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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4)

  其实,喜欢不喜欢,在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纤长灵秀的手指将手中的帘子放下,百里流清眼神沉静,静静开口,这世间什么是情?
  他像是在问景澈,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景澈手中的马鞭一顿,有些疑惑的道,流清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虽然疑惑,依旧为他解答,其实本少爷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觉得当你肯为一个人生,一个人死,独自在绝望中等待,那就是情吧,就像在下对流清的你的感情。
  这话其实已经听过了很多遍,然而依旧可听出他语气中的认真。
  他并未说过。
  百里流清却知道景澈爱自己。
  马车中传出一道平静的声音,百里流清淡淡道,情之一字,喜怒哀乐忧思惧好恶爱憎欲,它包含的是人的欲望,而这世间最可怕就是人的欲望。
  那又如何呢?景澈却不在意,漫不经心的道,不论是神还是人都有自己的欲望,这乃是本能,本就该遵循。
  其实百里流清并非是那种动情而不自知的人。
  他睿智又敏感,就算以前不懂自己对景澈到底是何感觉,如今也早已明白了,否则也不会回答裳儿的问题。
  他喜欢景澈。
  只是,他的感情并不能如同常人那般放任。
  他身为神医,名扬天下,明明医人无数,却解不开自身的毒,多么可笑。
  这是他的心结。
  也是阻碍他接受景澈的最大障碍。
  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仿佛就被注定了,他是一个弃子,就算这么多年来他不甘心当一个弃子,学一身惊才绝艳的本领,练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无畏无惧的与命运抗争,头破血流也不后退半步,得今日之名声。
  但他不是神仙,阻拦不了生死轮回。
  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只剩下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太短太短,他能陪景澈五年,那么以后日子怎么办?
  流清,你这辈子可曾放任过自己景澈出声问道,人本就该是有七情六欲的,然而这少年却淡漠的几乎没有人气,他在所有人眼中望而却步,仿佛是清心寡欲,不识人间烟火的神仙,天崩地裂也影响不了他半分。
  少年沉默几许,忽然开口,我最大的放任就是没有杀了你。
  景澈脸上涌起干笑,立刻又化为了巨大的惊喜,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承认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他下不了手杀自己,不正是因为他喜欢上了自己吗?
  自己是百里流清命中的变数
  我知道,你舍不得。景澈嘿嘿一笑。
  马车的内的少年没有出声反驳。
  就算有一日你真的要杀了我,对你的感情我也不会改变,永远也不会改变。景澈喃喃自语,我们可是天命注定的姻缘。
  天命注定?百里流清眼中出现了一丝复杂,好像真的是呢,景澈总会带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宿世轮回一般。
  说不定,前世他们真的有所交集。
  景澈自然是不知道少年此刻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高兴,兴致勃勃的道离开了南陵城,就不会再有追兵了,不如我们一路游游河山如何?四国的美景可是不尽相同呢!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少年的不同,也许是内心的一丝软化,这段时间,他总是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今竟有了新进展么,实在是让人心喜啊!
  恩。马车中传出少年平静的应答声。说完,又加了一句,如今,我有任务在身,等这次任务完成,我可以陪你游览四国。
  好!
  景澈忍不住的放声狂笑,难以去述说心中的喜悦。
  流清答应他了!
  竟然答应他了!
  他知道百里流清不同于自己自由,不过没关系,不管是什么任务,他陪在他身边一起完成便好。
  想至此,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玄泰几人纷纷侧目,容华更是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本以为景澈会反唇相讥,却不料,他依旧保持着傻笑的样子,策马扬鞭,在空中扬起了一片尘土,明显是心情不错。
  公子和他说了什么,逍遥侯是不是疯了?小豆腐大眼睛担忧的望着景澈。
  放心吧,没事的。玄泰安慰道,这样子,就算是疯了,也是笑疯的,虽然景澈一向不正经,这却是他第一次如此的失态。
  玄泰心中略过一道想法,莫不是公子接受了他?!
  其实他的想法没错,就是刚刚的一番对话百里流清可以说已经接受了景澈感情。
  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经心知肚明,如今只是将那层窗户纸捅开。
  而让百里流清下如此大的决心的,裳儿今日的举动占了许多的原因。
  她爱上了景澈。
  用生命去诉说对一个人的爱。
  自己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就算他日真的先行一步离去,两人之间至少也可有美好的回忆,况且他已明白,不管自己接不接受景澈,他对自己的感情都不会少半分。
  真到了那时,大不了自己想法子不让他为自己痛苦,也不是并无办法的。
  眼中神色凝定,一句叹息浮现于唇角,想不到最终还是接受了,就当自己自私,放任一次,这一生也算是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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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打赌
  日暮西斜,白色的鸽子在一只白皙的手掌上啄食,清冷的身影的站在窗前,眼中有淡淡的轻愁。
  吱呀一声,门忽然被打开了。
  下一刻,百里流清便觉得一件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给自己添了几分暖意。
  别站在窗前,风大!景澈揽过他朝里面走了几步,他动作亲昵,百里流清却未曾拒绝,顺着他走到了桌前坐下。
  他本不是将纲常伦理看的太过重要的人,既然心中打定主意接受景澈,也就不会如同女子一般矫揉做作,只要景澈不过分他都可以容忍。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百里流清一向寡言,景澈却感觉出他似乎在为何事忧心。
  百里流清沉默了一下,今日本该是裳儿小姐与宋子珩成婚的日子。
  裳儿。
  听他提起这两个字,景澈情绪也有些低落,缓缓握紧了拳头,他没想到,那日一别,竟然是永别,裳儿竟然会自杀,她放自己离开,所承受的代价,竟然如此之重!
  若是早知如此,他宁愿强行闯出南陵,也是不愿裳儿受到任何的损失。
  宋子珩登基为帝,居月带走了苓儿。心中固然对裳儿钦佩,自己也算欠了她一份情,百里流清对于她的选择并未过多的言说,不论裳儿选择生还是选择死都是她个人的事,而做出的选择,想必也是她认为最正确,只是想起来,觉得不免为之叹惋。
  而今日京都所传来居月带走苓儿的消息,让百里流清不安起来,他本留下了数人守候在苓儿身侧,直到平安护送她平安离开京都找到好归宿,却不想苓儿迟迟不愿离开,居月一从牢中放出来,就直接找上了苓儿,毒医圣仙的手段也非自己手下能敌的过的。
  苓儿?景澈愣了愣,眼前浮现那个好似绿荷的女子,微微苦笑,不光是自己,连百里流清惹下不少情债。
  那苓儿甘愿为了百里流清卧底在居月身旁,刺杀了他,依照居月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别担心了,我看那居月并不会对她下杀手的,看得出来毒医圣手是真的喜欢她,否则也不会带她入宫,我倒是想知道你与居月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让他那般恨你!
  百里流清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并未去解释,反而问道,怎么今日回的这么早?
  自己一行人取道南下,已行近一月了,如今他们已经到达了南疆,住在云来客栈中,这客栈异常安静,人并不多,街道上却十分热闹,每日小豆腐都非得拉着景澈陪他到外面到处游玩,买些子小玩意和点心。
  他既不想说,景澈也不逼他,嘻嘻一笑,宛如便戏法一般,将一袋用酥油纸包好的点心拿出来,看这是什么?
  百里流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将袋子打开,数块黄色的糕点露出了出来,里面顿时飘出了一股极为好闻的香味。
  这是?
  蜜三刀!景澈取了一块出来,这糕点十分精致,表面有三道浮切的刀痕,听小豆腐说,这蜜三刀是你们东干的特产,想不到在南疆竟然也有,我特意买出来的,你尝尝是不是与东干的味道一样。
  百里流清淡淡一笑,心中一道暖流淌过,在东干我并未吃过蜜三刀。倒不是他不爱吃,而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吃什么甜食,就算是买,也是给小豆腐的。
  那正好,如今也尝尝。景澈细心的送到他的唇边。
  我自己吃。百里流清皱了皱眉。
  景澈邪气不变,一副坚决要喂他的样子。
  百里流清无奈,只能张口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顿时在口舌间弥漫开来。
  味道怎么样?景澈连忙问道,这糕点他买了就立刻回来给少年送了过来,自己还并未吃过。
  不错。百里流清赞叹,浆亮不粘,香甜绵软,你也尝尝。
  好的!景澈立刻毫不忌讳的将百里流清咬过的那块糕点放入自己口中,仿佛在品尝什么绝顶美食一般,十分的享受。
  他的口味刁钻,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如今这般如痴如醉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这糕点是百里流清吃过的。
  纵然他相貌极为俊美,这幅样子也是看的百里流清一阵恶寒,甚至有些后悔让他去品尝了
  将手中的糕点吃完了,景澈单手撑在桌子上坐了上去,神色渐渐邪魅下来,在下这么辛苦的为你购得如此美味的糕点,流清有没有什么奖励的。
  对他的性子已是摸透了,流清也是知道他想要的奖励是什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就欲离开。
  然而他才刚刚迈步,景澈长臂一伸,轻易就将他抱在怀中反压在桌上,这么这么小气吧。他俯身,在流清耳边幽幽吐气,又不是第一次你害羞什么,况且以后我们还要做些更羞人的事呢
  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的某个部分逼上了寒气,压下身下的人微微眯眼,手中拿着血玉笛,寒声道,我劝你最后不要打那个主意。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以后性福啊!景澈暂时让开身子,也不敢将流清逼的太紧,话语却是毫不退步,理直气壮的道,我可是男人。
  我也是男人。百里流清见他听话的离开自己身前,掸了掸衣袖,径直走到书桌前,取出一本书阅览起来。
  景澈忍不住哀叹一声,这意思自己还得忍多久啊!
  不过他多少也能理解百里流清,毕竟像他这般绝代的人怎会心甘情愿的雌伏于男人身下。
  眼看见静静看书的少年,景澈跑过去忽然将他手中的书本抽了出来。
  怎么?百里流清抬起眼,疑惑的看着他。
  景澈摇了摇自己的紫金骨扇,眼中掠过一道狡黠,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百里流清挑了挑眉,流露出一丝兴趣。
  我知道这镇上十一月一号有个节目,相当于南陵的春节,会有一个比赛,谁若能登上那九百九十九层木塔写下对联就算赢。景澈唰的一声将扇子合拢,唇角弯成一个弧度,我们就来比赛,你我两人谁能取的胜利谁就在上面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百里流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哈哈,你就等着吧,我的流清景澈勐地逼近他,在他水润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一点,不待流清反应过来,立刻大笑着离去。
  待他走后,屋内的少年微微发怔,玉指将方才放在桌上的糕点拿起来,重新拿了一块出来品尝,他吃的很慢,亦很优雅,仿佛不是在吃一块美味的糕点,而在吃珍馐佳肴,半晌后,轻笑出声。
  这快乐纵然短暂,也是快乐啊
  南陵皇城。
  经过了繁杂的登基仪式,辉煌的大殿沉寂下来,赤金的龙椅上只坐了一道孤单人影。
  阳光透过朱红的镂空窗户照在他的身上。
  门外,遥遥传来祭祀颂神的声音、各种礼炮的炸响声,好不沸腾。
  然而这些热闹仿佛与他无关。
  他独自一人坐在殿内。
  仿佛坐了很久,很久。
  一言未发,偌大的宫殿只他一人,仿佛一栋无声的雕塑。
  手中捧着一套红色的喜服,上面放置的是制作精良的凤冠霞帔,夜明珠在昏暗的大殿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殿下,该用膳了。公公推开门,提醒道。
  龙椅上的人影抬起头,明黄色的龙袍顿生威严,俊秀的脸上神色却毫无表情,细长的狐狸眼中冷到极致,完全不见往日的散漫。
  滚。声音嘶哑的宛如夜枭。
  一个字却让开门的公公冷汗浸透了后背,忙不迟迭的将门关上。
  大殿内重新沉寂下来,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存在。
  片刻后,捧着喜服的手陡然抓紧,宋子珩目光悲伤的看着前方,仿佛那里还有一个女子对自己巧笑焉兮。
  她缓缓的朝自己走来,拉着自己一起躲起来,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她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捂在自己的嘴上,安慰着自己,殿下,你别怕。
  裳儿满怀着伤痛的话语缓缓从宋子珩口中吐了出来,为什么?
  他不明白裳儿为何会自杀,就算她真的放走了景澈,他也不会真的责怪于她呀!
  明明说过会陪在自己身边的呀!可她终究还是离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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