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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又一次约见

  沈振同样收到神秘人物的邀请。约见的地点也是顺天会馆,差别只在于一个晚上,一个白天。
  其实,沈振的疑虑比赵雍还要多。正如赵雍所言,沈振在荆州城就像一根搅屎棍,搅得人心神不宁。
  偷税漏税的小民逃不过他的眼睛,欠朝廷几两几钱,哪一年欠下的,有几个年头没上缴……
  账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谁见了不怕?
  所以,沈振出门时犹如鬼煞,一般人都躲得远远的。
  刚来荆州城那会儿,偷税漏税的豪强大户也很担心,因为沈振都查到知府赵雍、首辅令尊张文明的头上了。
  这得有多吓人!
  不少豪强大户都蠢蠢欲动,纷纷碰头商议,准备要动手,想着沈振这是作死的节奏。
  恰在那时,水墨恒突然降临,奉命拆掉大学士牌坊,无形中将荆州城官民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开来。
  相当于给沈振分担走一半压力,暂时替他解了围。
  等到水墨恒一走,荆州城的豪强大户又以为沈振依然会“执迷不悟”、誓要“大开杀戒”,一个个都做好了“抗战”的准备。
  谁知,结果发现沈振逐渐消停下来,只催收那些小户人家所欠的税银,不再一根筋地刨根究底追查大户。似乎退却了,与前两任巡税御史没啥两样。
  荆州城的豪强大户不禁纷纷猜测——
  沈振肯定是因为担惊受怕,听到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风声。毕竟对付小户,没有危险呀;不像对付豪强大户,随时会丢官去职,甚至小命不保……
  而且,他们还发现,沈振出门,身边竟多了一位形影不离的跟班儿,头上整天戴着一顶斗笠,从不露面,从不与人说话,走路像一阵风,双手茧纹凸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豪强大户猜想:哦,那肯定是沈振请来的护卫。
  于是,心里又安然几分:害怕才请护卫嘛,原来沈振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一样知道害怕。
  不过,那些人从未放松警惕,时刻盯着沈振的一举一动。心中已经打好了算盘:只要沈振敢动,就准备出手。
  ……
  疑虑归疑虑。
  但沈振比赵雍多一份念想:因为他一直等着水墨恒的信儿。
  结果等了两个多月,始终不见水墨恒露面。
  所以,沈振被神秘人邀请,第一个念头便是:莫非水少保要现身了?单就这一点,可比赵雍判断得准太多。
  陪伴沈振去的,依然是那名戴着斗笠的护卫。这名护卫,便是水墨恒留给沈振的黄飞,别人眼中的由八。
  至顺天会馆。
  沈振和黄飞上楼,进了套房。
  刚一踏进客堂,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飘然而至:“沈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哈!”
  说话的正是水墨恒。
  此时的他翩翩风姿,已不再装作中不溜秋的“邵先生”。而莫颜和陈冰如两位姑娘,也恢复了昔日靓丽的容颜。
  沈振喜不自胜,慌忙之中给水墨恒下跪行官礼。
  黄飞摘掉斗笠,也开口向主人问好。
  水墨恒欣慰地将他俩扶起,请他们坐下。
  沈振迫不及待地问:“水少保是刚来荆州城,还是早来了一直藏身于此呢?”
  水墨恒笑着坦诚一切。
  沈振听完,惊讶无比,对于张文明背着张居正私自接受赵雍和刘台贿赠的三千多亩田地一事,这个骨头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啃。若揭穿,对首辅、对赵雍、刘台,或许都是致命的打击;若不揭穿,自己在荆州城的工作显然无法展开。
  没想到水墨恒直接捅穿,写信告诉张居正,并建议张居正主动向皇上、太后交代此情……
  这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办法。
  可仔细一想,也最为妥当:坦白从宽嘛!况且,张居正如今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事情做出来之后,稍加分析,会觉得是个好办法。但作为当时的沈振,不敢冒这个险。张居正不是没有公报私仇过——
  王希烈和魏学曾的下场都看到了,一个疯,一个闲;
  王大臣一案中,见形势不利自己,对王大臣匆匆处死;
  成国公朱希忠去世后,无功封爵,陈有年、陈吴德上疏反对,忤逆张居正,两人皆被贬黜(十年不用);
  ……
  沈振不同于水墨恒,无论是地位,还是与张居正、与皇上太后的关系,都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揭露张居正的父亲,沈振很谨慎,需要掂量分析其中的利弊,更需要勇气和魄力。
  这下好了,骨头被水墨恒啃掉。
  荆州税关的局面就可以打开一个出口,余下的难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对于巡税御史沈振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呢?只是,他听完后仍很担心,弱弱地问了一句:“首辅没有怪罪下官吧?”
  “你说呢?”水墨恒笑了笑,“当然怪罪了。”
  “啊?”沈振一惊。
  “怪罪你为何捂了这么久?该当一来荆州,查出此情,立即告知才算一个称职的巡税御史。”这句话出自水墨恒自己,不代表张居正的立场。
  “多谢提醒!”沈振脸色微微一红,不过听得出来,张居正并没有生气,反而有嘉许之意。
  水墨恒接着将昨日约见赵雍一节告诉了沈振。
  沈振听后,又是一惊。想着荆州税关的工作尚未全面展开,岂不是有打草惊蛇之嫌吗?况且,水墨恒自个儿也曾千叮万嘱不要打草惊蛇。
  水墨恒却笑着解释说,这么做只是给赵雍一个机会。
  沈振玲珑剔透的人,立即心领神会,水墨恒的意思明白不过:如果赵雍配合,那么他将继续担任荆州知府;如果赵雍不配合,那么只好请他下课了。
  这就是水墨恒为何会给赵雍指明两条道儿,让他自己去选。
  正当两人要进一步深谈下一步行动计划时,税关一名副使惶急来报:“首辅令尊大人张老太爷在街头受了伤。”
  “什么?谁受了伤?”水墨恒惊问。
  “与咱税关有关系?”沈振关心的重点与水墨恒不一样,问出的问题自然不同。
  “受伤的是张老太爷,还有其他一些人。”副使先回答水墨恒的话,只是表情十分惊讶,没想到约见上司的神秘人便是水墨恒,接着才回答上司沈振,“确实因为咱税关的巡栏官收税引起的冲突,张老太爷介入调解,不料被误伤。”
  “严重吗?”水墨恒又问。
  “严重倒不严重,可也见血了。”副使答道。
  “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沈振担忧地望着水墨恒,征询道。
  “既然张老太爷受伤不算严重,那沈大人去吧,我就不去了,暂时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荆州,回头你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就成。”水墨恒略一思忖。
  “那好,下官先行告退!”沈振说完,与副使匆匆而去。
  “由八,你也跟去吧。”水墨恒望着似乎在等待命令的黄飞,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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