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他好像天生就挺招人喜欢,前世在他这里吐露心声的人就挺多,没成名前打工或者去哪家店吃饭,挺久没去人也认得他,要拉着聊两句。
  祝余偶尔应和,大多数时候听的认真。
  他话少,但其实很感兴趣。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眼睛往外一扫,本来是无意识的四散的目光,禁不住一顿:“卫敛秋?”
  怕看错了,他降下车窗。
  司机也跟着看:“呦……又拉拉扯扯,同学,这地方你可别来,去酒吧的都是有钱的闲人,有钱的心眼多……”
  一下子又住嘴。
  想起来了,后座的同学家里住别墅,也是有钱人。
  祝余没管司机的话,恨不能从窗户飞出去。
  只道:“师傅,过红绿灯停车。”
  “没到地方呢。”
  “就这儿,过去停车!”
  “行行行,没问题!”司机忙道,又从后视镜窥那少年的神色,原本清爽乖顺的个孩子,怎么冷下脸这么有气势,怪吓人的。
  车还没停稳当,祝余已经推车门下去了。
  心提到嗓子眼,照脑袋砸……砸坏人就是大事,卫敛秋的手劲儿……
  最后一秒,他奔过去攥住了举着酒瓶的少年的手,然后一脚将少年对面的胖子踹出去。
  二十五分钟后,咖啡馆,
  整九点半,周嘉荣打电话给祝余。
  两次,没人接。
  他很少来咖啡馆,约人谈事一般是在清静的会所,但那地方带未成年人去到底不妥。
  在他家,好像也不妥。
  有什么事耽误了,还是……京市治安还可以,大概是不方便出来。
  周嘉荣时间观念很强,一般不按时,在他这就出局了。
  可这不是谈生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祝余的存在,但还是很想给他讲讲题,再听小孩儿说一说学校里不开心的事。
  不可否认,祝余能改善他一些东西,但周嘉荣答应出来,出发点却没有这个,至少这一次是没有的。
  十点,他起身。
  女服务生来收咖啡,目光在眼前年轻男人的俊容上流连,想要个联系方式,但对上对方冷淡矜贵的气场,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女服务生就见之前生人勿近的男人,接了电话面部轮廓都柔和了:“在哪里?”
  女朋友?
  打电话来的是祝余,旁边站着民.警。
  头一次这么尴尬,他闭了闭眼:“周叔叔,对不起,我迟到了。”
  周嘉荣没说“没关系”,他不是这么含糊其辞的人,好的坏的都泾渭分明,要弄个清楚:“为什么迟到?”
  还来吗?
  祝余:……更尴尬了,至少对一个习惯自力更生的人来说是这样。
  顿了顿:“路上出了点意外,周叔叔,你能来……”捞我吗?
  周嘉荣:“在哪里?”
  那头传来少年蔫蔫的声音:“派.出.所。”
  第19章 还是乖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周嘉荣已经通过一定的渠道了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又打电话:“……孩子胆子小……多谢许局……好,改天一定到。”
  支棱着耳朵的于生,默默的又踩了一脚油门。
  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助,他深知老板不喜车速过快,毕竟遇事慌里慌张的人难担大任,但现在好像能破个例。
  到地方,车将将停稳,果见自家老板立即推门而出。
  周嘉荣步伐很快。
  夜风掠过他挺拔的鼻梁,往下是绷紧的薄唇。
  派.出所,角落里,
  祝余打了个喷嚏,将刚才打开放烟味的窗户关上。
  一片嘈杂像被玻璃反弹,呼啦更胜。
  他左手边,脖子上挂着三道血印子的壮汉正诉苦:“是家暴,没错……没喝几杯……踹我去沙发上睡,不给被子就算了,还撵上来挠我……”
  身后,鸡冠头染成黄色的小青年喋喋不休:“不是没钱,那不是没留神吃多了……改天补上不就行了……真的,要不就搁这关几天,有吃有喝有地方睡……”
  再远处,各有各的嘈杂,比夜市还热闹。
  祝余左瞧右看的积累素材。
  虽然这素材他也用不上,但习惯使然,直到一片烟雾缭绕中,撞进一双色浅如琉璃,冷冽似含冰的眼。
  肆无忌惮往耳朵里钻的喧嚣声褪去,只剩那个西装革履肤白发乌,渐行渐近的人。
  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装可怜还来得及吗?
  他刚才的表情是不是不大像犯错了认真忏悔,倒像是片场导演。
  垂眸,桌上两桶泡面,还有饮料,确实不像被抓的,再旁边,吐了几场散了酒气的卫敛秋,睡的天昏地暗。
  不过被带到这里,是真够丢人的。
  祝余耷拉着眼,影帝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明明正当防卫么,谁知道那么高那么壮的个胖子,不禁踹,倒地了就捂着脑袋喊救命,真是……
  脑海里思绪乱七八糟的蹿,下颌突然贴上一点凉意。
  那是周嘉荣的手指。
  半捏半托着他的下巴:“抬头。”
  祝余:“……”
  反射性的后退一步,避开那只好看的像玉雕一样的手,他不习惯被人碰。
  周嘉荣眉目低敛,有一种凝重的严厉:“哭了?”
  上次见还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现在眼皮耷拉着,眼白还带着血丝……
  祝余摇头,是被烟熏的。
  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感受到压力的小民.警立即道:“未成年人,还是正当防卫,再说有规定,我们绝对没动他们一指头……”
  本来还要关里头等家长领,毕竟打架了,但上级吩咐下来,现在不单让人在外面等,他还连夜宵都贡献了出来,他的西红柿牛腩面和快乐水,容易吗?
  祝余见缝插针的补充:“没哭,烟熏的。”
  太呛了。
  被熏到像哭就……还是丢人。
  还是于生开车,先将卫敛秋送到了家。
  就祝余常去开小灶的那个小餐馆附近,那一片矮楼里。
  说是家,祝余看着“春风孤儿院”五个大字,心尖一抖,不知道要说什么。
  原来那种莫名的熟悉不是错觉,卫敛秋和前世的他……有一样的开始。
  卫敛秋:“回吧。”
  声音有些几步可查的低落,以前没为这个自卑过,怎么活不是活,但也许是入秋的天太冷,冻的他有些张不开嘴。
  祝余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祝余回神,有一瞬的懊恼:“行,改天请我吃饭,不准赖!”
  说着凑近嗅了嗅卫敛秋的衣服,嫌弃似的:“太臭了,白瞎你这张脸。”
  不很亲昵的话,但就很暖心。
  卫敛秋踢走脚边一块小石子,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了,那种怎么着老子也最厉害的心气儿又回来了,不耐烦:“知道了!回吧,替我跟你叔叔说声谢。”
  忽的又抱了祝余一下,笑的挺坏:“要臭一块儿臭!”
  祝余看着卫敛秋大步走过去,熟练的□□进了孤儿院,摆摆手。
  他知道卫敛秋看得见。
  这才回身上了车。
  车没立即启动,周嘉荣下了车。
  又开门,却是和祝余一起坐在了后座。
  带进来一缕夜风,冷而清。
  祝余往后挪了挪,整个人都贴到了窗户上,怕熏到衣冠楚楚的男人。
  不好闻是真的,他偷偷拽领子嗅过了,很重的烟味。
  周嘉荣:怕他?
  低而冷的声音:“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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