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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第32节

  他从中而过,带着一种仿佛天生的杀气,停在时雍面前。
  “这就是你给本座的惊喜?”
  冷气逼人!时雍低头看着他束腰的鸾带,拼命擦着眼睛,软绵绵地说:“大都督……你可算来了。”
  这咬字不清的“大都督”三个字,叫得那叫一个柔情委婉,让原本就在猜测他俩关系的人,不免更多了些香艳的设想。
  谭焘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向着谢家人。要不然,他就是另一个徐晋原了。
  堂上鸦雀无声。
  赵胤望着时雍快垂到胸口的脑袋,眉头皱了起来。
  “惊喜何在?”
  冷冰冰的视线从头顶传来,时雍“借势”欺人的戏,演到这里足够了。再演下去,依这位爷的脾气,恐怕得砸。
  她立马抬起头,用一双揉得通红的眼望着他。
  “张芸儿肚子里孩子的爹,我找到了。”
  谢再衡脸色一变。
  不是说好饶过他吗?
  时雍转头,指着他,“是谢再衡。”
  “我没有。”谢再衡没有想到她会出尔反尔,赵胤一来就把他卖了,吓得腿软。
  “大人,宋阿拾在胡说八道的,她喜欢我,一心想嫁给我,我不肯同意,她就诬蔑我——张芸儿死,死无对证,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一个死无对证。
  “谢放,带回去!”赵胤拂了拂衣袖,调头就走。
  这个“惊喜”来得突然,谢放怔了片刻才去拿人。
  “大人啦,我儿子是冤枉的……你们不能带走他呀。”
  谢母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何必和宋阿拾纠缠不清,早把儿子带走多好?
  谢家人又哭又闹,
  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谢放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谢夫人,只是带令郎回去问话,即便张芸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令郎的……只要他与张家血案无关,很快就回来了。”
  谢母抱住谢再衡不放,高声哭喊。
  “人都死了!是不是他的哪个说得清?谁知你们会不会屈打成招,草菅人命?我儿就要成亲了,我儿是广武侯的女婿,我儿不能去诏狱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拖走!”
  谢放挥挥手,两个锦衣郎一左一右押了谢再衡就走。
  “儿啦!我的儿啦!”
  谢母当场晕死过去。
  乌烟瘴气的内衙终于安静。
  死去的张芸儿身怀有孕,孩子爹是谢再衡。
  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师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侯府也会知道……
  谢再衡走到门口,脚步停了停,回头深深看了时雍一眼,牙齿紧咬。
  时雍半个眼神都不给他,提着裙子从满是怨恨的谢家人身边绕开,看着赵胤的背影追过去。
  “大都督,等等我。”
  这一声喊得动情,瞄着谢家人恨透了她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不过,在堂上装腔作势,无非是仗着赵胤需要她疗伤,不会轻易杀她罢了。正如赵胤所说,在他容忍的范围内,不会掉了小命。
  但这个限度,时雍并不十分确定。因此,追到门口,见赵胤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她还是有点心虚。
  “大人,我还有要事禀报。”站在马车下,时雍看着安静的车帷。
  漆黑的马车静静而立,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时雍腿都站麻了,正想找个台阶下,赵胤冰冷的声音落下。
  “上来说。”
  第35章 拍大黑一样拍她
  杨斐不情不愿地撩开车帘,望着时雍上去,无声地哼了下。
  时雍睨他,瘪嘴。
  马车里的摆设与时雍料想的差别不大。清爽,干净,不华丽,但贵气天成,连摆茶水的小几都是金丝楠木,上面雕刻的鹦鹉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大人,我利用了你。”
  时雍开门见山,明知绕不过去,索性就不绕了。
  “谢再衡负了你。你报复他?”赵胤冷声。
  从阿拾的角度说好像确有其事,而这也是时雍最好的借口。
  她总不能说是为了弄清玉令真相、为了翻转在这个案子里被陷害的命运从而想接近他,或者看到他那张禁欲脸就有占有欲,想要拿下他才这么做吧?
  时雍想了想,没反驳,“话虽如此,但张芸儿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谢再衡的。绣帕也不是我带到张家去的,是谢再衡要陷害我。”
  “证据?”
  “他承认了。这家伙胆小,你一审便招。”
  时雍坐得很近,两人中间就隔一个小几。她苍白的小脸没什么血色,白得仿佛透明,看不到毛孔,但眼睛亮晶晶的,尤其笑起来的时候,那份笃定和从容,极是耀眼。
  赵胤瞥她一眼,往后靠了靠,两条长腿从袍角撇出来,冷冷问。
  “昨日为何不说?非等他来告你?”
  这是怀疑她故意包庇谢再衡,对他还心存爱意么?
  行!虽然时雍并不知道谢家人会来衙门告她,但让赵胤这么以为没什么不好。
  有情有义的弱女子总比无情无义的女魔头,更容易让他卸下防备吧?
  “大人,是我有眼无珠所托非人。”时雍头微微垂着,笨拙地用受伤的手顺了顺头发,将饱满美好的额头正对着他,“只是,这顺天府衙我怕是待不下去了。他们都怕我,防我,我也没办法再为大人刺探情报……”
  她适时抬起眼皮,眼瞳水汪汪的。
  “阿拾已无处可去,大人能不能让我,让我跟在身边?”
  赵胤定定看着她,唇角突然勾起。
  “打得好一手算盘。”
  “大人,我不吃白饭,我还是有用的。”时雍认真地说:“我从小跟在爹身边,又跟稳婆刘大娘学了好几年,算是半个仵作行人,半个稳婆。对大人会有助益。”
  “我不需要仵作,更不生孩子。”
  “……”时雍突然有种社畜狗面对上司的无奈。
  她视线斜下,看向赵胤的膝盖。
  “那大人总需要我为您针灸吧?”
  “你是不是忘了?”赵胤冷冷地说:“你已经不会针灸。”
  “我总会想起来的嘛。你看,我昨日还想不起谢再衡和张芸儿的丑事,今日不就想起了?”
  时雍说得真切,看他不为所动,忽然又觉得可笑。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需要下软来让男人就犯。
  还是时雍时,多少男人来跪舔?
  这赵胤——
  时雍想到她上辈子和赵胤仅有的几次照面,冷漠地来,冷漠地走。赵胤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她多余的一个眼神。
  这男人是那方面无能?
  还是情和欲,都压在这张冰冷的容颜下?
  时雍内心隐隐燃起了一团火。
  “顺天府衙,你必须得待下去。”
  赵胤冷冷的话,打断了时雍的思绪,她眼皮一跳,看过去。
  他面无表情,“少耍奸猾,老实呆着。查一查顺天府衙的案卷,有无毒蛇咬死的案件记载。这蛇,来得古怪。”
  一般这种案子,都会由府衙录入。
  陈年档案里说不准就会有相关的记载。
  只是时雍没有想到,他居然和她想到了一处。
  真是有缘呢!
  时雍眨了下眼,“大人,你接手张家灭门案,当真是因为我?”
  赵胤眼神冷冷扫过来,时雍马上换了一副正经表情,“还是此案另有隐情?远不是一个捕快被灭门那么简单?”
  赵胤似乎没有听到她前面那一句软绵绵的话,骄慢地拿起茶盏慢饮。
  “收起你这套小把戏。少问多做。”
  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也知道这态度不可能是为她了。
  时雍当然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大都督这张脸,让她很有撕碎的欲望。
  她很想知道,他如果动情、失态、有强烈冲动时,会是什么样子?
  马车里光线幽暗,时雍看着他清冷的脸想得出来,赵胤眉头皱了皱,放下茶盏又看她一眼。
  “时雍的狗,有没有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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