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肉山
仿佛经历了极为漫长的时光，思绪终于从尘封中苏醒。
夏仁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场景。
头顶的天空中，依旧是那厚重的，仿佛亘古不散的阴云，一直延绵到视野尽头，与大地交汇。
周围尽是建筑风化后的废墟，地表随处可见隆起的土堆，像是一座座小山，砖石等混凝土建筑痕迹覆盖在土堆上，使其如同埋葬文明的坟墓。
远方的天际中，恍惚闪过庞大的阴影，吼叫声从极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传进耳朵里，难以分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房屋中介仰着头，脸上被震撼填满。
牛长寿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入这片世界，难免会被这浩瀚的荒芜景象所影响。
“这就是梦里的世界吗？”
牛长寿喃喃道。
“或许是吧。”
夏仁忽然想起黄秋远曾告诉自己的一段话。
“这是被我们遗忘的过去，是我们所处的现在，也是我们即将面临的未来。”
“我知道这里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以前它是这样，现在它还是这样，历经了如此漫长的岁月，这里从未发生过一丝一毫的改变，千万年的光阴流逝，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束明亮温暖的光芒。”
“你想说什么？”
“没有希望。”
黄秋远叹了口气，眉眼间，满是悲凉。
……
……
“夏仁？”
牛长寿推了推他的肩膀。
“抱歉，走神了。”
夏仁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只是，那一幕还未从心底消失，黄秋远的表情，始终令他记忆深刻。
“三号病人呢？”
房屋中介环顾四周，更加关心的还是眼前的情况。
人潮还在从东浦市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晚一分钟找到真相，局面就会变得更加恶劣。
“我们还没有到病人的梦中。”
夏仁解释说道。
然后，他张开嘴朝着眼前的空地大声喊道：“宋梓涵——”
他喊完后，向不明所以的牛长寿和房屋中介解释说道:“宋梓涵是三号病人的名字，通过呼喊名字的方法，能够找到对应人的梦境。”
两人愣愣地听完，都感觉这种方法很是奇妙。
果然，话音刚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一株狰狞扭曲的植物从地面钻出，不到两秒，就长到一米多高，茎干上流淌着荧光液体，植物顶端，一朵奇异妖娆的花朵已经盛开。
“那就是三号病人的梦。”
夏仁指着花说。
牛长寿和房屋中介两人从未用如此新奇的角度了解过梦境，只能呆愣地点点头。
他们走到花朵旁边，夏仁伸手正要与之接触，却忽然发现，情况貌似有些不对。
这朵花，和他之前见到过的有稍许不同。
它没有花芯。
原本花芯的位置，只留下一快明显有缺失痕迹空洞，几片花瓣拱卫在一旁，看着有些违和。
皱了皱眉，夏仁将手放在花瓣上。
等了两秒，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
按照以前，在接触花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进入了花主人的梦境中，可这次，却出现了意外。
“发生什么状况了吗？”
房屋中介问道。
从夏仁的表情中，他也看出了情况不对。
夏仁没有回答他，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花瓣中央那块空洞上。
空洞边缘，有虫子啃噬过留下的细密齿痕。
他当即就联想到在赵柔梦中见到的白色虫子，以及莉莉说的——
“空的。”
还未等夏仁将脑海中的线索联系到一起，变故就陡然发生。
不知不觉间，在他们周围，地面如同沸腾一般，出现了一个个小块的隆起。
接着，一株株外观相同的植物钻破地面，开始向上狂野生长，眨眼间，视线所及，附近的大地上，已经遍布了这种植物。
等到夏仁他们回过神来，三人已经置身于一片恐怖的花海之中。
这个世界，忽然刮起了一阵凌冽的寒风，植物们随风摆动，花儿们也一起摆动，使得花海上，泛起了阵阵波浪。
唯独，三人没有嗅到半分花香。
夏仁打了个寒颤，遥望四周，眼底不禁泛起几分恐惧。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没有人可以给他解释。
……
……
外界。
就在夏仁他们刚刚锁上房门，点燃冥烛，住院楼周围，人潮仿佛摁下了停止键，所有人，忽然停止了奔跑。
这猝不及防的变化使得基金会和超人协会的人都有些蒙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故。
人潮忽然转变方向，开始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狂奔。
那里是他们一开始聚集的地方，基金会和超人协会最初在门口设置阻击关卡，成功拦下一大批人，所以现在那里其实是拥有最多人的地方，虽然那些人大多都已经被控制，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后勤部队长李万用衣服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和房屋中介是同时赶到医院的，只是之前一直在直升飞机上帮忙，没有下来。
“我们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医院院长眯着眼，看着那些快速撤离的人潮。
“是真的！”
“真的是这样！”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老教授从住院楼里冲出来，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
“三号病人只是一个坐标，引导他们聚集起来！”
“现在他们的数量足够了！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晚了，一切都晚了！”
老教授双手捂着头，语气充满了恐惧，嘴角口水横流而不自知。
“他受到了污染！”
几名后勤人员上前将他控制住，场面一时间更加混乱。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万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仿佛某种危险即将来临。
“是很不好的事。”
院长听懂了一点，所以更加不安。
“赶快，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聚集到一起！”
“您的意思是……”
一名手下跟他确认道。
“还不赶快！”
院长暴跳如雷，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切道：“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然而，就像那名疯掉的老教授说的一样。
一切，都已经晚了。
医院门口，大批的人像是无头的苍蝇，在奔跑中撞倒在一起，倒地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再站起来，因为人潮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夜幕中，从高处望去，黑压压的人流汇聚在一起，他们只知道集中，拼了命的集中，一开始只是像一堆挤在一起，抵抗寒风的企鹅，但很快，他们就不满足于此。
于是人们开始往上爬，“人”变成了“众”，“众”们又再次堆叠，不过数秒间，上千人堆成了一座高近十米的恐怖肉山！
后勤部和超人协会的人手持着武器，面对这座还在不断增长的肉山，一时间，无从下手。
没有人可以对着上千人，轻易挥动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