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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阳血

  这么想着,我想起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之所以这样说,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有用,但事到如今,生死命在旦夕,我也只能一试,试一试或许有条活路,不试就是死路一条。我想起了爷爷亲手给我做的辟邪手珠,这东西似乎对硬粽子不起作用,但在江浙一带的民间,佩戴降龙木有一种习俗,叫‘开阳’,就是在降龙木所做的配饰上,用鸡冠血点一下,据说可以助长降龙木的神力。
  公鸡血和黑狗血,在民间传说中,是两大驱邪的法宝,因为公鸡在阴阳交替之时,便会登上高处打鸣,沐浴第一道阳光,因此大公鸡的鸡冠血,是极阳之血,传说可以破阴气,降尸怪,也就是粽子。而黑狗通灵,辟邪效果相对没有大公鸡强,但活着的黑狗可以镇鬼,在过去农村,家里的狗如果生了小狗崽,一窝养不下的情况,大部分人都会弄死一些小狗,但相较之下,黑狗一般会成为幸存者。
  我这会儿自然没有大公鸡和黑狗血,但我知道,人身上有四种东西,分别属于极阴和极阳,极阳的是舌尖血和童子尿,极阴的是头发和腋毛。至于为什么是头发和腋毛,这其中讲究很大,暂且不表,单说舌尖血和童子尿。
  我虽然一向洁身自好,但我都二十八了,童子尿早在多年前就离我远去,这会儿尿了也没用。而舌尖血,确切的来说是心血,因为在传统的天人合一理论中,舌属心,舌血属于心血,心血乃是人身阳气所在,可以诛邪,所以很多鬼怪电影里,经常看见道士打不赢鬼怪时,就会咬破舌尖朝鬼怪喷一口血。
  这个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并非没有来头,我这会儿情急之下想到这么一出,不由得便咬破舌尖,准备放手一搏。这些毕竟也只是我道听途说,究竟有没有用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有一点,那就是在倒斗的规矩里,尸体不能沾活人的血,沾了会诈尸,而炸了尸的粽子,更不能见活人血,因为见了血会更凶恶。
  从这一点上来说,民间传说中的朝粽子喷血,和我们倒斗的行规,其实是背道而驰的,我这会儿被困棺材中,已然无计可施,也只好病急乱投医,搏一搏运气了。这么一想,便横下心,咬破舌尖,猛吸了一口血含在嘴里喷了出去。
  由于大脑缺氧,意识混沌,因此我咬破舌头时,反倒没有感觉什么疼痛,大约是因为缺氧,痛觉神经有些麻木。这一口血喷了出去后,掐着我脖子的手立马松开了,我本能的开始呼吸,立刻又吸入了那股毒气,一时间连连咳嗽,之前吐的差不多,这会儿也只能干呕了。
  但我心知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呕吐上,当即翻身而起,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大部分人可能觉得,在棺材盖着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坐起来的,但我现在是在一具汉材里,汉材是汉人传统的棺材,四四方方,造型一般比较大,特别是秦汉时期的汉材,足有大半人高,坐起来完全不会碰到头。而现在的满材,也就是圆弧顶的棺材,是满人入关以后才取代汉材的,相对较小,人在里面坐不起来。‘
  我这一口血喷出去,本也是搏一搏,没想到真的有用,不禁感概:时代在进步,我们也不能啃前人的老本经验,凡事还是要勇于创新才好,这不,老祖宗说不能让粽子沾人血,我不但让它沾了,还把它吓退了。
  这一坐起来,我也不敢耽误,立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顶棺材盖,这次由于是用双手,因此那力道比我之前用脚踢的还要足,但奇怪的是,棺材盖竟然纹丝不动,上面就跟压了巨石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是鬼压棺?
  大部分人可能听过鬼压床,但没有听过鬼压棺。过去,但凡出了什么古怪的事,人们就会联想到鬼怪作祟,尸魁为祸,往往会请一些阴阳端公来处理。所谓的阴阳端公,也就是民间神棍方士的尊称,他们一般不属于道士,但又会一些驱鬼打尸的法门,专做些超度道场,白喜丧葬,打鬼驱邪看墓地的事儿。
  阴阳端公接到民众举报,收了烟酒茶钱,掐指一算,说是尸魁为祸。粽子也是分的等级的,这其中讲究很多,就不一一细表了,有些粽子年头久了,会引起水灾,也有些会引起旱灾,有些会招来虫祸,等等不一而足。
  一但阴阳端公确认是尸魁作怪,便会带领村人去挖尸魁,这其中就有鬼压棺,而且百分百的灵验。
  粽子属阴物,晚间游荡,白天藏卧,而古墓深处的粽子,由于有地气的庇佑,就不分白天和黑夜了。那些没有大墓作为依靠的大粽子,白天一般就躲在棺材里。阴阳端公打尸魁,百分百选在白天,因为白日里尸体不能作祟。但尸魁当然也不甘心束手就擒,棺材被挖出来后,它们会使用鬼压棺的把戏,甭管你再怎么折腾,棺材就是打不开,不管你再怎么砍,棺材就是砍不烂,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火烧。
  我这一下发力猛推,棺材却纹丝不动,不由得便想到了鬼压棺,心下大骇,难道我陈悬今日真要葬身于此?我爷爷的尸骨尚不知在何处,害我陈家三代的诅咒也未能解除,就这样死在棺材里,何其冤枉。
  我心有不甘,心知是身下的粽子作祟,便心一横,想: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你这死尸,想害你陈爷爷,那就得付出点儿代价。当即准备再吸一次血,直接转身往它身上喷,不弄死你也膈应死你。我这念头刚冒起,尚未来得及实施,黑黝黝的棺材前方,忽然出现了两个绿点儿。
  萤火虫?
  我愣了一下,咬舌头的动作一顿。就这时,那绿点渐渐变大,须臾便如眼球般大小,我这才猛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珠子!
  我坐在棺中,那眼珠子距离我也不过一米,散发着幽光,甚至照亮了一寸之地,那眼珠子赫然是在一张人脸上,只不过那人脸干紫如皱树皮,正和我的脸齐高对视,破烂的嘴角裂开,有一半儿足足烂到了耳朵根上。
  我吓的不轻,心说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粽子,这棺材大了就是不好,鬼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几具尸体。我这人唯一比较自豪的就是脑子,反应特别快,虽然被吓的浑身发软,但还是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了反应,一脚就踹了出去。
  按我的猜想,它距离我不过一米,这一脚踹过去,大约能当胸一脚,将它踹倒,谁知这一脚出去,竟然踢了个空。
  怎么回事?
  我心里打了个突,瞬间冷汗直冒,难道说,这颗脑袋下面,竟然没有身体?我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豆腐的塑料打火机,连忙摸出来打燃。棺中晦气弥漫,打火机的灯光微弱豆,仅能照亮寸地,借着这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光,我终于瞧见了,原来在我前方一米出的棺材盖下,赫然悬空着一颗头颅。
  它就这样悬在高处,嘴角裂开,绽放出诡异可怖的笑容,用一双绿的发亮的眼睛盯着我。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想:难道我倒在棺材里,和身下的粽子做斗争时,它就一直这样悬在我头顶看着我?
  饶是我向来胆大,这瞬间也不由得浑身发软,肌肉直抽搐,紧接着,手里的打火机终于承受不住墓室中的晦气,瞬间熄灭了。人的恐惧有时候来的很快,刚才我还想着舍命一搏,但这会儿遇到这个变故,顿时骇的全身发软,手里的打火机在熄灭的同时,更是直接掉在了身边,而那颗人头,也消失在视线里。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也消失了…
  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在黑暗中看着我。
  我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全身的肌肉僵硬,在恐惧中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即便这会儿,我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陈悬,别被吓倒,粽子没什么好怕的,砍断它的脑袋就行了。
  但紧接着我又反应过来,这次我面对的粽子,本来就是没有脑袋的。
  该怎么办?
  得益于我这些年的经历,锻炼出了比较强的心理素质,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多秒,我战胜了恐惧,随即调转身形,改为背靠着棺材壁的姿势,一手握着匕首护在胸前,另一手赶紧去摸掉落的打火机。
  现在已经被粽子压了棺材,如果棺材里这只作怪的粽子不解决,我别想推开棺材出去。
  那打火机也不知被我掉落到了什么地方,我估摸着方位摸了半天也没有所得。
  该死,究竟掉哪里去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我汗流如注,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心说陈悬啊陈悬,害怕也就算了,贞操可以丢,打火机怎么能丢呢?
  就在这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材中乍然一亮,一只干紫的手,赫然正拿着我的打火机,并且点燃了。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之前把我弄进棺中的粽子,果然没有头!这时,我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对我说:“你是在找它吗?”
  我强忍着恐惧回过头,只见那颗原本离我一米远的脑袋,这会儿几乎贴到了我的面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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