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公道

  只是……我怎么又忽然想起了温绍年了？
  我正在暗自神伤。
  就听到蒋先生已经继续开口了：“你是一个很会玩的女人，我很欣赏你，虽然你用手段坑了我，但我不怪你，我还会继续给你机会。”
  一边说，蒋先生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卡，推在了茶几上。
  “以后陪我玩，只要让我爽了，钱不是问题，房子不是问题，你懂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此时的蒋先生，生动诠释了这句话。
  面对他的无耻，我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门铃响了。
  有客人来了。
  客人的来访，让我也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要答话了。
  “我去开门。”我走向了门口。
  蒋先生也收起了那张银行卡，正膝危坐在沙发上，一脸的道貌岸然。
  真是一个伪君子！
  我心里面骂着，已经打开了房门。
  然后我愣了。
  门口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人个子不高，看着很是憔悴，脸上还有着泪痕。
  我不认识她。
  但男人我认识。
  正是我刚刚思念的人。
  不！
  不是我刚刚思念的人，而是我一直思念的人！
  温绍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就是缘分么？
  或者是孽缘？
  他与身边这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因为之前夏兰的乌龙事件，我现在当然不会认为，这个女孩是温绍年的女朋友，再莫名其妙吃醋了。
  可她怎么哭了？
  又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似乎懂了。
  其实我和温绍年前几天刚在商场见过。
  可此时再见，又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一样。
  我贪恋地看着他的脸。
  一时之间，竟然是忘了转动眼神。
  ……
  温绍年同样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我。
  他同样愣了一下。
  然后才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做钟点工，我的老本行啊。”我醒过神来，故作轻松地回答。
  “你在这家做？”温绍年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谁啊？怎么不进来？”蒋先生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
  “进来说吧。”我把身子一让，放他们两个人进来。
  蒋先生看到了温绍年与那个女生，明显也是一愣。
  但是他掩饰得很好。
  很快就调整了脸上的表情。
  “两位有何贵干？”他问。
  温绍年指着身边那个憔悴的女孩：“蒋先生是吧？你还认识她么？”
  蒋先生看了那个女孩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好像有些眼熟，但是记不清了。”
  那女孩本来一直显得有些胆怯。
  此时听到蒋先生的话，终于抬起了头：“你……居然记不清了？你怎么可以记不清？”
  她显得很激动。
  蒋先生看了我一眼：“小乔啊，没你的事了，你上楼去吧。”
  这是要把我支开的意思。
  我当然不能拒绝。
  但在我转身之前，温绍年出声了：“我觉得还是让这个女孩留下吧，有些事情让她知道更好。”
  蒋先生看着温绍年：“对她我有些印象，但对你我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谁？”
  温绍年回答：“我叫温绍年，我是肖晓月的大学同学。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我的同学讨要一个说法的。”
  原来那个女孩是温绍年的大学同学。
  我心中想着，不过我并没有留下。
  因为我知道，温绍年为什么想让我留下。
  应该是想让我知道这个蒋先生的丑恶嘴脸，提醒我注意提防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至于那个肖晓月，我很确定，她并不想多一个人知道她曾经遭遇过什么。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
  所以为了不让肖晓月尴尬，为了不让温绍年为难，我还是上了楼。
  但我并没有走远。
  我就站在楼梯的拐角。
  下面的对话，我还是可以听得到的。
  甚至稍微闪身，还能看到他们的表情。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
  事情和我想的一样。
  这个叫肖晓月的女孩，就是上一个在这里干活的钟点工。
  她和温绍年是同一个大学的，虽然并不同级，但因为都在一个社团工作。
  算是温绍年的下属，也是温绍年的学妹。
  肖晓月的家境一般，人也很上进，从大学开始勤工俭学。
  上个月，她按照网络上的招聘信息来到了蒋先生的别墅区当钟点工。
  干了半个月后，有一天，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没法回学校。
  蒋先生很善解人意地表示，天气不好，今晚就留在别墅里面过夜吧。
  反正别墅里面，有很多的空房间。
  肖晓月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
  之前并没有看出蒋先生的狼子野心。
  她甚至之前很感激蒋先生给她一个这么好的工作，还管这个他叫蒋叔叔呢。
  可惜，她看错了人。
  被侮辱了。
  ……
  事后的蒋先生，又拿出了已经用了多少次的手段。
  威逼利诱。
  让肖晓月哭着走了。
  年轻的女孩子，本就没有多少社会经验。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除了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天天以泪洗面，还不敢当着人哭，只能在被窝里面哭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肖晓月就是如此。
  开始的几天，她失魂落魄，心中充满了懊悔、自卑、自责、愤恨的情绪。
  上课走神，下课自闭，整个人都很不在状态。
  同学舍友问，肖晓月没法说出口。
  但当她男朋友问的时候，肖晓月没法不说了。
  原来肖晓月有一个男朋友，还是她的老乡。
  两人曾经是一个高中的同学，在高中萌发了青涩的情感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是一起相约考同一所大学。
  本来那个男生的成绩只是中上，不如成绩始终是全级部前三的肖晓月。
  是肖晓月天天利用晚自习帮对方补习，才让那个男生的成绩飞速提高的。
  所以虽然高中的老师家长都普遍反对早恋。
  但对肖晓月这对，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默许的。
  他们如愿考上名牌大学后，两人更成了无数想早恋少男少女的偶像。
  面对男朋友关心的询问，肖晓月不再保持沉默了。
  除了心里面的憋屈实在是需要一个人倾诉外，也因为肖晓月觉得这样的事情，自己必须要和男朋友坦白。
  因为自己被人夺了清白，男朋友有权利知道。
  虽然肖晓月算起来已经和男朋友在一起好几年了。
  但却一直都保持着底线。
  没有发展到最亲密的一步。
  肖晓月还是比较保守的，她觉得不说留到结婚，但也要留到大学毕业之后吧？
  所以面对之前男朋友的要求，肖晓月都选择了婉拒。
  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被人欺负了。
  肖晓月在伤心之余，觉得必须要告诉男朋友。
  不能欺骗。
  更不能让他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于是肖晓月把男朋友叫出来，在一个晚自习后。
  他们所在的大学，有一个湖。
  湖边有一个小树林。
  是很多学生情侣经常流连忘返的地方。
  月黑风高、卿卿我我，也算是校园一景了。
  之前肖晓月的男朋友很乐意带肖晓月到这里，可肖晓月却总是有些害羞和抗拒。
  可今晚，却是肖晓月主动要求来这里的。
  男朋友很兴奋。
  故意带着肖晓月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然后男朋友就开始对肖晓月说各种动听的情话，说世界上最美丽动人的甜言蜜语，许下海枯石烂的承诺。
  表示一定会永远爱肖晓月，一定会对她负责，和她结婚。
  总之，就是想用这样的话语，让肖晓月放下所有的戒备。
  男朋友正在甜言蜜语，满心想把女朋友哄去。
  此时自然是女友爱听什么，就要说什么。
  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才好。
  但随后肖晓月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让男朋友的热情都冷却了。
  肖晓月说，我被男人欺负了。
  然后她哭着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男朋友。
  没有任何的隐瞒。
  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
  虽然肖晓月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她还是向男朋友道歉了。
  正如那句话所说的一样，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比如现在肖晓月的对不起，换来的却是男友的羞辱和暴怒。
  男友没有安慰，只有震惊。
  然后是破口大骂。
  说你真脏。
  说你真贱。
  说你怎么对得起我？
  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然后拂袖而去。
  男友的绝情给肖晓月带来了难以愈合的伤害。
  可能这种伤害，比之前蒋先生给肖晓月带来的伤害还大。
  来自歹徒的伤害，已经让肖晓月遍体鳞伤。
  而来自爱人的指责，则是让这种伤无法释怀。
  于是想不开的肖晓月，觉得走投无路的肖晓月，跳湖了。
  幸好……真的是幸好，那时候，温绍年也在湖边。
  一个人发呆。
  温绍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是一个人在思念谁么？
  不好说，但重要的是，温绍年把肖晓月救了。
  肖晓月在最无助的时候，难得的感受到了来自外人的温暖。
  于是痛哭。
  于是倾诉。
  于是告诉了温绍年，事情的经过。
  温绍年很是同情，这才带着肖晓月，来找蒋先生要一个说法。
  ……
  楼下的蒋先生，听到了温绍年愤怒的指责与肖晓月的哭诉。
  表现得特别平静。
  他并没有否认。
  而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看着肖晓月：“奥，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是啊，我们确实在一起了，然后呢？你想怎么样？想敲诈勒索么？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说什么、做什么之前可要三思啊。还有，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是她的男朋友么？就算是男朋友，但你也没资格来问我，要质问也是质问你女朋友为什么背着你和我在一起了，是不是你们的感情出了问题。”
  无耻。
  真的是无耻。
  无耻得如此坦然。
  温绍年是一个君子，他想到了蒋先生会否认，却没想到对方承认得这么干净利落。
  但却一点都没有觉得羞耻，一点都没有歉意。
  就是简简单单地说，我们在一起了，你想怎么样呢？
  似乎把肖晓月欺负了，和早上喝了茶，中午吃了面一样，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更让人发指的是，不但反过来指责肖晓月敲诈勒索，还说她出轨劈腿？
  “蒋先生，我是晓月的学长，我是来给她要一个公道的！她没什么社会经验，本来也有男朋友了，被你欺负了几乎寻死，难道你就不该给一个交代么？难道你觉得，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就真的一点责任都不用承担么？”温绍年气愤地问。
  “哈哈哈！太好笑了。我原来以为那个女孩已经够单纯了，想不到你更纯，或者说是蠢！”
  蒋先生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欺负？怎么叫欺负呢？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是在一起了，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有没有男朋友我不知道，但我还是单身，我有自由恋爱的权利。我和女人恋爱，既不违法，也不缺德，需要我给什么交代？至于你学妹，那天明明是她勾引我的，是她纵容我的啊。你想啊，就算是天上下雨，但又不是下刀子，一个女人想走，就没办法走么？可以打车啊！但她为什么选择留宿？不就是故意给我一个机会么？这就是对我的暗示！后来，也是她主动让我进房的，我以为这是一场快乐的游戏，没想到现在居然来指责我？装受害者？呵呵，我是有律师的，如果你想让我给点青春补偿费，我可以考虑。但是想拿这个威胁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我的名誉不容玷污！”
  蒋先生振振有词地说。
  肖晓月的情绪很激动：“不……不……你说谎，事情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留宿是我不对，但我没想到你是那样的人！我已经锁门了，是你拿钥匙进来的，是你！是你！”
  蒋先生好整以暇：“不是这样的，又是哪样的？我蒋某人也不是自我吹嘘，在省城这一亩三分地，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自称一句钻石王老五，绝对没有人会提出疑议。上我的门想自荐枕席的女人，能从飞机场排到火车站，我为什么要对你一个豆芽菜用强？说出去有人信么？你觉得，大家是会相信我真的硬来了你，还是会认为你是故意讹诈我的呢？我怕事情闹大了，你不但一点好处都得不到，还会身败名裂，连书都读不下去，以后更不要说嫁人了！这就是你一辈子难以洗刷的污点！所以年轻人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
  来了，他又来了。
  这几乎就是当初对李萍萍威胁的翻版。
  现在又用到了肖晓月的身上。
  但这威胁也是实实在在的。
  ……
  说是男女平等，但社会上，却还存在着对女人根深蒂固的偏见。
  男人事业有成，那就是有本事。
  女人有了成就，往往就被人指指点点，说是靠陪男人睡觉上位的。
  男人喜欢找美女，就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女人想找一个有钱人，能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一点，就被扣上了拜金的帽子。
  说这一定不是真爱，女人就是冲着钱去的。
  一旦女人从豪门离婚，就冷嘲热讽，就幸灾乐祸，就落井下石，仿佛大快人心一样。
  你看看，果然没有好下场吧？
  其实这么想的，大多数都是男人。
  他们都是酸葡萄的心理，因为自己没钱，所以就仇视那些自己得不到的女人。
  甚至女人在街上被男人骚扰了，也有很多的道德卫士出来指责是女人穿着太暴露，才会引得男人做坏事。
  ……
  果然，听了蒋先生的话，肖晓月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指着蒋先生：“魔鬼，你就是一个魔鬼！”
  蒋先生微笑：“晓月，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等你冷静后，大家还可以出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的。对了，你老家是哪的了？我记得应聘的表格上写了，一会我去仔细看看，上面还有你父母的地址电话吧？我这人经常出差的，以后到了那里，我可以去看看你的父母啊，和他们叙叙旧，告诉他们，我其实很喜欢他们的女儿呢。”
  这笑容，显得无比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