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卷最后一战 第二章 火炮诞生
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下来。事实上，众人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想靠两个月时间就建立一条能够挡住数万大军的绵长防线，根本是天方夜谭，但这又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所以他们只能强迫自己走这条路。
雷蒙解释道：“弗雷迪说得没错。雷纳德平定国内后，将再没有后顾之忧，因此他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受到一定损失就退兵，而是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把我们击溃。”
“像这样匆忙建立的防线，根本无法抵挡住迪尔克大军的攻击。况且加斯帕德目前境况不佳，正需要大量资金用以恢复建设，实在没必要浪费在这种毫无结果的事上面。”
“那么，您有更好的办法吗？”布莱斯问道。
“没有。”雷蒙毫不犹豫的道：“全力防守尚有一丝胜算，除此之外我们必输无疑。”
“但您刚刚又说…”马库迪觉得自己被彻底搞糊涂了。
雷蒙道：“我们已经有了坚固的防线了，哪还用得着劳民伤财的再去修一条。”
说着，他手指在地图某处敲了敲：“与雷纳德的决战，就选在这里吧。”
众人凑过去一看，那里赫然是…巨人之印！
“您想在巨人之印抵抗迪尔克大军。”他们终于明白了雷蒙的意思。
雷蒙点点头：“没错，巨人之印是天然的险要隘口，我们又花费数年时间建起了防御要塞，没有哪里比它更适合做为战场的了。”
以巨人之印的天险，确实比临时建立的防线更适合防御，但这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放敌人进入加斯帕德？”布莱斯道。
巨人之印位于加斯帕德东边与海丁顿的交界处，而迪尔克王国则位于加斯帕德以西，如果将战场选在巨人之印，固然稳妥，但也就意味着要将加斯帕德全境拱手让给雷纳德。
这让好不容易才解放了加斯帕德，拥立索菲亚登上王位的布莱斯等人，大感不能接受。
“这怎么行。”马库迪第一个反对道：“这样岂不是让加斯帕德又落入雷纳德手里，我们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布莱斯也道：“我们一定要将迪尔克的军队抵挡在国境之外。”
对他们来说，放任迪尔克军进入加斯帕德，和卖国没什么两样，这些军人显然无法接受这一点。
“这样的话，我们必输无疑。”弗雷迪毫不客气的道：“那样才叫把加斯帕德送给雷纳德。”
赫尔密也道：“只要能击败敌军，失去的土地迟早能收回来。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和敌人硬拼，没有任何意义。”
“对你们来说当然没问题。”马库迪哼了一声：“反正战火也不会烧到海丁顿境内，舍弃的是我们加斯帕德的土地。”
“靠，你这话什么意思！”哈洛特大怒，嘭的一声拍桌而起：“你是说我们老大有私心啰？”
“我们没这么说。”布莱斯强硬的道：“但身为加斯帕德的军人，我们也决不会舍弃自己的国家。”
“那和等死没什么两样。”希尔尼斯道：“到时候，加斯帕德一样会落进雷纳德手里，而我们却连最后的反抗力量都没有了。”
“那也比不战而逃，把领土让给敌人要好。”加斯帕德方的人这么说道。
索菲亚复国后，布莱斯等人重新回归祖国，自然也恢复了对加斯帕德的归属感，而海丁顿一方则仍旧忠于雷蒙，因此同一个战略，双方的着眼点不同，就不免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布莱斯和马库迪他们并非蠢人，但正所谓关心则乱，军人的荣耀，守土的职责，对索菲亚的忠诚，以及抵御外敌，保护百姓的决心…当这些因素加到一起时，就造成他们再也看不清大局，反而固执的局限于加斯帕德一地。
因此明明是很简单的战略退让，在他们那里就变成不可接受的了。
雷蒙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但他无法说服布莱斯等人。因为就如布莱斯所言，战火不会烧到海丁顿境内，而他们却必须将加斯帕德拱手让给敌人，雷蒙一方自然无所谓，但身为加斯帕德军人的他们，又怎么能接受？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争执。尤其是在只有这一个选择的情况下，谁也说服不了谁，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如果雷蒙大人一定要将战场选在巨人之印的话，那请允许我们加斯帕德军单独去抵御雷纳德。”最后，布莱斯这么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这样根本没有胜算。”弗雷迪沉声道。
马库迪哼了一声：“至少我们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所谓的职责，就是白白送死，然后让敌人占领自己的国家吗？”赫尔密不满道：“那还不如不战而退，至少可以少死点人。”
“这是我们的国家，你们海丁顿人懂什么！”布莱斯大怒。
“我们不也是来这里协助你们抗敌的吗？”希尔尼斯不甘示弱的道。
双方谁也不服谁，这时候，两边人的怒气都快到顶点了，只因为以前一起战斗的情谊犹在，才没有完全撕破脸。一旦争吵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雷蒙大人，快想想办法，这时候决不能闹分裂。”弗雷迪低声对雷蒙道。
海丁顿和加斯帕德合力，才有战胜雷纳德的可能。如果两边各自为战，等待他们的只有败亡一途。
“都别说了！”雷蒙陡然出声，打断众人道。
“让索菲亚来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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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按雷蒙说的办。”
众人找到索菲亚，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索菲亚立刻毫不犹豫的表明了态度。
“可是陛下，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放弃几乎所有的土地啊。”布莱斯大惊失色，急忙说道。
“土地并不会消失，只要战胜了敌人，还可以再夺回来，不是么？”索菲亚平静的道。
“可是…”布莱斯一下语塞。
马库迪也劝道：“陛下，我们好不容易才复国，百姓们都期望您能有所作为。如果您在这时候宣布放弃土地，再一次撤离的话，恐怕会失去人望啊。”
索菲亚道：“如果让我牺牲将士的生命，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那我宁愿失去所谓的人望。不过我相信，百姓会理解我的。”
说着，她不容置疑的道：“都不必说了，就这么决定了。今后，凡是军略上的事，不必来问我，你们都必须听雷蒙的。”
布莱斯等人对看一眼，最后无奈的低头道：“是，我们明白了。”
“索菲亚，谢谢。”雷蒙向索菲亚道。
索菲亚一出面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问题，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尤其是她对雷蒙毫无保留的信任，让雷蒙感动不已。
“因为你说的是正确的。”索菲亚微微一笑：“而且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嘿…”后面的哈洛特眼睛一亮，似乎又要说什么浑话，希尔尼斯眼明手快，赶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
在索菲亚的决断下，眼看一场内部分裂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随后，索菲亚开始全力做出安排，加斯帕德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将奥拉特城以西的百姓全部撤往海丁顿方向。
这样，既避免了他们受到战火的荼毒，也可以利用“焦土政策”，尽力给迪尔克军制造困难。
刚刚复国却又进行这么大的撤离行动，索菲亚的政策不出所料得到了很多人的批评，不少贵族也指责她胆小懦弱，将土地送给敌军。
但大多数百姓还是理解了她的做法，自奥拉特城以东，从无数的乡村，小镇和城市里，数十万计的百姓扶老携幼，离开家园向着东边撤离。
然而一路上却井然有序，几乎没发生什么混乱，这是因为他们全都相信着自己的女王陛下，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很快自己就能回到家园。
就在索菲亚忙着安排撤离行动时，雷蒙也回到了海丁顿。
布莱斯和赫尔密等将领，现在齐聚巨人之印隘口，准备防御的事宜，暂时不用雷蒙操心。所以他这次回来有两件事，一是检查火炮的研制进度，这是他战胜雷纳德的重要秘密武器。
第二，就是为了克雷斯和格鲁的决战了。
上次在清剿死灵法师舰队的战斗中，克雷斯身受重伤，于是格鲁和他约定，克雷斯伤好后两人再进行决斗，分出胜负。如今，这个期限已经快要到了。
这场决斗，可说是这个世界里最强的两个人类间的对决，就算与雷纳德的决战在即，雷蒙也不希望错过这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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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海丁顿，雷蒙就直奔艾莉娜的工坊。
好在玛莉没有让众人失望，她一来，立刻大大加快了研制速度。在雷蒙协助索菲亚复国期间，她已经协助艾莉娜稳定了火药的配方，再也不会出现火药意外爆炸和大炮炸膛的事了。
现在，在母女两代天才的共同努力，以及索尔的从旁协助下，这个世界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门火炮，正渐渐诞生。
“轰！”
巨响声中，炮口喷出烈焰，铁制的弹丸高速喷出，击中数百米开外隆起的土堆，立刻将巨大的土堆轰出一个缺口。
随后，一名矮人快步跑上前，用一根长杆将炮管的火药残渣清理了，跟着倒入新的火药，再捣实，然后灌入第二颗炮弹。
负责射击的矮人举着火把，点燃了引线。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引线点燃了炮筒内的火药，于是又是一声巨响，大炮第二次发射，将远处的土堆又削出一个缺口。
“成功了！”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这是大炮首次连续进行射击，今天的试验表明了现在造出来的大炮，无论是射程和威力都很可观，更重要的是能够持续射击，这是将其运用于实战最重要的一点。
旁观的雷蒙也心下感慨，刚刚大炮所展现出来的威力，让他坚信了自己当初坚持投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只要再多制造几具这种东西，在和雷纳德战斗时，必定会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艾莉娜，谢谢你和你的母亲，我的投资总算有意义了。”雷蒙高兴的对艾莉娜道。
“嘿嘿，不用谢我们，你要谢就谢索尔叔叔吧。”试验成功，艾莉娜也非常高兴。
“索菲先生？”雷蒙一怔。
艾莉娜点头道：“是啊。要不是索尔叔叔提出的那些改进意见，我们哪可能这么快就做出来，要说功劳，是索尔叔叔最大。”
玛莉这时也走了过来：“是啊，索尔的建议让我们少走了很多弯路，否则光是我们摸索的话，也许几年都完成不了。”
两人这么一说，雷蒙也想起来了，艾莉娜刚做出火药和大炮的雏形时，索尔当时就毫不犹豫为它们命了名。之后也很反常的一直协助艾莉娜捣鼓这东西，不过没想到他竟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这个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他对索尔道：“索尔先生，实在感谢你的协助”
索尔哈哈一笑：“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这东西对我也有很大用处，我当然希望它早点完成了。”
这时，玛莉一脸古怪的盯着索尔道：“有时候我忍不住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种东西，否则为何每次提出的建议都说在点子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啊哈哈哈，凑巧，只是凑巧而已。”索尔赶紧打着哈哈道。
好在没人真的会去追究，索尔岔开话题，很快就糊弄过去。
其实这时候只有索尔知道，现在他们做出来的，只是一具非常原始的大炮。
滑膛，前膛装弹，实心弹，尚未研究出药包，只能使用散装火药发射，瞄具也很原始，口径差强人意，没有制退器，还只能固定发射…等等，总的来说，在索尔来的那个世界，这属于早就被淘汰了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能怪索尔。他并非军事和铸造专家，对早期的大炮也只有很模糊的记忆，尤其是对于细节方面并不了解。
因此，他只能按照印象提出一些模糊的修改意见，但说不出具体的改进方法，所以往往是由玛莉和艾莉娜以及矮人共同商量才能敲定。
但正如玛莉所言，就算只是些模糊的建议，但索尔的作用却是极为巨大的。没有他，就连眼前这个原始的东西，恐怕都得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做出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矮人的铸造水平远远超出他的预计。这些天生的锻造种族积累了极为惊人的技艺，由他们铸造的火炮达到了很高的工艺水准，因此虽然技术还比较原始，但火炮在耐用度，口径比等等方面，却反而超前了很多。
“算了，顺其自然吧。”索尔这么对自己道。眼前这东西已经是自己所知晓的极限了，今后火炮要想发展，就只能靠这个世界的人自己努力了。
“什么时候可以投入实战？”这是雷蒙最关心的问题。
“从艾莉娜小姐发明出大炮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尝试铸造，期间失败了很多次，总算找到了一些窍门。”矮人铁匠奥扎玛道：“只不过人手不足，费用消耗也很大，这大半年来断断续续的，到现在也只造出10多门炮。”
多亏洛维尔商会的驻留，极大的增强了海丁顿的工业能力，加上原料不缺，才能支撑矮人工匠不断的实验和改进铸炮的技术。
但即便如此，这大半年来他们全力制造，也只弄出10多门合格的炮来。
“无论要多少钱，你都可以去找里基特要。”雷蒙很干脆的道：“只要能加快速度就行。”
“还有一点很麻烦，那就是这些炮现在只能固定发射，恐怕没办法运用于野战。”玛莉又说道。
“没关系。”对这点雷蒙倒是不担心，反正他也打算进行防守战。
最后，雷蒙和他们约定，两个月后，无论铸造出多少门炮来，都要送到巨人之印要塞安装好。现在，雷蒙已经把很大一部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这些新式武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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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艾莉娜母女后，雷蒙和索尔一起向洛维尔的驻地走去。
一路上，两人俱都无话。自从得知自己和索尔的父子关系后，每次单独面对索尔时，雷蒙总有点怪怪的，再也找不到当初逃亡期间，两人那种自然相处的感觉了。
索尔方面似乎也是一样，一路上两人的沉默让气氛变得相当微妙。
为了打破尴尬，雷蒙干脆把加斯帕德复国战争期间的事，对索尔说了一遍。事实上，雷蒙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与其说是闲聊，不如说有点像儿子把自己做过的事向父亲汇报的意味。
他已经不是需要撒娇的小孩子了，但对从小没有父亲的雷蒙来说，和索尔走到一起时，对方是自己血缘最亲的父亲这件事，便会不知不觉影响他的思维。
最后，雷蒙道：“雷纳德平定国内以后，肯定会立刻挥兵东进，因为他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受他控制的加斯帕德的存在，更不会坐视海丁顿继续壮大。”
“你还有多少时间？”索尔也不问雷蒙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事。他看了雷蒙一眼，这么说道。
“两个月，最多不到三个月吧。”雷蒙道。
索尔哦了一声：“难怪你会这么急。看来，艾莉娜的这个发明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啊。”
“那么，你有把握吗？”
“当然。”雷蒙毫不犹豫的道。
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索尔有些惊讶的道：“你这么有信心？”
雷蒙点点头：“这是事关加斯帕德和海丁顿生死攸关的一战，我们必须赢。况且，我也从没想过会输。”
看着雷蒙满脸自信的模样，索尔不禁心下感慨。不愧有阿玛达的血统啊，至少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强烈自信，是自己给不了他的。
不过，这小子的英俊一定是遗传自我…
索尔并不知道雷蒙已经知晓了两人的关系，至今他都还在为该怎么向雷蒙挑破而烦恼，这让他在面对雷蒙时，总有些不自然。
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索尔决定暂时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好了，那就是：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那么多，先拖着呗。
于是，他问雷蒙道：“那么，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
“我是说，战争结束以后，你的下一步打算。”索尔道。
说着，他指了指周围：“海丁顿已经有了非常广阔的领土，但至今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我想连你都说不出，海丁顿聚集了这么多城镇，这么多人，究竟算一种什么形式。以前有那个索菲亚公主撑门面，加上有大敌在外，没人去考虑这个问题，但战争结束以后呢？”
“索菲亚登位，海丁顿和加斯帕德已经完全剥离，你总不能继续这么稀里糊涂的统治下去吧。那些跟随你的人，难道也甘心仍然什么身份都没有吗？”
毕竟是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索尔一眼就看出了雷蒙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不是即将打来的敌人，而是战后如何自处一事。
正如他所说，现在的海丁顿既不是国家，也不是加斯帕德的附庸，但偏偏又聚集了这么多城镇和人口，以及一大批英才，实在是有点不明不白。
然而，纵然能靠外敌的压力和雷蒙的个人魅力团结在一起，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雷蒙若是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迟早会变得非常麻烦。
对这一点，雷蒙自己并非没有想过，但没有索尔看得这么透彻。此刻听他一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