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7章 睡魇

  一直埋首在太子床前拿着银针忙活的尹广泉,瞧着万岁爷来了,忙不迭放下了手中的银针,然后跪地行礼:“微臣见过万岁爷……”
  “免了,都什么时候了?”万岁爷直接打断了尹广泉的话头,看着昏睡不醒的太子,拧着眉问道,“你跟朕说说,太子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尹广泉顺着万岁爷的目光也朝太子看去,顿了顿,他又悄悄用余光打量万岁爷的表情,不过随即却又低下了头,到底是一言没发,明显显是透着股子心虚呢。
  万岁爷颇不耐烦,垂着眼看着还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尹广泉,冷声道:“怎么着?打定主意在朕面前装聋作哑?尹广泉,你胆子不小啊。”
  “微臣不敢!”尹广泉忙不迭道,一边又不住给万岁爷叩头,真是吓得不轻,他自然也是再不敢藏着掖着了,当下脸贴着地道,“启禀万岁爷,太子殿下确系中毒,而且中的还是一种叫睡魇的毒药,是一种能叫人直接睡死过去的毒药,此毒十分了得,调配极其困难,而且还能瞒过银针检测,轻易不会叫人察觉,毒量轻的,能叫人陷入昏睡,无论如何都再无醒转之可能,虽不会取人性命,但一旦中毒便就成了只能躺在床上一味儿昏睡的活死人了,得有人时时在侧照看,直至撑不下去,毒量重的,则会在短时间内直接要人性命,依殿下的脉象来看,太子殿下这中毒的分量……”
  说到此处,尹广泉嘴唇一个劲儿打颤,实在是心惊胆战说不下去,眼瞅着面前地砖上的一滩汗水,他深吸两口气,然后又继续道:“太子殿下的状况……着实不妙,可见下毒之人是一门心思要取太子殿下的性命。”
  “大胆!”万岁爷暴怒,当场发出一声怒喝。
  “万岁爷息怒!”当下房中一众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个面如菜色,尤其是负责近身伺候太子的下人还有侍卫,就没有不叫苦不迭的,要是太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子近身伺候主子的,自然难逃被陪葬的下场。
  息怒?
  万岁爷如何息怒?他压根儿就法子息怒!有人竟然胆敢在他这个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狂妄放肆、毫无顾忌地给太子下毒,而且这太子还是他亲自册封的,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单单视国之储君如草芥,更是视他这个九五之尊为无物!
  之前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万岁爷就已经是震怒至极了,如今在听了尹广泉对太子中毒情况的详细汇报之后,万岁爷简直是怒发冲冠、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冒着怒火。
  简直是欺人太甚!他这个万岁爷做的也未免太憋屈了!放眼历史,又有哪个帝王有他这般窝囊的?
  万岁爷气得一时都气血上涌,站都站不稳了,亏得姜福田眼疾手快,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万岁爷,跟着贴身的御林军侍卫赶紧地扶着万岁爷坐了下来,姜福田一边命人给万岁爷斟茶端了上来,一边忙不迭地为万岁爷揉背顺气儿,不住口地劝着:“万岁爷,您先稳住了,万岁爷,您可不能再动气了……”
  就姜福田的观察,就这大半天的功夫,万岁爷的身子骨儿便就差了一大截儿呢,人也似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明显显就是刺激受大发了,其实再具体点儿将,这大半年来,万岁爷就没少受刺激,人也是肉眼可见地迅速衰老,这也是能够理解的,老态初萌的万岁爷眼瞅着皇子们一个个的年岁渐长,翅膀也变..硬了,心思也变大了,就开始接连粉墨登场作妖了,万岁爷这个做老子的不仅得时刻提防虎视眈眈的儿子,有时候甚至还要主动对儿子出手,反正就没一日安生过的,成日大动肝火、疑神疑鬼的,这身子能好得了吗?
  此刻姜福田看着面色蜡黄、胸口剧烈起伏、双手颤个不停的万岁爷,忍不住心下担忧,这一回万岁爷受了这样大的刺激,只怕身子骨要盯不住了,难免要大病一场,而至于害得万岁爷受此刺激的人……
  自然也是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的。
  尹广泉忙不迭地爬到万岁爷的面前,给万岁爷诊了脉,顿时也是一脸焦急,当下赶紧地给拟了方子让人去给万岁爷煎药,一边也不住劝着:“万岁爷,气大伤身,您可不能再动气了,龙体可受不了……”
  “太子可还有醒转的可能?”万岁爷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拧着眉打断了尹广泉的絮絮叨叨,盯着尹广泉看,一边问道,“你说太子中的是一种叫睡魇的毒药,那如今你既然已经知晓,可能给太子解毒?”
  这是万岁爷此刻最关心的,也是房中所有人都最关心的,毕竟事关身家性命嘛,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下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就盼着能从尹广泉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但是这些人包括万岁爷都注定要失望了。
  只见尹广泉一脸灰败,羞愧难当地摇了摇头:“回万岁爷的话,睡魇此毒自西域传入大夏已有百年之久,不过此毒因为调配难度极高,所以一度失传,微臣对此也不过只有耳闻,此次也是头一次碰到,微臣……无能,求万岁爷降罪!”
  一边说着,尹广泉一边对着万岁爷重重磕头,再不敢起身,随着这一声沉闷的磕头声传出,房中顿时被浓重的绝望所笼罩,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万岁爷没有搭理尹广泉,他目光落在了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太子身上,虽是身中奇毒,但是此刻的太子看起来确实异常平静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万岁爷早就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太子入睡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或许,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入睡的模样,即便这是他的孩子,即便这是他最重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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