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改变

  虽然黄霞没有说的很细，但我们都听得出，这一定是苏大强之前违法的证据。
  干那些缺德事的凭证！
  黄霞这是要把之前的丈夫置于死地啊！
  当然，那都是苏大强自找的。
  他罪有应得！
  孙大头在一边忽然激动起来：“我！我报名！我愿意当你的小白脸！其实我早就看上你了！我之所以愿意住在这里，都是为了你啊！”
  黄霞看了一眼孙大头：“好，可以考虑，等我把这个王八蛋送进了监狱，你就来我这里面试。”
  这两人的对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顿时引起了满堂的大笑。
  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
  就是苏大强。
  苏大强傻了。
  完全没有一点的防备。
  他还想发狠，还想威胁，可是却已经没有了底气。
  “黄……黄霞，老……老婆，你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是在故意气我的对不对？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黄霞。
  黄霞双手抱胸：“开玩笑？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真的！我和你过够了！我黄霞也要有新生活了！”
  苏大强身体摇晃：“老婆，可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啊！我没想和你离婚啊！我只是想在人前找个面子啊！你不要受了这些人的蛊惑啊！他们都憋着坏，盼着我们家天下大乱呢，你可不要上当啊！特别是这个乔欢喜，这女人太毒了，她是故意报复啊！还有那个李萍萍，那是个贱人啊，你怎么可以听她的话？你不是之前最看不上她了么！”
  黄霞却是冷笑不止：“可我现在是真想和你一刀两断了！乔欢喜是个好姑娘，每句话都说到我的心里了，至于李萍萍，之前那是偏见，但现在想，人家凭本事挣钱，我凭什么看不起她？苏大强，你别在这和我假惺惺了，你就是怎么说，我也一定要举报你！你就等着进监狱，被那些好久没见过女人，已经饥饿难耐的犯人们开菊花吧！”
  这一刻，黄霞终于又恢复了之前在租客面前那牙尖嘴利的毒舌样子。
  苏大强彻底怂了。
  他急忙扑过去，抓住了黄霞的手：“老婆，我错了，都是我不对，我是王八蛋，我不是人，我不该动手，我不该沾花惹草，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出去乱搞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黄霞甩开了苏大强的手，轻蔑地说：“我会信你？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苏大强见靠言语已经无法让黄霞回心转意，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黄霞的面前。
  一边跪，一边打自己的耳光。
  嘴里哭嚎。
  “老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结婚了十几年，看在这些情分上，你不能这样对我啊！真举报了，这事就不好收场了啊！”
  黄霞看着像是癞皮狗一样，苦苦哀求自己的苏大强。
  身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也不怕丢人了。
  低下头，嘲讽地说：“苏大强，我和你有多久没有一日了？我嫁给你，这些年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我早就受够了！”
  孙大头在一边又开始咋呼：“我！找我！亲爱的，只要你找我，我保证天天和你恩爱！”
  苏大强气得怒骂孙大头：“孙大头，你给我闭嘴！我还没进去呢你就等不及上位了？现在这还是我的老婆！”
  孙大头却是毫不在乎：“呵呵，是谁的老婆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既然你之前搞别人的老婆，就得做好自己老婆被人家惦记的准备！这叫玩人妻女者，妻女必被人玩！”
  想不到，平时看着猥琐的孙大头，居然还有些文采。
  苏大强被孙大头质问得无法回答。
  于是不再和孙大头斗嘴，而是又看向了黄霞：“老婆，那我同意和你离婚，分你一半财产怎么样？只求你不要举报我！”
  看苏大强如此害怕的样子，就知道，他之前干的那些事，真被举报出去，绝对是重罪。
  这才让他如此害怕。
  不惜分出一半的财产。
  但现在的黄霞，摆脱了桎梏，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微笑看着苏大强：“不，我说过，我全要，就是全要，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不要怪我狠，这都是被你逼的！”
  苏大强脸一黑，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手：“黄霞……你别得意！当初那些事情虽然是我干的，但你也是包庇了我！你以为把我举报了，你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么？你一样要进去！难道你想和我同归于尽么？值得么？”
  “值得！当然值得！只要能让你进去，我就算同样锒铛入狱又如何？那也是我罪有应得！”
  谈话到了这里，已经无法再进行了。
  所有人，包括我都没想到。
  仅仅因为这个贱男的半夜偷窥，然后居然一下下扯出来这么多的故事。
  说是耸人听闻有些夸张，但绝对是触目惊心了。
  而黄霞真的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女人。
  当天中午，她就去巡捕房举报了。
  知道大势已去的苏大强，想逃跑，但是在火车站，就被扣下了。
  他锒铛入狱。
  面对证据，苏大强无法辩解。
  他也破罐子破摔了，就拼命攀咬黄霞，想让黄霞承担一部分的罪责。
  黄霞也不狡辩，该她承担的责任，一点都没有隐瞒。
  都承认了。
  其实在之前苏大强做的那些烂事中，黄霞干的都是被迫收尾的事情。
  比如给受害者封口费之类的。
  并不是重罪。
  加上她主动举报，算是有自首情节，最后是被罚了款，然后判了三年的缓刑。
  这算是很轻的处罚了。
  但苏大强是直接跑不了。
  有期徒刑15年。
  虽然不算是把牢底坐穿，但等他从牢里出来，就可以直接领退休金了。
  据说苏大强在牢房里面追悔莫及，懊恼得直撞墙。
  有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竞争“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了。
  并且随后传出来的消息，更是大快人心。
  虽然坐牢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都是作奸犯科进去的。
  但就算都是犯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比如，身上有命案的，一般都没人敢惹。
  比如，偷鸡摸狗的，在号子里面就没有什么地位。
  再比如，因为女人犯事进去的，是号子里面最被鄙视，地位最低，最挨欺负的。
  被打的最多，吃的最少。
  甚至连睡觉，都被安排在了紧紧靠近蹲坑的地方。
  负责给每个人端洗脚水。
  这个苏大强，据说第一晚上在号子里，就是蹲在便池边上过了一夜。
  前半夜被殴打。
  后半夜后面被开了花。
  那惨叫声，传出去几公里，真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消息。
  最有意思的消息是，苏大强在号子里，主动提出了离婚。
  给出的理由是那么的正气凌然。
  我有罪，我不是人，我要主动离婚，我不拖累我太太了，让她寻求更好的男人。
  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他是想在自己的脑袋被绿成青青大草原之前，赶紧离婚，那样还能保住一半的财产。
  可黄霞做的更绝，更正气凌然。
  她当然是拒绝了离婚。
  还带着热泪对前来通知的居委会大妈表示，之前苏大强做了错事，我也是帮凶。但现在我们都已经接受了法律的惩罚，都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努力反省中。
  虽然苏大强进去了，但是我们夫妻的感情还在，我不会离婚，我会好好抚养孩子，在外面等他！
  这话，把前来劝说的居委会大妈都给感动落泪了。
  居委会大妈握着黄霞感慨地说：“小黄啊，之前听人说你很刁蛮不讲理，我还有些担心你不讲理，但今天看，都是谣传啊，你真是一个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啊！下次再给那些服刑人员家属做宣传的时候，你一定要当代表发言啊，用自己生动的例子告诉他们，只有他们家属全力支持，不离不弃，那里面的人才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说完，居委会大妈抹着眼圈走了。
  我和李萍萍当时就在黄霞的家里，看着大妈远去的背影，我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黄姐，好演技啊！”
  “是啊，你都可以去当演员了。”
  我和李萍萍都在夸赞黄霞。
  经过这件事，现在我们三个人，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
  “是啊，想和我离婚？哪有那么容易！至少也得等我把他的财产都转移了再说。”黄霞笑着说。
  正在这时，门一开，孙大头贼兮兮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就跑了。
  不用问，又是孙大头从网上抄的酸的掉牙的情书。
  现在黄霞可是真正的富婆了。
  所以孙大头是真的做起了被富婆包养，吃软饭的美梦。
  几乎每一天，都要给黄霞送一封情书。
  在里面表达对黄霞浓烈的爱意。
  我曾经看过几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比如“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比如“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原来这孙大头不只是抄诗，还抄歌词。
  巧合的是，诗词和歌词，还都是一个意思。
  所以他的文采也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了。
  当然了，黄霞是不会看上这种货色的。
  在我们眼中，孙大头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他要是有钱了，肯定比苏大强更加的混蛋，更加的王八蛋。
  ……
  “真的要回老家吗？”我问。
  “是啊，出来十多年了，就回去过几次。之前我是太虚荣了，觉得自己在城里过得好，所以瞧不起家里的那些穷亲戚，刻意和他们减少了来往，怕他们找我借钱，怕他们找我办事，怕他们找我的麻烦，但这次我出事了，最关心我的，还是家里面那些的亲戚，我心里有愧啊。所以要回去看看，再捐点钱，把村里的学校修一下，那学校下雨天漏雨，大风天漏风，几十年了都没变样，孩子们上学太辛苦了。”黄霞回答。
  “你的觉悟太高了。”李萍萍称赞了一声。
  “高什么啊？是我之前做的孽太多了，我知道，这次给我的处罚是轻的，就是再重点都是应该的，所以我也要做些善事弥补一下。再说了，我花的，都是苏大强那个王八蛋的钱，这也算是帮他积德了。”黄霞自嘲地说。
  我看着黄霞，很是欣慰。
  之前的黄霞，其实不是一个好女人。
  尖酸刻薄，嫌贫爱富，庸俗势利。
  还是一个欺负女人的帮凶。
  但我之所以帮她，是因为她的丈夫更加的混蛋，更加的不是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现在看到，黄霞变了。
  变得更加的善良，变得更加有人情味，懂得忏悔，试着去弥补曾经的错。
  让我觉得，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有意义的。
  同时，我也发现，我的性格又变了。
  曾经的我，年少无知，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善意。
  如同一张白纸，没有受到任何的涂抹。
  不懂防备，不知道保护自己，结果惨遭侮辱、伤害、出卖。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变得愤世嫉俗，变得很是偏激。
  对所有人都怀疑，都敬而远之，
  把自己紧紧地伪装起来，与外人都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
  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无情的，没有任何的温暖。
  弱肉强食、勾心斗角。
  于是我提防，我冷漠。
  我也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一个人孤独地奋斗。
  但慢慢的，我也有了朋友，水姐、杨杰、杨梅、小芬、小芳、朱丹、李萍萍……我的性格又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也变得更加阳光了起来。
  认识到，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王八蛋不少，但还是有好人的。
  尽管很多的时候，社会上的冷风让我寒冷。
  但也能时不时地感受到一丝来自朋友的温暖。
  于是，我又开始柔软了。
  但这与我少年的柔软不同。
  少年时的我，柔软是因为不谙世事，是因为什么都不懂。
  现在的我，是在看多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后，格外珍惜那来之不得的温暖纯真。
  以后的我，当然还是会对这个世界，对身边的人充满戒备。
  但我的心门已经打开了一角。
  我不再封闭自己。
  我也需要朋友。
  我渴望朋友。
  曾经我觉得，一个人挺好。
  现在我明白了，还是有朋友更好。
  当然了，我更明白，让我性格改变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温绍年。
  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是那个温暖如风的男人。
  是那个家世显赫，但从不炫耀的男人。
  是那个丰神俊朗，但从不花心的男人。
  是那个说了爱我，却被我用谎言拒绝的男人。
  父亲、哥哥、丈夫、马大少、周杰、关震……我见过了太多的畜生。
  但因为有温绍年的存在，让我对男人重新燃起了信心。
  让我就算是遇到了再多的渣男，也没有对男人这个物种彻底失望。
  ……
  “好，那今晚这一段饭，我们不醉不归！”我很豪迈地说。
  这是已经约好的，今晚黄霞请客，请所有的租客都吃饭。
  随着苏大强的锒铛入狱，黄霞对租客们的态度也都好了很多。
  不再呼来喝去，不再随意随意使唤，在租金上，也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优惠。
  这里面，得到最大实惠的就是我。
  黄霞觉得，如果不是我，她现在还走不出那个牢笼。
  所以不但给我换了一个更大，带窗户的房间，还表示不要我的租金。
  我同意了换房间，毕竟之前那个房间没有窗户，实在是太憋屈了。
  但我说，不能免费住。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了，更不能免费住。
  但我也没有矫情到，不接受黄霞给我的优惠。
  于是我现在是用了和之前一样的价格，租到了更好的屋子。
  ……
  这一顿，算是给黄霞的送行饭。
  饭桌上，我也喝了不少，但因为有李萍萍在，她帮我挡酒，所以没有人可以灌醉我。
  倒是被李萍萍给灌醉了好几个。
  妞妞喝着果汁，在一边咯咯笑。
  第二天，黄霞回老家了。
  她这次离开，可能要很长时间才回来。
  孩子放在了寄宿学校，不用惦记。
  房租现在都可以通过手机支付了，也不需要她亲自上门。
  但是让我们意外的是，孙大头也失踪了。
  有人说，他也买了去黄霞老家的车票。
  难道孙大头对黄霞是真爱？
  我们不知道。
  以后，孙大头与黄霞还会有什么样的故事，我们同样不知道。
  ……
  而我的夜市生意，终于开始了。
  在夜市的北边，不算黄金位置。
  因为黄金位置上，都已经有人在占用了。
  我过去凑热闹，就是抢人的饭碗。
  那样就算是不发生明面上的冲突，也会遭到暗箭伤人。
  和气生财，我不想和人起冲突。
  我卖的是衣服，女人的衣服和小孩的衣服。
  因为有人说过，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