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聂隐娘
芒果站在露台上，望着青草连绵的尽头，那一对儿林雕。
林雕，又叫树鹰，十分珍稀的鸟类。
芒果在太刀生活这么久，也只是第一次看到。
让她感兴趣的是，这是两只成年林雕，体长超过八十厘米，偶尔伸展开翅膀，翼展超过一米八。
“估计它们的体重加起来超过十斤。”
芒果暗自可惜，可惜萧山没回来，否则杀了给他炖个野味。
就在这时，那对儿蹲在树上的林雕夫妇，忽然齐齐俯冲而下，四只尖利的爪子，抓住了一条两米多长的蛇，然后展翅凌空，将那条蛇撕成两截，每一截都在爪子上缠绕扭曲，看起来触目惊心。
林雕夫妇却各自叨住了蛇身，在空中盘旋着，便完成了这顿午餐，重新落回树上。
“咦？”芒果惊奇的发现，雌雕独自叼着一截蛇肉，转到了树背后。
“原来它们还有一个小孩。”芒果喃喃自语。
电话忽然想起，她吓一跳，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萧山。
她赶紧接通，欣喜地问：
“萧山，你要回来了吗？”
“下午两点，到机场接我，七个人。”萧山说完，挂了电话。
芒果的表情瞬间飞扬起来，她看了一下表，还有三个半小时，显然萧山是在登机之前打的电话，时间还来得及。
她从露台一跃而下，骤然伏低了身子，贴着地面疾行，直奔那林雕而去。
那对林雕非常敏感，从芒果一跃而下的时候，就开始躁动不安。
鹰眼居高临下，芒果的潜伏完全是掩耳盗铃。
距离不足五十米的时候，两只林雕已经确定无疑，芒果就是奔它们来的，这对儿林雕蓦然腾空盘旋，发出罕有的鸣叫。
林雕一般时候是不叫的，除非感觉极度危险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
芒果知道暴露了，索性挺直了身子，拔出手枪，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向那棵树。
她知道这两只林雕不会逃离，因为树上有它们的孩子。
那两只林雕的速度极为恐怖，呼吸之间便到了芒果上空，脖子的羽毛陡然立起，一个急速盘旋之后，终于向芒果俯冲而下！
芒果心中一惊，这两个林雕如果同时攻击她，还真是不好对付。
但她却悍然不惧，就在两只林雕距离她不足五米，狂风将她的衣衫都吹的烈烈作响的时候，她闪电般一抬手。
砰！
一枪命中雌雕的头颅！
同时身躯就地一滚，避开雄雕那恐怖的利爪！
可雄雕并没有继续攻击，反而一声悲鸣，掉头去看雌雕。
雌雕直直栽到地上，压伏一片青草，连抽动都没有，就寂然不动了。
它的头颅已经被打没了，鲜血汩汩的从脖颈流出，染红了青草。
雄雕再次一声悲鸣，仿佛要唤醒自己的伴侣，完全忘记了防御。
芒果见惯了鲜血，丝毫不为所动，枪声再响！
雄雕一头栽倒，两只林雕并排躺在一起。
真是同生共死，再不分离。
芒果收起手枪，一手拎着一个林雕，确定有十斤，正准备向回走，却发现芭蕉冲了过来。
“你疯了吗？没事胡乱开什么枪？”芭蕉一脸怒气，到了近前。
芒果若无其事地说：“萧山刚才打电话，下午两点下飞机。”
“草！老子问的是，你为什么白天胡乱开枪？我们在执行任务，不是在游玩！”芭蕉瞪着眼睛训斥。
芒果有些心虚，但她不后悔，反而豁出去了：“队长，我就是想给萧山炖了吃。”
芭蕉一愣，盯着芒果看了半天，慢慢明白了。
他气得原地转了三圈，又盯着芒果，低声道：“你是不是傻？萧山和谁回来你知道吗？”
“不还是原来那些人吗？”芒果好奇地问。
芭蕉叹道：“不是，除了铁虎李勇四个保镖，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身家亿万的大小姐李茵馨，一个是纵横东南亚的独行杀手宋兮。他在燕京还有一个未婚妻，在米国还有一个安然。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芒果奇异地看着芭蕉，目光透着湖水般的清澈，微微压低了声音说：
“队长，你误会了。我们的生命就像这林雕，朝不保夕，随时可能长眠在这里。我只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为他多尽一份力，让他飞得更远，呃，我也做不了别的。”
她说完，径直拎着林雕走了。
芭蕉在那呆呆的思索，半晌才自语：“她还有理了？”
……
飞机上。
林茵馨终于问道：“老公，那个芒果和你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萧山敏锐地领会了‘关系’的含义。
林茵馨柔声道：“你承认我也不怪你，凡是在我之前的女人，我都不计较。”
“噢，还真没关系，但她是一个奇特的女人。”萧山想起芒果，露出微笑。
林茵馨明白了，至少目前没关系，但她更好奇了：“她奇特在哪呢？”
“她的性格有点像聂隐娘。”萧山说。
“聂隐娘是谁？”林茵馨瞠目问。
“唐朝一个女侠。”
林茵馨茫然了，半晌才问：“你认识唐朝的人啊？”
“哈哈。我怎么可能认识唐朝的人？史书上记载的。”
萧山将聂隐娘的故事讲了一遍。
林茵馨更茫然了，“聂隐娘不就是一个刺客吗，这似乎更像宋兮啊？”
另一边的宋兮赶紧摆手说：“我可不是聂隐娘，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干的。而且聂隐娘也不能算刺客，她是真正的女侠。”
她心中却对芒果莫名的有了好感，她相信萧山是不会看错人的。
林茵馨忽然懂了，明白了侠和刺客的区别。
……
机场出口。
因为非典肆虐的原因，等待接机的人群稀稀落落，而且都戴着口罩，没有记者也没有警员。
人群中混着芒果和芭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伪装的机会，也都戴着口罩。
两人谨慎地观察着这些人，没有发现异常。
但两人都万分小心，最容易出事的时候，就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芒果这次戴了一个栗色假发，脸上抹了橄榄油，然后吹上一层尘土，看起来就是社会底层求生活的妇女，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她不经意地在众人的视线死角，挪动了一下身躯，换了一个人群。
这个人群是两个妇女，看起来三四十岁，都像家庭主妇一样，正看着出口聊天。
可是，当芒果悄然到了两女背后的时候，这两人却不经意的转身，看了她一眼。
芒果若无其事地也看着出口，心中却大吃一惊！
这两个女人怎么如此警觉？
而且这两个女人看她的时候，她感觉脸上像是针刺一般难受，好在这两个女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头去，似乎并未看破她的伪装。
但芒果却知道自己暴露了。
她不经意的后退，到了十米之外，才掀开衣领低声说：“我对面的两个女人是杀手。”
芭蕉听得目无表情，目光随意地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却低着头走向出口，拦在两个女人和出口中间。
他并不认可芒果的判断，因为他曾经从两个女人面前走过，听到这两个女人在谈论星加坡的白领女人收入多少，罗里罗嗦像两个话痨。
这显然不符合杀手的习惯。
杀手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不废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用鼻音就不用唇舌音，能用一个字表达就绝不用两个字。
但芭蕉还是谨慎地隔开了这两个女人，把她们作为重点盯防的目标。
如果她们真的靠近萧山，那就确定无疑了。
芒果和芭蕉，变成了一前一后，把这两个女人夹在中间，互相呼应。
……
飞机带着滚滚的轰鸣，终于降落。
芒果心头笼罩了一层阴影，这两个女人没看破芭蕉，却看破了伪装更好的自己，这是为什么？
她急速思索，眼看人流已经开始涌出，她还是没想明白。
萧山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果然左右跟着两个绝色佳人，右边一个温婉端娴如大家闺秀，估计就是李茵馨了；另一个清秀绝伦却目光幽冷如电，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气，明显意在震慑。
眼看着萧山走出出口，那两个中年妇女一直没动。
芒果当然不会动，芭蕉却随着萧山移动，始终隔离在中间。
就在这时，那两个中年妇女似乎发现了目标，蓦然朝着紧随萧山身后的一个男人迎了上去。
芒果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三十岁的胖子，眼睛很小，胡子拉碴，看起来有几分落拓。
两个女人迎上的时候，这个胖子明显一怔，但她们说了几句话，胖子立刻哈哈一笑，伸手揽住了她们的肩头，快速向外走去。
芭蕉松了口气，彻底排除了两个女人的威胁。
反倒芒果的心骤然提起，她们和胖子不认识，非常可疑！
而且她们走的方向，是跟在萧山背后，这更容易下手！
此时宋兮只注意前方的敌人，把后背完全交给了铁虎四人，可这四人却不是并肩拦在后面，而是散成弧形，这就露出了萧山的后背！
只要背后一枪，萧山立刻就没命！
芒果一念及此，立刻就动了，上身保持水平，脚下却如竞走一般快速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