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生意

  关于巡捕会对华子怎么处理，我们又咨询了秦律师。
  秦律师说，按照法理来说，华子是要被判刑一到三年的。
  可因为华子有自首情节，所以会轻判，但也至少要有一年的刑期。
  也是因为华子是自首的，所以才没有被强制带走，而是让华子在规定时间，自己去报道。
  这已经算是宽待了。
  听了这样的话，我们都有些沉默。
  李萍萍与华子两个人，刚刚相爱，刚刚在憧憬未来的生活，现在就要分开了。
  这真的让人觉得很难过。
  可这就是法律，只能被遵守，无法被通融。
  还是华子自己想得开，他笑了一下：“没什么，大家不要这个样子。我之前就是做过很多的错事，现在是我要接受惩罚了，我没什么可以惋惜的，这是我罪有应得。”
  然后他看向了李萍萍：“萍萍对不起，本来说要照顾你的，现在我只能暂时食言了。”
  李萍萍同样表现得很是坦然：“没事，你去吧，我们娘俩在外面等你，不管是一年还是三年，都会等你。”
  ……
  第二天，华子去了巡捕房，当晚回来了。
  正如秦律师说的那样，巡捕会让华子接受一年的劳动改造。
  不过巡捕体量到华子的实际情况，决定给华子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处理私事。
  刑期从一周后开始计算。
  华子很感激，李萍萍也很感激。
  他们都明白，这是巡捕留给她与华子相处的时间。
  也为他们的爱情所感动了。
  这一周的时间内，没有巡捕会监视华子。
  因为知道华子不会跑。
  如果他跑，他就不会当庭自首了。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第三天的中午，华子忽然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华子去了哪里。
  包括李萍萍。
  他本来只是说上街买点东西，结果就一去不归了。
  难道他真的畏罪潜逃了？
  把李萍萍和妞妞都抛弃了么？
  巡捕来了，询问情况又走了。
  负责这个案子的带头人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如果华子真的跑了，他们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但李萍萍却很坚决。
  她说，华子一定不是跑了。
  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通缉华子，而是要去营救华子！
  我相信李萍萍的判断。
  也相信华子的为人。
  我同样不认为华子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但很多人却不这样看。
  我听到了很多的风凉话，都是在嘲讽李萍萍的。
  说这个女人太蠢了。
  居然会相信一个小偷的承诺？
  那男人不过是在逞英雄骗你！
  当时在法庭上，一冲动什么都说了，但后来一冷静，想到要去劳改农场关一年，就后悔了。
  所以就选择跑路了。
  ……
  “华子肯定不是跑了，他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在一家奶茶店里面，我对着温绍年说。
  这段时间，因为官司的事情，我与温绍年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我很享受这种见面，同时又在心中，默默保持着距离。
  我其实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但当面对温绍年时，却始终很是矛盾。
  往前迈出一步，就可以触摸爱情。
  但我不敢。
  往后退一步，就可以做普通朋友。
  但我又舍不得。
  “你就这么相信华子么？”温绍年问我。
  “是啊，我不只是相信华子，我还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我说。
  “你相信爱情么？”温绍年忽然问我。
  “相信啊，如果没有爱情，人类怎么能繁衍到现在呢？早就灭绝了吧。或许恐龙灭绝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爱情吧。”我开玩笑地说。
  “那你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呢？”温绍年又问我。
  这把我问住了。
  扪心自问。
  我对温绍年应该不是一见钟情。
  因为我初见温绍年的时候，心中对男人充满了厌恶、憎恨和抗拒。
  可后来回忆，我又总觉得，当我第一次见到温绍年的时候，就觉得他与旁人不同。
  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时候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那么算日久生情么？
  其实仔细算，我和温绍年并没有朝夕相对，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
  更几乎没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机会。
  但我就是对这个男人朝思暮想、情根深种、欲拒还休。
  以至于一向自诩为伶牙俐齿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温绍年的这个问题了。
  于是我只能说：“我也说不好，可能我相信莫名其妙的爱情吧。”
  莫名其妙爱上你。
  从此心里全是你。
  “欢喜，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么？”温绍年忽然问我。
  “问吧。”我说。
  “你和之前的男朋友，为什么分手呢？”温绍年问。
  见我看他。
  温绍年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毕竟当初你说你和那个人的感情那么好。”
  我看着温绍年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
  是啊，我当初为了与温绍年保持距离。
  所以虚构出了一个完美的男友形象。
  还说我为了那个男友这才出来打工，这才拼命挣钱，还不惜和自己的哥哥都翻脸了。
  温绍年傻乎乎的信以为真，还真的以为我们感情很好呢。
  其实温绍年哪里知道？
  我与丈夫，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巴不得他死。
  结果他最终果然死了。
  可现在让我怎么和温绍年解释呢？
  之前把那个青梅竹马夸的太好了，现在忽然说分手了，也不怪温绍年会奇怪。
  于是我看着温绍年：“你没听过一句歌词么？叫女孩的心事你别猜，因为女人的心，你根本就猜不透。也不要随便相信女人的话，因为女人是善变的，她早上可能喜欢红的，到了晚上，就喜欢绿的了。今天喜欢裙子，明天就喜欢衬衫了。就说我吧，之前确实很喜欢那个人，但有一天，我上街买东西，逛着逛着街，忽然我就不喜欢他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突然就觉得，和那个人没有一点感情了，在一起没意思，所以我们就分手了。分手得很彻底，以后谁也不会纠缠谁了，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我是在胡说八道。
  因为我自己都解释不了，但却真的把温绍年给唬住了。
  他喃喃自语地说：“难道女人都这么善变的么？”
  我也不好因为自己一个人，给整个女性群体抹黑。
  于是就笑着说：“倒不是女人都这么善变，只是我这么善变。所以我这个人呢，真的不适合谈恋爱，哪个男人要是喜欢我，哪个男人一定会伤心的。温绍年，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可以一定要当心啊。”
  我说的轻松，其实我说的是心里话。
  我已经看得出，温绍年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这样的男人，容易为情所伤。
  而他要是和我在一起，很容易伤心的。
  正在我们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的时候，忽然间我的电话响了。
  是李萍萍打来的。
  电话里，李萍萍的语调显得很是激动。
  到后来，竟然哭了起来。
  “华子找到了！华子找到了！”
  “欢喜，华子回来了！”
  “他没有跑，没有抛弃我们，没有……”
  听了李萍萍的话，我也感动一阵的激动。
  “真的么？真是太好了！现在人在哪？”
  “在家呢，你赶紧回来吧。”李萍萍对我说。
  我与温绍年打了招呼，因为他下午还有学校社团的活动，没法前往，所以是我一个人打车回的出租大院。
  来到了李萍萍的屋子，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华子，我几乎都没有认出来。
  这才几天不见，华子明显瘦了一大圈。
  皮肤黝黑，脸上身上还有很多的伤痕。
  竟然像是被鞭打的。
  “这是怎么了？”我不禁问。
  在一边正拿着毛巾帮华子擦脸的李萍萍，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
  原来华子是被报复了。
  是被小偷集团报复了。
  ……
  原来，华子在庭上坦诚身世，并当众断指。
  这件事不但震撼了现场的人。
  也很快就传到了社会上。
  在社会上，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有的人感动，有的人唏嘘，有的人赞叹，也有的人不以为然。
  当然，还有人愤怒。
  觉得华子这是背叛了祖师爷，是坏了道上的规矩。
  愤怒的人，就是省城最大的一个地下小偷集团的首脑。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有一个外号却是在省城的灰色地带里面大名鼎鼎。
  孟三爷！
  “三爷”之所以被称作“三爷”，不是因为他排行第三，而是因为他的手上，现在只有三根手指了。
  双手所有的指头加起来，只剩下三个了。
  其余的手指，都被砍断了。
  都是在他漫长的盗窃生涯中，因为失手，因为与别的小偷集团抢地盘，手指被切掉了。
  直到只剩下三根手指的时候，他终于成了省城小偷集团的老大。
  一手扒窃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了。
  只靠三根手指，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你身上的东西。
  孟三爷对华子愤怒，有两个原因。
  公开的原因，孟三爷是现在省城扒手里面的大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护道上的规矩。
  而华子的所作所为，则是对规矩的背叛，华子是叛徒。
  对于叛徒，自然要人人得而诛之。
  还有一个私下的原因。
  原来，孟三爷别看自称“爷”，但其实年纪并不大。
  只比华子大几岁。
  而两个人其实还是师兄弟的关系。
  都是当年一起跟着师傅学手艺，从油锅里面往外捞铜钱的。
  但两个人完全不同。
  虽然都是苦出身，被逼着加入了小偷集团。
  但华子内心善良，并不想真的违法犯罪一辈子。
  而这位孟三爷，则真正做到了干一行、爱一行。
  他是从内心深处，就喜欢做小偷，愿意过这种好吃懒做、不劳而获的生活。
  但讽刺的是，真正爱当小偷的孟三爷，却远远没有华子有天赋。
  没有华子有偷窃的天分。
  所以华子从没有失过手，而孟三爷，最后却只剩下了三根手指。
  在师父的眼中，华子也是比孟三爷更合适的接班人。
  可以说，要不是华子后来自己选择离开单干的话，现在华子才是小偷集团的老大，而不是这位孟三爷。
  正因为这样的渊源，所以孟三爷一直是很嫉妒华子的。
  妒忌华子比自己的天赋好，妒忌华子被师傅看好，妒忌华子能保留十个手指，而他自己则只有三根。
  虽然最后因为更愿意钻研盗窃技巧，他的三根手指已经不比华子逊色了。
  这么多年，孟三爷不是没想过要报复华子，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他也担心贸然对华子动手，会引来对他嫉贤妒能、残害同门的指责。
  这才一直忍耐着。
  现在好了，华子破坏了规矩，于是孟三爷就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对华子下手了。
  那一天，在华子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孟三爷派人把华子绑架了。
  秘密带回了他们的基地。
  把华子打得死去活来。
  甚至还要按照所谓的门规，要把华子的一手一脚都给砍下来。
  可以说，华子这几天，在贼窝里面，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如果没有及时营救的话，那么华子一定会遭到孟三爷的毒手。
  好在，好心有好报。
  华子当初还没有离开小偷集团的时候，作为管事之一，对手下一向都是很好的。
  不像是孟三爷那么歹毒。
  曾经有一次，一个叫毛子的小跟班，因为没有完成每天的偷窃份额，被孟三爷毒打了一顿，还把他关起来不给饭吃。
  是华子给毛子解的围。
  这份恩情，现在华子都忘了。
  但毛子却记得。
  当初的毛子还只是一个小跟班，现在的毛子已经是集团中的骨干了。
  毛子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偷偷把华子给放了。
  他自己也不想做这行了，放了华子后，毛子也连夜离开了。
  伤痕累累的华子逃出来之后，在公路边上想了一个小时。
  终于决定，向巡捕举报。
  举报孟三爷集团的位置和人员构成。
  其实这些事情，之前华子就知道。
  当他第一次被巡捕传唤的时候，巡捕曾经问过，并告诉华子，如果当时华子把其他的集团成员都供出来，可以对他再次从轻发落。
  可华子还想着之前的江湖道义，觉得自己虽然离开了，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师门。
  虽然当年很苦，可毕竟有感情。
  于是华子只选择了自己自首，并没有把其余的人都给供出来。
  但现在，华子决定不再沉默了。
  他必须要举报孟三爷那些人。
  因为不把那些人都收拾了，那自己以后还有麻烦。
  救自己的毛子也会有麻烦。
  并且，还可能连累到李萍萍和妞妞。
  所以华子带着伤，到了巡捕房，检举了孟三爷盗窃集团。
  在随后的日子里，巡捕雷霆出击，一举捣毁了这个集团。
  抓获了集团成员20多人。
  还解救出了不少的孩子。
  这些孩子有的是流浪儿童，有的是从孤儿院跑出来的，有的只是因为不爱学习，喜欢上网离家出走的，还有的是被拐卖的，现在都和当年的华子一样，被逼着当小偷。
  甚至还有的孩子，明明身体健康，却被残忍地弄残了，好博取人的同情，在车站乞讨。
  可以说，孟三爷这伙人不只是偷窃，还干了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是华子事后才知道的。
  知道后，华子大骂孟三爷是畜生，他才是真正的坏了规矩。
  巡捕因此还顺藤摸瓜，破获了一个人口拐卖集团。
  ……
  华子立了功，因为立功表现，所以本来是要被判一年刑期的，现在这一年刑期变成了缓刑。
  华子获得自由了。
  终于可以与李萍萍不分开了。
  他们喜极而泣，紧紧相拥。
  再以后，华子提出，要带着李萍萍离开省城。
  回李萍萍的老家，在那里创业。
  离开省城的原因很充分，因为华子还担心遇到其他江湖人物的骚扰，也担心李萍萍因为之前的事情受到外人的白眼。
  现在离开这里，到一个新的环境，可以轻装前进、重新开始。
  李萍萍想了想，答应了。
  虽然她很舍不得。
  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但我也支持李萍萍的决定。
  因为这才是对她最好的。
  当李萍萍母女和华子所坐的长途汽车离开后，我的心竟然还有了一点的惆怅。
  人的一生，总是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分别。
  没有人喜欢分别。
  可这就是生活。
  萍萍姐，希望你幸福快乐。
  我默默地说。
  ……
  李萍萍走后，我的生意继续。
  这已经是我在夜市摆地摊的第五个月了。
  摆摊的第一个月，我就月入过万了。
  后来的几个月，每个月的收入虽然略有起伏，但整体趋势都是在稳步提高。
  甚至在过年的那个月，虽然因为春节，中间休息了一段时间。
  但是在年前的一周和年后恢复营业后，生意好到离谱。
  以至于那个月的收入，是这几个月里面最高的。
  也因为我做生意好说话，不糊弄人，不以次充好，喜欢说实话，所以我的口碑也是越来越好。
  回头客越来越多。
  普通的回头客还没什么，挺多就是介绍给三五亲朋好友。
  但让我惊喜的是，我的顾客里，有很多的学生。
  这些高中生、中专生和大学生，觉得我这里的衣服物美价廉，回去一宣传。
  一传十、十传百。
  有更多的学生来光顾我的地摊。
  让我和春桃都十分兴奋。
  我们已经打算要再多扩充一下经营面积了。
  现在的这一块，已经不够用了。
  可还有那么一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枪打出头鸟。
  随着我的生意在夜市上越来越出名，也引来了不少的妒忌和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