,虽然您被人没有什么架子,但是您最近受关注的程度,已经堪比国内的一线大明星了呢。
司机是个说话柔声柔气的omega,一路上看他紧张,便在寻找着各种话题分散注意力。
鹿柴轻轻地攥紧了拳头,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是吗
司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找的话题并不讨人喜欢,只是一股脑地继续输出:
对呀,因为你的事情,连我们女王都站出来发声了,再加上你长得又好看,那次直播之后,直接都有全国后援会了呢。
那人轻松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就像是在谈论一则不错的娱乐八卦,这让鹿柴不免又有些不舒服起来。
他不喜欢别人这样自以为善意的冒犯,这会显得人蠢得厉害,而墨远游就不同,他对自己每一次的嘲讽和伤害都直白而惨烈,反到是给鹿柴一种痛快的感觉。
果然就像墨远游说的那样,自己真的是个变态吧。
脑海里一出现这个名字之后,鹿柴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开始条件反射地兴奋起来,好在周围坐的都是omega,没有人在意到后车厢内这个突然轻轻颤抖起来的人。
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蹦出自己走之前、那个人因为身体不适而崩溃的样子,鹿柴也开始焦躁起来。
墨远游离开自己之后,还好吗?是不是又要开始吃药了?身体会受到损害吗?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真情实感地为墨远游担忧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诞,甚至笑出了声。
从每时每刻都想杀死他,到现在恨不得飞回他身边被他踩在脚下,自己就这么一步一步被他拉进了无法后悔的泥沼之中。
墨远游,可真有你的。
正当鹿柴沉浸在自己荒谬的感情变化中时,之前墨远游特意给他留下方便联络的通讯器,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