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和解

  于是，吴姐丈夫继续赔钱。
  但他没有放手，已经走火入魔了。
  因为总是旷工，上班也是走神，吴姐丈夫被单位开除了。
  于是研究彩票，买彩票成了吴姐丈夫唯一的工作。
  他已经不满足那种今天买，但是几天后才开奖的彩票了。
  他觉得太慢。
  于是，吴姐丈夫就迷上了即开型彩票。
  十几分钟开一次奖。
  马上分钱。
  多刺激，多过瘾。
  是很刺激，是很过瘾。
  虽然中了几次，但这样输钱也更快了。
  快得仿佛都没有觉察。
  于是，做着发财梦的吴姐丈夫，把家里面买房子的钱，都给败光了。
  现在，虽然其实吴姐做服装还是挺挣钱的，可就因为这么一个丈夫，所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而吴姐的丈夫，在一次次发财梦破碎的刺激下，开始酗酒。
  一酗酒就打老婆。
  打孩子。
  然后酒醒后，就开始道歉。
  打自己的耳光，说自己不是人。
  我再也不动手了。
  求老婆的原谅。
  ……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了。
  “吴姐，你还信这样的鬼话么？你信他会改么？这人怎么可能会改啊！”
  吴姐摇头：“开始还信，但后来，已经不信了，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点头：“是啊，所以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吴姐的眼泪流下来了。
  “我是为了孩子，我怕离婚了，孩子接受不了，我怕影响孩子的学习。我怕孩子因为没有爸爸，被人欺负。真的，我自己吃什么苦我都认了，但我不想我儿子被人欺负。我想，等到孩子上了大学，我就离婚！”
  我听了一阵的无语。
  好像吴姐这样的想法，在女人之中还是很常见的。
  别管老公再不是人，别管他是劈腿、出轨、赌博、家暴还是好吃懒做，但为了孩子，都选择忍了。
  似乎是这样是对孩子好。
  可对孩子真的好么？
  让孩子天天看父母吵架？
  让孩子天天看他们摔盘子砸碗？
  让孩子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外面花天酒地？
  看自己的妈妈天天以泪洗面？
  确实，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是对孩子的成长有很大的影响。
  造成孩子的心理问题。
  但一个父母不相爱的家庭，可能对孩子的伤害更大！
  打着为了孩子的旗号，维系毫无感情的婚姻，只会让孩子变得自卑、偏激、冷漠、叛逆。
  ……
  “吴姐，你太蠢了。你这么做，首先是害了你自己，这样的婚姻毫无幸福可言。其次，你害了你的老公，因为你的纵容，所以他越来越沉迷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发财梦想，整个人浑浑噩噩，毫无精气神，只能在酒精的麻醉中，混蛋一辈子。最后，你害了你的孩子。你以为你委屈求全，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为他好么？不是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暴力、失望和争吵的家庭，孩子的心里面有多苦你知道么？他的心里面没有爱，都是仇恨，你让他怎么好好学习？他怎么能健康成长？刚才我听到了，他说长大了，如果他爸爸再动手，他就打他爸爸。你觉得这只是一句玩笑么？是可以无视的孩子话么？我告诉你不是。当一个从小缺爱，总被家暴的男孩子长大后，很可能也会变得暴力易怒，甚至发生父子相残的悲剧。”
  随着我的话，我看到吴姐脸上的冷汗一层层地冒了出来。
  她“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难道是我错了么？”
  “我这样做是害了孩子么？”
  “是啊，你说的对，他们老师已经告诉我了，说孩子在学校很孤僻，不合群，不爱交朋友，还经常和同学吵架，有一次还动手了。可我只忙着生意，没当回事，以为那不过是小孩子在闹着玩，现在听你说我才懂了，这都是被家庭影响的啊。”
  说到这里。
  吴姐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居然很认真地。给我鞠了一个躬。
  “乔欢喜，谢谢你！你的这些话点醒我了！我离婚！一天也不和那个王八蛋过了！以后能找到好男人就找，找不到我就和我儿子过，绝对不能让我儿子再受委屈了！”
  然后，又给我再次鞠躬。
  “我真是太惭愧了，之前我那么对你，结果你还这么帮我，我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好了好了，我和你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为了多挣点钱。”我安慰她。
  “妈！你真的要和爸爸离婚吗？太好了！”
  吴姐的儿子忽然从后面跑了过来。
  听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已经偷听了我们的对话。
  “儿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做作业么？”吴姐问。
  “妈，爸爸不让我做作业，让我和他一起算彩票的数字，我不愿意，他把我数学书都撕了，说学这个没用，不能发财。后来又见你迟迟不拿酒回去，在家发脾气呢，让我来找你。所以妈，我真的特别希望你离婚，我真的不想再和那个男人一起生活了。”吴姐儿子很激动地说。
  “儿子，是妈不好，妈对不起你，但以后不会了。妈带你走，我们搬家，让你转学。”吴姐抱着儿子，歉意地说。
  听到这里，我插了一句话：“搬家做什么啊？”
  吴姐一愣：“搬家去别的地方继续做生意啊？”
  我笑了：“吴姐，都这样了，你觉得你还有必要去别的地方么？继续在夜市上摆摊吧，只要你别再找我的麻烦，我们各做各的就行。”
  是的，我原谅吴姐了。
  因为听了吴姐的故事，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挺不容易的。
  现在都向我认错道歉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毕竟我们不是生死之仇，我没必要把她赶尽杀绝。
  还是那句话，即使我不看吴姐的面子，我也要看她儿子的面子。
  给吴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多说一句，后来，吴姐和她丈夫终于离婚了。
  那个男人看吴姐真的要离婚，也不喝酒了，也不买彩票了，开始痛哭流涕，又哀求吴姐原谅。
  但吴姐铁了心，最后还是离婚了。
  在几年后，重新组织了家庭，过得很幸福。
  吴姐也瘦了，脾气越来越温柔。
  而吴姐的故事，最神奇的地方是什么呢？
  就是在吴姐与丈夫离婚后不久，有一次，吴姐坐公交车，但是没有零钱。
  正好路边有一家彩票店。
  之前吴姐对彩票这种东西是深恶痛绝的。
  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被彩票毁的。
  可这次，为了找零，吴姐只能随便买了几注彩票。
  结果居然中了30万。
  把买房子的首付都凑够了。
  真是世界太奇妙了。
  而吴姐很清醒，没有继续买，让自己的中奖率，维持在了100%。
  而吴姐的丈夫，人生也很精彩。
  离婚后，他还是继续沉迷于博彩。
  最后，因为实在是无法中奖。
  居然鬼迷心窍，自己伪造了一张彩票去领奖，终于把自己给送进了监狱。
  ……
  听到我的话，吴姐大喜。
  “真的？我真的还可以继续在夜市上摆摊么？飞哥那些人不会找我的麻烦么？对啊，你都说了放过我了，那些小弟当然不敢再闹事了。他们想要为难我，也是要给你这个大嫂的面子，给你出气呢。”
  “吴姐，我真的不骗你，我和徐飞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但我也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我叹了一口气。
  真心感受到绯闻的强大了。
  虽然没有翅膀，但绯闻却能瞬间飞过千山万水、飞进千家万户。
  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大哥的女人了。
  让我去哪说理去？
  我以为吴姐也不信。
  哪知道吴姐却点头：“嗯，我相信你的话，因为你这么厉害，徐飞那个已经过气的大哥配不上你。你就算是要跟大哥，也得跟全市的大哥！欢喜，你也就是个女人，你要是男人的话，我相信你都能成为全市最牛的大哥！真的，我都能感到你身上有一股杀气了。”
  显然，吴姐是想起了被我拿着剪刀威胁的那一幕。
  我摆摆手：“算了，你不要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杀气？都是被生活逼的。”
  吴姐看着我，欲言又止。
  但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对我小声说：“那小玉……她能也回来继续摆摊么？”
  我摇摇头：“你可以，她不行。”
  我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我说过，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小玉把二龙找来，耀武扬威地在我面前挑衅的。
  依靠的就是她的风骚，她的姿色，她会勾引男人。
  让二龙愿意为她办事。
  虽然我不反感卖弄风骚的女人。
  我不觉得女人用自己的姿色去换取东西有什么可责备的。
  因为身体是女人自己的，怎么用是她的自由。
  甚至，这也是很多女人的天赋，是她们赖以谋生的手段。
  别人没权利干涉，更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
  只要她没有结婚，没有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就行。
  我只是自己不会那么做而已。
  虽然我已经知道，我是有卖弄风骚的资本的。
  我不想卖弄风骚。
  说实话，我也不怎么会卖弄风骚。
  虽然我很聪明，想学我一定可以。
  甚至会学得很好，很出色。
  可我觉得，女人还是要靠自己。
  不能依靠男人。
  但我讨厌有的女人拿着这些来威胁我、欺负我。
  那是我不能答应的。
  “其实小玉也是一个好人。”吴姐斯斯艾艾地说。
  “哪里好？格外会勾引男人么？”我的语气充满了讽刺。
  “欢喜，你现在有时间吗？有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吴姐对我说。
  我猜到，这是带我去看小玉。
  但我也没有拒绝。
  难道这个风骚的小玉，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么？
  “妈妈，不给爸爸买酒了么？要是他等不到酒，我们回去他再打你怎么办？”吴姐的儿子开始担心。
  “哼，再敢动我一手指头，我把他的蛋挤碎了！之前那是我忍让，我不和他一般见识，要是真打起来，我打不死他！”
  想开了的吴姐，又成了在外人眼中，那个泼辣的厉害女人了。
  ……
  我们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城中村，来到了一个公交车站。
  因为怕儿子自己一个人回去还被丈夫欺负，于是我们是带着吴姐的孩子一起去的。
  这是一辆通往郊区的公交车。
  省城自然很繁华。
  但是出了省城，周围的乡镇，一看路边的建筑房屋，就明显和省城的发展有很大的差距。
  我们坐了四十分钟的车，在一个车站下车。
  吴姐带着我，步行了5分钟后，在一个山坡前停下。
  山坡的下面，有一个小院。
  很是幽静。
  院子不是很大，里面是一栋二层的小楼。
  但看着很是破旧，应该有很久的历史了。
  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
  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院子里的一条长桌边，已经坐了七八个孩子。
  大得十五六岁，小的也就是五六岁。
  有男孩，也有女孩。
  此时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吃饭。
  “开饭啦！”
  随着一声招呼，一个系着围裙的年轻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木桶，然后拿着饭勺，开始给那些小孩们盛饭。
  此时，又从楼里走出来两个女人。
  但是年龄都不小了。
  应该在50多岁，接近60岁的样子。
  她们一人端着一个菜盆，放在了桌子上。
  有两种菜。
  我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看得分明。
  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一个是炖土豆。
  炖土豆里面有肉，但不多。
  我眼力很好，看到就有几块大肥肉片漂浮在菜汤上。
  这样的伙食绝对不能说是丰盛。
  但孩子们都吃得很开心。
  也很谦让。
  一个大点的男孩明明已经夹起了一块肥肉。
  可刚想咽下去，却又递给了身边的一个盯着肉看的小女孩。
  “琪琪，给你吃。”
  小女孩很高兴，但还是问：“彬彬哥，你不吃么？”
  男孩说：“哥哥我不爱吃肥肉。”
  我看得出，他是言不由衷。
  因为说完这句话，男孩还咽了一下口水。
  多懂事啊。
  这是在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呢。
  年轻女人给孩子们盛完了饭，擦了擦手。
  又进了楼。
  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拿着一个很大号的袋子。
  然后从里面开始往外拿鸡腿。
  每个孩子给一个。
  “给你。”
  “这个是你的。”
  “琪琪拿着。”
  “彬彬你也吃，不用给弟弟妹妹留，这里还有呢，一人一个，都够。”
  孩子们每个人的碗里，都多了一个金黄的，香喷喷的鸡腿。
  高兴。
  欢呼。
  “谢谢小玉姐姐！”
  “小玉姐姐真棒！”
  “太好吃了！”
  是的，这个年轻女人就是小玉。
  那个在夜市上，以风骚著称的小玉。
  可现在的小玉，与我之前看到的小玉，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
  甚至几乎让我怀疑，我认错人了。
  夜市上那个风骚的小玉，除了言语大胆，总和男人打情骂俏外，穿着打扮也是很出位的。
  浓妆艳抹，甚至还很暴露。
  因此，尽管小玉长得不丑，但也称不上美女。
  可这么一打扮，就很惹人注意了。
  所以说，吴姐摊位上的顾客，女的多。
  而小玉摊位上，则是还有不少男顾客。
  小玉的生意，有一半，都是卖男装的。
  而现在的小玉，则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对孩子说话也是语气温柔，毫不尖酸刻薄。
  ……
  “觉得意外是吗？”吴姐问我。
  我点点头。
  “是的，很意外。她是这里的义工么？”我问。
  我能猜得出，这应该是一个孤儿院。
  但看这规模，应该不是公办的，而是一个私人的孤儿院。
  吴姐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小玉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帮忙，给孩子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除此之外，还几乎把自己收入的绝大多数都用在了孤儿院上，其实我和小玉的生意比，我没她的生意好，因为她还卖男装，那些男顾客都乐意在她那里买东西。你也是卖衣服的，你应该明白，男装比女装的利润高多了，因为男人买东西都比较干脆，不会那么讨价还价，特别是被小玉一忽悠，就更是拉不下脸砍价，甚至为了装逼，都恨不得加价买了。但我的钱都被那个败家老公挥霍了，小玉的钱，则都用在了这孤儿院里面，平时比我还节省呢。这也是小玉和你抢生意的原因，我不是为了她开脱，她不只是为了她自己，她也是为了这些孩子。因为小玉，也是在这个孤儿院长大的。”
  接着，吴姐就给我讲了小玉的身世。
  ……
  小玉是一个孤儿。
  就是在面前的这个孤儿院里长大的。
  这家孤儿院是一家私人的孤儿院。
  是老院长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的，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
  因为规模不大，所以孩子不多。
  孤儿都是不幸的，从小就失去了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呵护。
  但能在这家孤儿院里面生活的孤儿，又是不幸中的幸运。
  因为这家孤儿院的院长，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她终身未嫁，把毕生的精力都用在了慈善事业上，是真正的真善美。
  小玉是孤儿院里，第一批长大的孩子。
  对院长，对孤儿院，都充满了感情。
  小玉长大后，结婚了。
  可惜，遇到了一个又贪婪，又有野心的男人。
  那男人是做生意的。
  他知道小玉与孤儿院的关系，于是就欺骗小玉和院长，说他认识人，可以利用商业运作的形式，给孤儿院拉来投资，让孤儿院扩大规模。
  解决孤儿院资金不足的问题。
  院长和小玉都心动了。
  因为那时候，正是孤儿院的资金遇到很大困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