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顺着金桂娟的话, 曼曼微微拧了下眉,“那二丫呢?她的力量和油锅地狱是相对的,她为什么要阻止四丫?”
  金桂娟没有回答曼曼的疑惑, 只是苦笑道:“其实我倒是挺能理解四丫的心情的, 我小时候, 也想过死的问题……不过, 可能还是求生本能作祟吧, 只是想想而已, 最终还是就这么活下来了。”
  严鸿突然道:“但是你没有想过,自己要去把自己的父母怎么样,是不是?”
  金桂娟一愣, “是、是啊!我小的时候,最想的事情,其实就是长大, 然后我就能逃开这一切了……”
  严鸿道:“其实桂娟想要逃离的想法很正常,二丫之前去乞求父母的想法也很正常。真要说起来, 你们三个的原生家庭背景有很大的相似度, 但是, 你们三个的想法却各不相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桂娟的想法和做法,应该是介于二丫和四丫之间的。”
  听着严鸿的分析,再加上他说的,金桂娟和徐二丫的想法都很正常,那不难得出, 严鸿其实认为, 徐四丫的做法, 可能是不太正常的了……
  金桂娟迟疑了一下,问道:“嗯?”
  严鸿道:“通常情况,普通人是会具有非常强的同理心的。两个人发生冲突动手打架,人在情绪激动之下做出具有很强攻击性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是,让一个人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下,去反复的预谋、筹划做出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情,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都是做不到的。”
  景其臻眨了眨眼睛,这次进来侵蚀区域,严鸿又是一幅金链子大哥的打扮,以至于,即使明知道他是警察,景其臻总还是会下意识的忽略这件事。这会儿,严鸿突然提出犯罪心理问题了,景其臻才瞬间想到,他们这位看着一副黑帮大佬气势的同伴,其实本体是警察,对于犯罪心理相关,人家是专门学过的来着……
  严鸿:“这是《犯罪心理学》中一个很常见的情况,几乎所有的罪犯,他的心理状态,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变化的。正常人其实是很难代入到罪犯的心理活动中去的。”
  景其臻:“你是说,徐四丫?”
  严鸿点点头,“对,因为从小的虐待,四丫的心理状态是存在很大问题的。”
  说完这句,严鸿又突然改口道:“——也不对,按照村长的说法,二丫还在的时候,是她一直在带着妹妹的,而二丫是个性格很好,很温柔的人,也就是说,四丫在最初的时候,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家人的爱意的,虽然这份爱意十分稀薄,只有同样年龄不大的姐姐二丫。”
  严鸿:“后来,二丫意外出事,尚且年幼的四丫,生活状况骤变,毕竟,她们姐妹的父母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曼曼补充道:“还有一点,二丫当时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她已经有了邻村那个恋人。九十年代楚,坐落在大山里的环境相对闭塞的农村,八音盒应该不是什么常见物吧?”
  金桂娟“嗯”了一声,“差不多,我老家那种地方,精致的八音盒这种东西,就算是现在也不常见,在大多数村里人看来,这种属于没用还乱花钱的玩意儿,买了等于败家。”
  景其臻接上:“村长之前也说过,和二丫互相喜欢的那个邻村的男孩子,家庭条件在周围可以说是非常好了,所以,他才能送给二丫八音盒这种在当时算得上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并且,二丫的父母对于她的婚事,应该也是乐见其成的?要不是后面那个男孩子的家庭出现变故的话。”
  金桂娟冷笑一声,“是的,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二丫在家庭中的地位地位,也会明显升高,毕竟是马上要高嫁的女儿了,她的父母对她也会明显的高看一眼的。虽然本质上还是为了以后能从出嫁的二丫身上获得更长久的利益。”
  严鸿继续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因为二丫的婚事,那段时间,应该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她一直疼爱的四丫,生活也会比较不错,相较之下,在徐家的姐妹中,四丫应该是比较幸运的那个。但是,那个邻村的男孩子家中突然出现变故、二丫又随后离世,这一切变故骤然发生,直接打破了四丫生活还算幸福的幻想。”
  “而生活环境和生活状态的骤然变动,往往会给人带来很强的刺激,就算是一些心理脆弱的大人,也很可能一时之间就承受不住,更何况,四丫还只是个小孩子。最亲近的姐姐突然离世以及突然明显感受到的父母的冷漠苛待,两件事同时发生,带来的冲击感,足以让她的心理状态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景其臻:“越是天真,越是残忍?即使她们的父母其实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严鸿叹息道:“差不多吧,四丫的心理状态,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了。你问桂娟就知道了,她也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是,她只是想要逃离,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大部分普通人,在最激愤的情况下,也顶多是想到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上油锅炸,就算是对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人也真的做不到……”
  景其臻:“但是这里是侵蚀区域,以上次云海万城商场的经验来看,关键角色的情绪都会被放大。四丫对父母的恨意,让她想到了油锅地狱。至于二丫,她对父母应该也是有怨的,却并不如四丫强烈。”
  顿了顿,景其臻才低声道:“因为侵蚀区域就是这么形成的啊!侵蚀核心在重合点上同时和两个球发生了共鸣,除了侵蚀区域本身的异变之外,她们的怨念要不是这么重,也不会成为这个侵蚀区域的核心。”
  这话一提,所有人都陷入了新的沉思。
  就和上次的女鬼李女士一样,这个侵蚀区域的核心,八成就是围绕着徐四丫和徐二丫了。
  按照地球最开始的说法,只要破坏掉侵蚀核心,就能解决这个侵蚀区域了,但是,平心而论,在弄清楚了二丫和四丫的故事后,他们并不想伤害这两个孩子。
  景其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句,“我们先去徐家,二丫和四丫应该都在那里。”
  一群人都是行动派,现在也已经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听景其臻这么说了,自然也都纷纷点头,直接拎上东西就打算走了。
  鹿凌熙还特意把他们刚刚进行分析的那张写了字还画了图的挂历折起来塞进了背包里。
  反而是村长和村长的妻子,这两口子基本上也已经听完了全程,虽然搞不懂景其臻他们说的侵蚀区域是什么东西,但是,在四丫用了某种“巫术”、二丫闹鬼这些事情上,他们还是和景其臻一行人达成了共识的。
  村长两口子对视一眼,村长一咬牙:“走!我们也过去!”
  村长的妻子“哎”了一声,还匆匆忙忙进了里屋,把家里日常上香的香火给带上了。
  ——毕竟,村长的责任心也是挺高的,虽然依旧有些恐惧于外面那些火锅地狱的场景,但是,既然这群外乡人都跑来跑去这么久也没事,那他自然也不怕了!
  从屋子里出来,追着景其臻他们的方向,村长和妻子这会儿也不避讳着大声说话了,忙不迭的叫道:“哎,外乡人,你们等等我们啊!”
  景其臻一行人:“……???”
  老肖又忍不住去摸脑门上的冷汗了,“村长他们怎么也来了?”
  景其臻:“可能这就是游戏里,愿意和玩家一起行动的那种剧情npc吧……”
  众人:“……”你这个比方还真的是简单易懂啊!
  村长和妻子过来了之后,他还试图和景其臻一行人商量道:“二丫和四丫闹鬼,这毕竟也是全村的事情,我想把大家伙儿都叫上,咱们一次把事情都说清楚,你们觉得呢?”
  众人:“……”他们也没想到,村长比他们还想搞个大的。
  景其臻主动站出来,作为代表和村长交涉,冷静道:“按理说,这其实是你们村子里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插手反而不太合适,但是架不住二丫闹鬼闹到了我们面前,那两个孩子也实在是可怜——”
  这位村长并不是那种盲目排外的人,也完全没有自己村子里的事情就一定要闷着自己解决的想法,听景其臻这么说了之后,他还连忙打断了景其臻的话,“不不不,其实你们管管这事也挺好的。我说实话,大家毕竟在一个村子里住,乡里乡亲的,就算看不过徐家打孩子,但是人家家务事,我们同村的也是外人啊,都不好管。”
  村长的妻子比村长更加耿直,小声嘀咕道:“你们这些外乡人来我们村子里租房子住也是给了钱的,结果现在闹鬼了,村子里大家伙儿怎么着也得给你们个交代。”
  顿了顿,村长索性实话实说:“咳咳,这不就是找个由头,去徐家,争取把全村闹鬼的事情给一并解决了吗?以后大家在村子里住着也安心啊!虽然这些年二丫从不伤人,村里也都习惯了,但是,这要是哪家的新姑爷新媳妇来我们村,碰巧就遇上闹鬼了,人家扭头被吓跑了,回头传将出去,我们全村还做不做人了?”
  景其臻叹服道:“……您说的对。”您二老这是真拎得清啊!
  旋即,景其臻还和村长解释了一句:“我们也不知道徐家会发生什么意外——”
  村长:“所以我说,得把全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叫上!”
  景其臻机械的又重复了一遍,“……您说得对,所以我们要怎么叫人?”
  村长毫不犹豫,思路极为明确,“我刚刚就想好了,村支部那里有大喇叭啊!”
  被震撼到了的景其臻等人:“……好的,可以,就这么办!”
  因为村长两口子的提议,本来还说立刻去徐家的景其臻等人,又中途改道去了村支部的屋子。
  村长自己就有钥匙,直接就把村支部的门打开,带着他们这些外乡人一起进去了。
  村支部的房子并不小,看着也是哪家荒置的房子改出来的,里面随意的用好几张缺角且大小不一的旧桌子堆成了一个大的会议桌,景其臻还瞥见,上面堆放了不少类似于《扫盲通讯农民版合订本》、《雷锋少年时代的故事》、《母猪的产后护理》、《农业》、《新华字典》以及《党章》、《毛*主*席语录》一类的书……
  村长直接拿了大喇叭,然后出门就去喊话了:“全村男人们、还有妇女同志们,凡是能灵活的行动的,大家伙儿都来村西头徐家门口集合!来的路上都仔细着点,小心油锅冒烟,别碰着烫着!”
  景其臻等人随后也从村支部里出来了。
  看到村长拿着大喇叭高呼的场景,大家顿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好半晌,心情难以平复的景其臻才小声感叹道:“这其实应该算是高手在民间吧……”
  曼曼:“讲道理,我玩过那么多的恐怖游戏,这么有主见的npc,我是没见过的。”
  前两天还在和恐怖游戏死磕肝得头晕眼花双目茫然的鹿凌熙小声插了一句道:“那些npc好多都喜欢自作主张,我一直都在纳闷,他们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自己一个人上。”
  就在这时,地球的声音突然在景其臻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听到村长的大喇叭喊话,地球也惊呆了。
  地球难得结巴了一瞬,“我、我的勇士们啊,你们这是噶蛤呢?怎的啦,我咋就这么纳闷呢!”
  景其臻沉默了一下,“……我也很纳闷你为啥就突然变成讲东北大碴子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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